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汐看他那么感动的模样，有些不适应的抓了抓后颈。

    “那么感动做什么…这样我会很愧疚欸……”

    一想到里面是她自己亲自用的“配方”，以及一些东西，虽然都不贵，但是以樸智旻现在的阶段来说，是最适合他的。

    她回到休息室内，说是防弹的休息室，但因为是新人的关系，是与别的男团一起并用的。

    姜如汐看了几眼，没有什么兴趣的收回视线，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视荧幕上。

    节目上，正刚好轮到Solara的舞台。

    虽然才过一个月，但姜如汐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她们的演出了。

    她有些出神地看着荧幕上的人影，而画面一闪，切到了崔穗珍的特写。

    那双眼睛锋利得像刀，藏着不容忽视的气场。

    “哇……杀气腾腾呢。”

    她低声说。

    虽然和这首舞台的概念一致，但那眼神……似乎比以前更凌厉了。

    不是演的，是她真的变了。

    姜如汐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忽然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这算是好事吗？

    是她的离开让穗珍变得更强了吗？

    还是，她一直都只是刚好站在旁边的人？

    舞台还在继续，灯光闪烁、节奏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打过来，电视声音太小，听不清她们在唱什么，只看到她们气场逼人地走位、转身、挥手，像是没有她也能顺利进行的样子。

    而她此刻，只是一个安静坐在角落的观众。

    啊……好烦躁啊。

    内心的躁意几乎要涌出胸口，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耳边的喧嚣像是被隔绝了一样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景象像静止的背景，她只是困在其中的异物。

    直到，那熟悉的味道穿过了人声与灯光。

    蜂蜜柚子茶。

    淡淡的、暖暖的，像谁在她心头轻轻划了一笔。

    她顺着香气望过去，在待机室外的小走廊旁，饮水机那儿，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小心地泡茶。

    是樸智旻。

    他一边张望四周，一边将那包小巧的茶粉撕开，倒进纸杯里。

    动作很轻，好像怕吵到谁。

    他的手指在小包装上停了一秒，视线在那行她亲手写上的字游移。

    练完晚上喝这个比较好睡

    他唇角有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像是很珍惜地读完后，把空包装也仔细折起来，连同还没用的几包一起，重新放进那个她送的礼物盒里。

    不是随手一放，而是收好。

    她望着那个背影，原本烦躁得像要炸开的情绪忽然安静下来。

    忍不住弯起嘴角，小声说了一句。

    “……把它收起来干什么啊，不要留下垃圾啦。”

    她本来只是想说句嘴硬的话，像平常一样，笑笑闹闹地打趣他。

    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那个画面卡住了喉咙。

    姜如汐这才注意到他的状况不太对劲。

    樸智旻刚从舞台练习室回来，呼吸还没平稳下来，指尖在发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撑着一口气才没倒下去。

    可他还是弯下身，一点一点把那些茶包、字条收好。

    动作很慢，但也很小心，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东西。

    姜如汐看着，喉头微微紧了一下。

    那个刚才还在心里泛着烦躁的情绪忽然全散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刚才那点莫名的不满，现在看来简直可笑。

    她抿了抿嘴角，低声嘟囔了一句，像是对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说什么我不照顾身体，到底是谁才是不照顾身体的人啊。”

    姜如汐不忍心看他这模样，她想摸摸他后颈，拍一拍他肩膀安慰他。

    可她办不到。

    她只能静静地坐着，像个多出来的灵魂，默默地陪着他收好那份礼物，像是也把她一点点没说出口的温柔，一起收了进去。

    姜如汐跟着樸智旻回到了大黑的练习室，看到上面的时钟，她这时才发现早就结束打歌舞台了，他们也回到公司宿舍休息。

    她靠在墙上坐着，时不时留意朴智旻跳舞时的状态。

    虽然舞蹈并没有出错，但姜如汐从第一次看到他们的舞台时，就注意到朴智旻唱歌的实力并没有那么得好。

    一开始的声音还算稳，但越到后半段，气息开始紊乱。

    几个高音硬是顶了上去，但音准明显飘了，尤其是副歌尾音处，因为吸气不够来不及调整，用力一推，就明显跑音。

    因为敏感的耳朵让姜如汐下意识皱起了眉。

    不是说难听，也不是不会唱。

    而是那种经验不足导致的用力过猛，明明努力了，却还是控制不了。

    姜如汐听得出那种努力背后藏着的焦急与倔强。

    “……所以说这孩子当初就没有要跟我坦白吗？”

