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做的是糖醋排骨和芋儿烧鸡，路尘也好久没下厨了，不过看起来功夫没丢，菜品卖相很好。
“来，尝尝这个芋儿，很软糯。”路尘给高书林夹了一块。
“怎么最近都没怎么见你休息，很忙吗？”高书林听到小四最近每周都会转半天班给他时，很是吃惊。
“想多挣点钱嘛。”路尘嘿嘿笑了一声，又给高书林夹了一块排骨。
“你的手怎么了？”高书林抓过他的手臂查看。
路尘的给高书林夹菜时，微微往上缩了一点，露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擦伤。
路尘缩回手，把袖子往下顺了顺，“小事，不小心蹭了一下。”
“说实话。”高书林放下筷子，一下子眼睛就红了。
“好好好，就是前几天下雨，我开得快了一些，不小心摔了。”
“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了，要不要我脱光了给你检查检查。”路尘作势要脱衣服。
“就会贫嘴。”高书林塞了块排骨给他，堵上他的嘴。
吃完饭，收拾干净，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是《遇见你之前》，高书林已经看过了，不过每年冬天她都喜欢翻出来看一遍。
电影落幕，客厅里只剩下沙发旁的一盏暖灯，这是高书林喜欢的，路尘去添置了一盏，昨天才装上，他突然问道，“你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当然。”高书林已经有些发困，头在路尘的怀里蹭了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路尘把她额前的碎发往后理了理，“困了？”
高书林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舒适的温度、温暖的怀抱、明天还不用上班，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高书林在客房醒来，房间的纱帘拉上了，房间虽然明亮但并不刺眼。走到客厅，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还有早餐，路尘去修车了。
“小路啊，你这电瓶车开了好几年了，该换了。”这个修车店是路尘的御用修车店，价格公道，效率也高。配送员少不了磕磕碰碰的，尽管是路尘这样经验丰富，开车小心的骑手也免不得摔跤。
“张哥，你帮我好好整，等再攒点钱，再说。”路尘给张哥买了包烟，算是额外的报酬。
“你一个单身汉，攒钱干嘛？娶老婆才用攒钱。”张哥叼着跟烟，蹲在电动前，敲敲打打地检查。
路尘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张哥插科打诨，只是端起水杯闷了一口。
张哥斜斜地看了过来，“有情况？”
路尘还是没回话，耳朵红了几分。
“怎么回事？哑了？”张哥修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店里没人，洗了洗满是机油的手，过来坐下。
“张哥，你说，我开个汽修店，会不会挣钱一点？”
“汽修店肯定比你现在送货强，不过，我觉得汽车美容店更好，又干净，利润还高。怎么，想创业了？之前跟你说过这么多次，跟我合伙，都一口回绝，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
张哥是知道路尘之前是修车的，虽然修的是汽车，不过一通百通，之前来张哥这里帮忙，一点就通。不过路尘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天天就知道混日子，叫他做什么都没点冲劲儿。
“人家小姑娘跟着我，总不能跟我吃苦吧。”路尘交叉在桌上的手握了握。
“果然是有情况。”张哥一点没收敛地大笑起来，“大胆做，差钱跟哥说，不收你利息。”
“行。”
“你怎么认识人家小姑娘的呀？天天就送送货，叫你出来喝酒都不来。”
“她是我们超市的，她拣货，我送货，一来二去就熟了。”
确实是一个常见的爱情故事。甚至和张哥张嫂的故事相差无几，也是许许多多爱情故事的开始。
张哥也没多问，再跟他强调了一遍，没钱可以找他。张哥是最讲义气的，向来说话算话。
等修好车回到家已经中午了。
高书林已经热好了饭菜。
“吃完饭，等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点路上并不拥挤，阳光正好，温而不燥，一切都是刚刚好。
很快就到了丽湖旁。
路尘熟门熟路地带着她在巷子里穿行，巷子里的墙壁上还有很多彩绘，有很强的艺术气息，左拐右拐，到了角落里的一家书店。
“你要买书？”高书林不解地问道。
“我上次看你去书店逛得入迷，觉得你应该喜欢这种小店，就带你来逛逛。”
高书林把被他牵着的手换成十指相扣，“那我给你选个玩偶。”
路尘摇了摇手里的钥匙串，是之前留在路尘家里的那串，高书林那串还没拆封，“记得吗？你送我的。”
“明明是你顺走的。”高书林踮起脚，想要抢回来，奈何两人的身高差太大，一不小心就跌进了路尘的怀里。
“好了好了，送你了。”高书林甩了甩头发，一副懒得计较的表情，转身就走进了见春书店，书店的布局非常精巧，一楼是些文创产品和新上架的书籍，中间有一棵人造的大树，系着各地的游人留下的愿望。
