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19】

    “殿下!殿下出事了出大事了!!”

    马车一停,白菀等不及墨夏搀扶,便飞奔而出,一路小跑直奔宁王的院落。一把推开殿门,提着裙子就往里跑。

    “殿下,殿……啊!!”

    跑进寝殿时,竟看到本该躺在榻上男人站起来了!

    只见宁王中衣松散地披在肩头,衣带未系,袒露出大片紧实的胸膛,流畅而凌厉的腹肌线条蔓延到腰际,随着他的动作轮廓更显分明。

    许是她忽然闯入,令他措手不及,在床上躺了数月,对身体的掌控本就有些力不从心,他身形一晃,眼看着就要栽倒下去!

    白菀吓得心脏骤停,什么都顾不得想,大叫了一声“小心”,扑过去就要扶他。

    男人瞳孔微缩,未及躲闪,迎面便撞上来一句柔软的身躯。

    她将他抱了满怀,双手用力缠住他的腰腹,拼尽全力想要帮他稳住。可她到底低估了两人体型的差距,低估了男人的重量。

    手按在男人骤然紧绷的背肌上,掌心猝不及防贴上他裸丶露的肌肤,那滚烫的温度惊得她指尖微颤。

    随后只觉得被一座大山压顶,她膝头猝然一软,朝后倒去。

    好在谢擎川眼疾手快地反将她牢牢箍在臂弯,他一手抓住床榻,另一手揽着少女纤细的腰肢,硬生生将她给拉回怀里,才让她的后脑勺幸免于难,没磕到地上。

    果然如料想中的一样,轻而易举便能将她合拢。

    他沉重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带着哑意的嗓音透着丝无奈:“本王还未如何,你倒先飞出去了。”

    白菀耳尖发烫,被陌生的气息扰得心头发慌,忍不住往回缩了缩。

    谢擎川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努力平复凌乱的呼吸。

    他沉下声,哑声问:“还不松开?”

    白菀红着脸,陡然松开死死缠着他腰的手。

    她悄悄抬眼,看到男人低着头,正表情淡漠地系衣带。

    脸上的热意愈发浓,她咬着唇,侧过身去,用手背贴了下脸颊。

    慌乱之际,她的手竟不小心探到衣裳下头去。

    白菀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心。

    难怪触感那样真切……

    咳咳。

    谢擎川瞥她一眼,自己撑着榻慢慢站起来。

    稍微缓了缓,感受到下肢逐渐恢复力量,他才坐回榻上,手掌按在大腿上,抬眼看她。

    “何事如此惊慌。”

    男人的声音已无异样,冷静平稳的声线如一盆冷水,顿时将她发热的头脑泼醒。

    从杂乱的思绪中抽离,赶忙一五一十回禀。

    说完,小心翼翼地瞄向男人的脸色。

    她隐约记得,前世听下属与他说过一句——“显王被擒,太子获救。”

    这八个字透露出两个讯息。

    宁王与显王势同水火。

    宁王是太子一党。

    今日又听说太子已经被幽禁许久。

    宁王若要逆转乾坤,将太子救出来,势必要手握重权才行。

    痊愈,是务必达成的前提。

    “无心兰重现于世,重现于宫中,这或许是寻找解药的好机会!”

    白菀此刻心里没有旁人,只有宁王一人。别人的生死她无法左右,但宁王这条命,她说什么也得保住。

    提到太子时,白菀言辞小心试探:“您与太子,是同时中的毒吗?”

    谢擎川嗅觉敏锐,目光顿时犀利,“你从前听过太子的事?”

    白菀摇头,“数年前隐约听说过一些,但那时还小,并不太清楚。”

    谢擎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六年前你多大。”

    “十岁。”

    竟这样小。

    谢擎川没再揪着这点不放,他看出白菀眼里的蠢蠢欲动,制止道:“此事你不要插手。”

    白菀一愣,有些不甘,“……是。”

    将自己知道的线索尽数告知,这已经是白菀能做的所有了。

    好奇心不可太胜,否则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可……

    “殿下,那毒竟然是宫里的。”白菀思前想后,实在难以释怀,“今日没见到贤妃,她定还会召我,到时我会留意。”

    自作聪明的人谢擎川见过不少。

    但为着他的事,绞尽脑汁,甚至意图以身涉险的人,白菀还是头一个。

    他心底涌现出一丝异样,很快又被压下。

    他退让道:“记住本王说的,凡事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白菀松了口气,咧嘴一笑,“您真是我见过的最好说话的主子。”

    全然不记得就在不久前,她还在心里暗暗说他难伺候。

    谢擎川没将这句虚伪的恭维当真,只叮嘱她,发现任何线索,第一时间来告诉他,不要自作主张。

    白菀莞尔一笑,脆声应下。

    “对了殿下,这玉佩没用上,还给您。”

    说着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他。

    谢擎川定定看着她手心之物,半晌。

    “过来。”

    过来?

    她不是在这吗?