    她低声喃喃，语气里带着一点失落又带点好笑，像是在跟自己对话。

    她歪了歪头，视线没有离开镜中的朴智旻。

    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初次见面的画面，那时候他是带着点羞涩又坚定的语气对她说。

    如果姐姐愿意，我想请妳帮我看舞蹈的部分。

    她那时还真认真看了他的舞，甚至花了几晚回去想该怎么指导。

    直到她亲眼见识他跳舞时的沉稳与细节掌握，才发现，根本不需要指导。

    舞步扎实、动作准确，节奏感和肢体控制几乎挑不出毛病。

    这样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她「教」。

    这孩子的舞感甚至比某些前辈还敏锐。

    所以，他到底是在隐瞒什么？

    还是他其实早就知道问题不在舞蹈。

    姜如汐眨了眨眼，像是忽然明白什么似的。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

    “你不是要我帮你看舞蹈吧，智旻。”

    他不是要她看舞蹈。

    他是想找个不会笑他、也不会敷衍他的人，来陪他对抗那段他自己都还不确定能撑过去的脆弱。

    或许是他太倔强了，说不出口，只能用拐弯抹角的方式，把自己心里真正的焦虑包装起来。

    姜如汐低下头，看着放在自己前面的水瓶，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唉……现在的小孩子，心思都这么难搞吗？”

    她语气不重，甚至带着点好笑的无奈，像是在责怪，又像是无力地认命。

    如果智旻能像正国那样就好了。

    那个小子虽然年纪小，却从来不藏不躲，有什么就说什么，情绪全都写在脸上，喜欢什么、担心什么、哪里做不好，直接问、直接练。

    跟他相处，不用猜、不用等，单纯得让人觉得放心。

    但现在这个孩子。

    姜如汐微微歪头，看着还在舞动的智旻，目光淡淡地停留在他因专注而紧绷的眉眼上。

    不是因为他唱不好，也不是对他生气。

    而是那种「你明明可以求助，却偏要自己死扛」的倔强，让人无奈到几乎想大骂一顿。

    “你不肯讲，我又不是不会帮你。”

    她心里嘀咕着，手指在水瓶上敲了两下，眼神逐渐染上几分火气。

    她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水瓶直接砸到他背上去。

    那孩子跳得正认真，完全没察觉自己已经被盯到了一种让人气血上涌的程度。

    “笨蛋吗？！”

    她终于压不住了，低声骂出口，咬字用力又清晰。

    “放着这么好的一位老师不用，自己只要一开口就行了啊！”

    语尾几乎咬牙切齿，眼神像能射出火来，盯着镜子里还在苦练的那团傻劲。

    她抬手捏着水瓶，手指节发白，却还是克制着没真的砸过去，只是低声接连念叨，像是在一边自语，一边发泄情绪。

    “这个倔强鬼！强迫症！糯米团！”

    “……软糯得要命却又硬得像石头，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骂得嘴上不饶人，语气却又像是在撒娇一样，气中带着无奈，火里掺着心疼。

    说到底，她也不是气他唱不好，只是气他什么都不说，非得一个人扛着。

    她靠回墙上，叹了口气，把水瓶放在一旁，终于放弃了用它砸人的冲动。

    “唉，糯米团就是糯米团……”

    明明什么都藏不住，却又偏偏什么都不肯说。

    以前她总以为，在这几个年纪小的孩子里，樸智旻算是那个最可靠、最让人安心的。

    他练习刻苦、说话温顺、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笑起来一脸乖巧，看起来像那种只要稍微提醒，他就会点头说「好的姐姐，我会努力的」的小孩。

    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错得离谱。

    这孩子从头到尾都没把自己的情绪摊开来给谁看过，只是一边说着「我会再努力的」，一边把唱歌出错的焦虑硬生生吞下去，把自己压得死死的，还不吭一声。

    那不是成熟，那是压抑。

    那不是可靠，而是逞强。

    姜如汐深吸一口气，把自己那点想骂又骂不出口的火气咽了下去，只能无声地盯着那个还在原地反覆练习的糯米团，眼神一瞬不瞬。

    “……你再继续练下去，我可就要一路扯着你耳朵回到宿舍休息。”

    她在心里闷闷地警告着，就怕他下个动作又要继续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