他整张脸憋得涨红,周见忱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车里拉出,放倒在地上。
周见忱踹了他一脚,又抡起拳头砸下去,“胆子挺大啊!”
乔严吓得浑身颤抖,用哆嗦的双手挡住自己的脸,“你谁啊!”
周见忱在又朝他腹部打了一拳,侧脸冷硬,“是你爹,来教育你的。”
乔严坐在地上,不停地往后爬。周见忱眼里都是红血丝,冷着脸,一把拽住他,摁在地上,一拳接着一拳地下去。
乔严连声痛叫,完全没有了刚刚高傲的姿态,小声求饶。
“你看她穿成那个样子,那不就是来勾引我的吗?”乔严指向林清,“是她先勾引我的!”
周见忱看都不看,他知道林清平日里上班穿得都是偏正式的衣服,并不暴露。
他打下去的力道又重了些,“你管她穿什么样呢?她穿什么样是她的自由,不是你骚扰她的借口。管别人穿什么不如管好自己那根东西。”
一旁的陈正走出会所大门,就看见周见忱在车前打人,一下接着一下,关节上已经沾上了血。
前面两个车门开着,林清静静站在副驾驶门旁,她表情平静,白色车灯照在她脸上,显得面目苍白,像空荡的、没有灵魂的木偶。
也不去帮忙拉人,就这么看着。
似是一场无声的纵容。
陈正一个大跨步迈过门前的台阶,冲过去拉开周见忱,“我.操,你疯了!周见忱!停手别打了,你快把人给打死了!”
“停下!住手!”
陈正嗓子都快叫哑了,也没能制止周见忱,“我真服了,都拉不动你,快停手……”
“周见忱,松手。”
“听话。”
林清站在一旁,忽然淡声开口。
周见忱挥拳头的动作停住,他转头看着林清,眼底里还充斥着愤怒。
陈正:“……”
怎么着他说话不管用,美女说话就管用?
周见忱站起来,乔严躺在地上,捂住自己流血的鼻子,对周见忱说:“我要报警!我要请律师!我要让你去坐牢!”
乔严从口袋里掏出被周见忱踢碎屏幕的手机。
十分钟后,警察局里。
周见忱安然无恙地坐着,旁边同样坐着看起来比他惨很多,鼻青脸肿的乔严。
两个人交代了打架的过程,警察指了乔严,又向林清询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是……”林清诚实回答,话说一半又顿住,她看了眼周见忱。
他靠在椅子上,身上穿得白色衬衫皱巴巴的。领口处有两滴血,扣子松着。姿势慵懒随意。
林清说:“我妈妈给我找的相亲对象。”
闻言,周见忱看了她一眼。
这时门外又进来两个人,是孙梵珍和林业。
孙梵珍想数落林清几句,被警察制止了,让他们先坐在一旁等待。
警察指了指周见忱,接着问林清:“他呢?你跟他什么关系?”
林清没有立即回答,沉默。
孙梵珍也在这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因为母亲的管控,她从来不敢随心所欲。
警察在她眼前来回摆手,提醒道:“别愣神,快回答。”
林清抬眼,平视警察,语气从容:“我不认识他。乔严在车上骚扰我,这位周先生恰好看见,帮了我一把。”
周见忱忽然轻笑一声,听不出意味。
林清攥紧衣服,不敢去看他。
警察把周见忱和乔严批评教育一番,让他们签字交完保证金后就放他们走了。
走出警察局,孙梵珍跟乔严不停道歉,甚至抱着他心疼:“哎呦,疼不疼啊小严。”
乔严别打得一身狼狈,站在车边,双手插兜,装模做样地为自己澄清:“阿姨,我只是想试着跟林小姐打好关系,那个男的就认为我是骚扰她,简直太可笑了。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以后谁还敢跟你女儿相亲。”
林清站在他们后面,面无表情地听他瞎掰扯。
刚好周见忱和陈正从警察局出来,林清看过去。
男人什么也没说,冷着脸和她擦肩而过。
“周见忱。”林清小声叫他。
周见忱停下脚步,看她,语气疏离像她刚刚那样疏离:“林小姐,你有事?”
林清愣住:“我……”
“原来他是林小姐的相亲对象,今天真是抱歉,是我这个外人打扰到你们了。”周见忱看都不看她,“祝你们百年好合。”
周见忱的车还在会所,陈正先开自己的车送他回家。
路上,陈正开车,侧头对副驾上的周见忱开口:“我说,你跟那位姑娘谈了?”
“不知道。”
陈正诧异地瞥他一眼:“什么叫不知道。”
周见忱又沉默,陈正也没多问,开车带他去医院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伤口。
“送我去酒店吧。”从医院出来,周见忱对陈正说。
他来榆市一直没有置办房子,图方便直接去和章奕天那里住了。现在举着一只伤手回去,被章奕天看到,一定会被汇报给远在京北的章若羽和周秉文。
“行吧。”
陈正把他送到酒店,临走前又问他:“你真的没事吧?”