    “近些。”他道。

    白菀听话地挪动步子。

    只见男人接过玉佩,又挂回她腰间。

    他的手触到她腰带时,她全身紧绷,一动不敢动。

    他的手很大,可力道却极轻,分寸拿捏得很好,并未碰到她身子。修长的手指很灵活,三两下就系回去。

    白菀闹了个大红脸,想退不敢退,结结巴巴地,“这”了半天没说全一句整话。

    男人抬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道:“在外,你是王妃,身上应有本王的贴身之物才对。而且,你人微言轻,有这个在,能免许多麻烦。”

    这是给她撑腰的意思?

    白菀又惊又喜,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盛满讶异,想笑又不敢笑,轻声问:“是说,我在外面,可以狐假虎威?”

    能这么快乐吗??

    谢擎川沉默了会,无奈地道:“好吧,只是记得,不要再说本王是你的主子。”

    “哦哦哦!”

    怪她,一时顺嘴。

    有些话确实不能总挂在嘴边,不然关键时刻容易露馅。

    她眼珠一转,得寸进尺,跃跃欲试,“那我从今儿起,就不对您这么尊敬了?”

    谢擎川看她现在的样子,简直像是做梦都能笑醒。

    他背过身去,受她感染,轻笑了声。

    “随你。”

    转日,宁王走路已不成问题。又三日,宁王已经能健步如飞。

    他的恢复速度惊人,并不意味着白菀什么都不用做。他身上的外伤药还是由她来换,毕竟领着丰厚的月银,总得对得起这份钱。

    男人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低头看着双臂间的娇小女子,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不错眼珠地瞧。

    这些天每次换药,他都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他还在提防她,怕她动手脚吗?天地良心啊——

    他的目光犀利而深邃,让人压力十足。

    白菀浑身不自在,没话找话道:“您今日要去镇抚司吗?”

    “嗯。”

    这一声带着鼻音的慵懒腔调,听得人耳蜗酥麻。

    白菀换好药,如往常一样帮他把衣裳穿好。

    “您的伤仍需每日换药,若您忙于公务,不能回来,可以叫人捎话给我,我过去找您。”

    她说完,半晌没听到回应,茫然抬头。

    谢擎川盯着她的脸,出了会神,才道:“你不必去,本王会回来。”

    镇抚司是什么地方?专理诏狱,刑酷法峻,凶名在外。

    谢擎川回京前,原镇抚才获罪抄家、千刀万剐。

    明康帝一时挑不出继任者,便选中他这个重伤归京的儿子,既能将镇抚司依旧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还能顺理成章地卸掉宁王的兵权,一举两得。

    这虽在谢擎川的意料之外,但并不影响他的谋划,甚至离他的最终目的更近了一步。

    那地方血腥气会很重,不是白菀这样的人能去的。

    况且,他是去做正事,身边带着王妃,算怎么回事。

    “对了殿下,我明天要去柒家药铺一趟。”白菀垂首立在一旁,乖乖巧巧交代自己明日的去处,“先前您说我只能给您一个人看病,所以我要去同掌柜的说一声。”

    谢擎川心念一动,“你原先是在那里接诊?”

    “一半吧,有一些我会上门去,因为大多都不是急症,所以病人们会送信到药铺,伙计帮忙联络。”

    白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拘谨地抠着手指,“我需要赚银子,不能失去这营生,便一直没敢让家里发现,都私下偷偷做的。您交代过,不让别人知道我会医术,这次过去也是嘱咐他们,不要透露我的事。”

    谢擎川微微颔首,算是准了,他道:“记得带上护卫。”

    白菀感激不尽,连声说好,有了前车之鉴,她也不敢再一个人去。

    晚上依旧是两个人同床共枕。同眠数日,谢擎川终于适应了她的存在。

    床很大,他二人背对着背,中间隔着半人的距离。

    三更时分,身侧人又开始踢腿。

    谢擎川坐起身,看到地上的被子,轻轻叹了声。

    “姨、姨娘,等我……”

    少女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她眉头紧蹙,因太过着急,额角鼻尖皆渗出汗来。

    “呜呜……”

    谢擎川盯着她粉腮上那滴晶莹的泪,看了半晌。

    长臂一挥,将自己的被子盖到她身上。

    共享棉被的少女依旧不安地动来动去。

    渐渐地,谢擎川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被子被人一点点抽走。

    很快,半边身子暴露在外头。

    “……”

    他冷笑一声,再度伸手,隔着被子,单臂圈住她的腰,连被子带人,一把拉进怀里,按住不叫她再乱动。

    唰——

    白菀被一股大力往后拖行,后背撞上一具温暖的身体,骤然惊醒。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刚要呼救,腰上那只手上移,捂住她的嘴。

    男人低着头,呼吸近在咫尺,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脖颈。

    他哑声喝道:“快睡。”

    被他凶了一句,白菀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半晌,他的手离开她的唇,盖上她的眼睛。

    宽大的手掌严严实实遮住她的半张脸,沾着泪珠的睫毛不安地颤抖,在他的掌心带起一阵痒意。

    再开口,染着浓浓困倦的嗓音不自觉温柔: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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