“我们许个愿吧。”高书林找店员要了纸笔。
路尘三下两除二就写好了。
“你写的什么？”高书林凑过头，想要看看。
“不准偷看。”
“那你也别看我的。”
两人像小孩子一样赌气，一个系着这头，一个系在那头。
门店的角落是个铁制的旋转楼梯，通往二楼天台，这里的书就更多了，还有一台钢琴，不过蒙着红布，一看就很久都无人弹奏过了。
高书林点了杯咖啡，路尘尝了一口，喝不惯，点了杯茉莉花茶。
两人就在天台吹着风，尽情享受着这份惬意。
“小高？”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高书林回头一看，是师姐刘旭。
只见刘旭穿着一身深灰色的毛呢大衣，脚上一双过膝靴，戴着金丝眼镜，化着稍显老派但韵味十足的妆容，身材高挑，一走进便有一股木质香味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师姐！”高书林难掩惊讶的表情，轻轻呼出了声音。
“我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我在饶城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顺便来见春逛逛。你呢？什么时候来饶城的？”
高书林是在海城读的大学，她大一时，刘旭正好博士毕业，两人都是海城人，在刘旭的欢送会上两人相识，成了忘年交，刘旭欣赏她的聪颖，去年是她首次能招收硕士研究生的一年，她非常希望高书林能当她的开门弟子，高书林也顺利考上了，不过高书林偷偷去办了休学，气得刘旭拉黑了她三天。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跟师姐说说，看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但是一直没有回应。
直到过年，两人才重新联系上。
“来饶城一年多了。师姐，这是我男朋友，路尘。”高书林起身，牵了牵路尘的手臂，“路尘，这是我师姐，刘旭，你可以叫她刘教授。”
“刘教授好。”路尘点了点头。
“你好。”
本来旧友相逢应该是个令人欢喜的场面，但是在场的三人却没一个人露出笑颜。
“小高，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高书林看了看路尘，“路尘，我和师姐叙叙旧，你要不在附近转转。”
“那你等会儿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路尘和刘旭点头示意后就离开了。
天台开始吹起了风，初春，即便晒着太阳也是有些冷。
“师姐，想喝什么？”
“不用了。”刘旭抽着烟，眼睛似乎是被风吹过来的烟熏到了，眯起来，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所以，你是为了那个小伙子，才休学的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奉明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法学院校，并且以你的天分，读博完全不成问题。”刘旭磕了磕烟灰，深深地吸了口烟。
高书林转过身，抚上刘旭倚在桌面上的手，“师姐，我那时候太迷茫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继续走法学的道路。你知道，我高考时也是被调剂到法学的。”
“那现在呢？你想清楚了吗？”刘旭熄了烟，回握住了高书林的手。
高书林摇了摇头，有些迟疑，“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如果突然离开，我不知道会怎么样......”
“难道你学法学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瞬间是让你觉得自己所学的专业是有意义的吗？”刘旭求学多年，毕业后又直接进入高校任教，一路顺风顺水，学的也是自己喜欢的专业，她实在无法理解一个学了四年法学的人会一点都不能感受到法学的魅力。
高书林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那天姜韵跟她说她要当老板的时候，想起自己跟她说合同没问题前，姜韵那如释重负的表情。甚至之前她实习的时候，接听过的咨询电话，接待过的当事人，都跟走马灯一样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有。”
“那就请你去感受那些瞬间，再去判断你是单纯地不喜欢这个专业，还是厌恶你曾经遇到的挫折。”
刘旭通过高书林的老师、同学、以及校友关系，其实对她的境遇知道得七七八八，但是真的遇见高书林，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劝说。
“今天师姐说的话呢，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也没关系，我们始终是朋友。”刘旭起了身，抚了抚被坐得有些褶皱的毛呢大衣，“下个月学校会给你邮寄一些文件，注意查收。”
高书林没有起身送她，只是愣愣地望着丽湖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