和周见忱做朋友这么多年,今天这副不顾一切打人的样子,上次见到还是在高中。
成年后的周见忱内敛很多,做多过于说。手受伤了不跟父母说;被说没能力管理京北的公司,他也只是一声不吭地跑到榆市,从分公司开始历练自己。
“我能有什么事?”周见忱说,“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结果第二天,陈正去公司找周见忱,被林特助告知他本人一整天都没有来公司。
陈正去了周见忱住的酒店,一推门,整个房间的酒气直刺鼻腔。
“哎呦我天。”陈正在鼻子前扇了扇,往里走。
整个套房里安静如无人,光线昏暗,窗帘盖着窗户。
陈正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那里找到周见忱,他半阖双眼,坐在地上,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陈正走过去,粗略看了一下旁边的空酒瓶。
不少。
“你喝了一晚上?”陈正问。
周见忱点头。
“我说兄弟,你要喜欢人家,就跟她把话说清楚,不要自己在这里emo。”陈正摁下电子遥控器,后面的窗帘缓缓拉开,一道阳光扫进来,照耀的地方逐渐加宽增大。
陈正拿起地上还剩半瓶的白兰地,坐在周见忱旁边,跟他碰了杯。
周见忱抬手当了一下眼睛,开口:“我不清楚她是否知道我的喜欢她,我也不清楚她是否喜欢我。”
陈正有点无语:“你俩搁这里演高中生呢,扭捏个什么劲。你可不是这个性格。”
周见忱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想完成的事情,一直都是很有信心的。
唯独在林清这里,他一直在徘徊,不知道该如何。
周见忱又闷了口酒,起身去卫生间。
他的手机被仍在沙发上,微信提示音响了下。陈正背着胳膊去拿手机,偶然扫到手机锁屏,对从卫生间出来的周见忱说:“你有个高中同学要结婚了,邀请你去呢。”
周见忱接过手机,看了眼消息,回复对方说自己会过去。
陈正看见他回复的消息,笑着问:“要是去了又碰见那个姑娘怎么办?”
周见忱摁灭手机,“那就当最后一面。”
-
周五下午,林清刚到家,高中同学余杭在微信上给她发了张电子请柬。
【余杭:林清,这是正式版请柬,上面有座位号。】
【余杭:感谢你赏脸过来[抱拳]】
【林清:好的,我看一下。】
林清点开请柬,背景音是新郎新娘自唱的歌曲,女声挺好听的,男声也在唱歌。
她放大那张座位图片,找到自己的名字。
然后又在自己右手边的座位上,看到了周见忱的名字。
周见忱……
他也会去啊。
林清拿起手边的那个黑色暖手宝,上次周见忱来他这里,她本来想着借机还给他的,结果最后还是忘记了。
她看着手里的暖手宝,纠结明天要不要还给他。
余杭的婚礼正宴在周六晚上。
周六下午,林清和冉染打了一下午的视频,让冉染帮她参考要穿的衣服。
电话那头的冉染趴在床上,掌心拖着脸,耐心快要耗尽,“别人的婚礼,你穿那么亮眼干什么?”
“你那同学的婚礼上到底有谁在啊。”
林清:“……”
她哄着冉染帮自己又参谋了两件,最后到六点多才收拾好出门。
到酒店后,先在宴会厅门口签到,领到一个带有号码牌的手环,上面的号码和自己的座位号一样,以及一个伴手礼,是一个粉色盒子,里面有几样精致的小礼物。
林清走进宴会厅,找到自己的座位。
一个桌子上都是彼此认识的老同学,大家都不用怎么寒暄,一坐下直接开始热聊。
“今年是我和各位的第十二次见面了,我们班版当时四十多位同学,不会还要和大家见三十几次吧。”
众人哄笑。
高中时候的语文课代表黄凯注意到林清,对她说:“好几年不见,林清你变漂亮了,听说你还当上高中语文老师了。”
他一这么说,桌子上其他人也纷纷注意到林清:
“不说我都没注意到林清,真的变漂亮了。”
“你当年可是我们班最乖的了,我们都说你比老师还正经规矩,现在竟然真的当老师了哈哈哈。”
黄凯四面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座位,对桌上的人说:“这次余杭好像请了不少人,周见忱也来了。”
“之前其他同学结婚,也没见他去啊。”
“啧,余杭跟周见忱关系好呗,俩人高中的时候经常约着一块打球。”黄凯说,“整个班里估计他就记得住余杭。”
又闲聊了一会,其他人陆陆续续到齐,桌子上只剩一个空位,在林清的右手边。
黄凯指了指,说:“应该都到齐了吧,这怎么还多出一个座位。”
“抱歉。”
桌上的人听见人生,纷纷扭头看去。
周见忱一身灰色休闲西装,正式又低调,单手插.进西裤,“我没迟到吧。”
黄凯说:“没有,仪式还没开始。余杭那小子估计还在找人新娘的鞋子呢。”
“那就好。”
周见忱在高中的时候,就因为长得帅家世好,以及无数次的在升旗典礼上被罚念检讨,成为校内风云人物。
现在同学再聚,耀眼的人物依旧话题主角。
众人都挨个向周见忱介绍自己,也不是要攀关系,就是隐隐期待这位风云人物是否还记得自己。
桌子上一圈问下来,周见忱都一一温和回应,不管记不记得,他都说自己记得。
只剩林清,安静坐着,没有主动搭话。
黄凯发现只有林清还没有介绍自己,以为她内向,便对周见忱说:“诶!见忱,那位是林清,你还记得不。”
林清后背僵硬,从刚刚周见忱坐下来开始,她就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他们有好几天没见面了,男人灼灼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视,似是在回忆,也或许有其他的意味。
“林清。”周见忱唇齿间碾磨着她的名字,语气不咸不淡,“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