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

    “相信各位都有风闻,五郎安边期间,陆二娘子与一男子有了首尾。”

    众人的目光无不看向探微,一道道视线仿若一簇簇烈火,将她架了起来,大有人烧成灰烬的势头。

    阮妈妈则呼吸窒住,仅差一口气便要晕厥过去了。

    不亚于当头一棒,郦瑄小声问程钰:“竟有如此之事?嫂嫂可曾听说?”

    程钰摇摇头,说不知。

    “似乎是有这么回事。”郦瑗悄声道,“据闻,有人看到五……陆二娘子与一男子在报恩寺后山私会。”

    表妹秦念小心翼翼附和:“我也隐隐听到过只言片字。”

    郦瑄一听这话急眼了,“如此天大之事,你们为何不同我讲?”

    秦念赶忙摆手:“道听途说,做不得真,做不得真。后来又有人说那郎君,其实是陆大郎君。”

    她们自以为声音小,实则完全不避耳目,最起码,站她们一旁的阮妈妈,一字不落,听了个完整。

    阮妈妈这个心啊,越听越惶然。

    最可恨的还是蔺探微。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祸头子,让她去送汤,她倒好,招惹上瘟神,给娘子带来如此大麻烦。

    这厢里,阮妈妈又愁又恨,一块帕子捏成咸菜干。

    一时没留意,十月已站到邢昭昭对面。

    这丫头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那气势,好似能一口唾沫,呸死邢娘子。

    “邢娘子,即便您再狗急跳墙,也不能含血喷人啊。您同我们娘子,只今儿头晌在假山巧遇,这都能被您攀咬上,您也不怕崩坏了牙。收起你那副恶毒心肠吧,今儿我一直同我们娘子在一处,我可以我爷娘性命作保,我家娘子绝没做你所说之事。”

    “你撒谎!”邢昭昭言之凿凿,直指出十月话中漏洞,“你说你一直同你家娘子待一处,那我与她遇到时,你在何处?”

    十月噎了一下,气焰渐弱,嗓门却拔的更高,“我腹中不适,去了趟东净!难不成,邢娘子是想说,一趟东净的工夫,便能幽个会?府里门禁严,你所谓的郎君是土行孙么,土里来土里去。”

    邢昭昭被堵得舌头打结,梗着脖子道:“我哪知道他是何方神圣,横竖我撞见了就是。”

    事至此,陆二娘子始终一语未发。

    郦瑄大胆猜,莫不是做贼心虚了?

    想想自己的哥哥,被迫娶她已够可怜,竟还要再头顶一片绿?

    稍微一想,郦瑄已心疼得不行。

    她捂着气到疼的肝儿,嫌弃地推一把装死的人,恨恨道:“陆二娘子为何不言语,难道被说中,心虚了?”

    这就陆二娘子了?

    探微转头看郦瑄,月亮般皎洁的女郎,前一刻还一口一个嫂嫂,那份热络善意,即便探微也感到窝心。

    可这一刻,她看向她的眼神,却已满载怨怼。

    探微心里,忽地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但她知道,她早已清楚,人世间的情意多如此,潦草的不值挂心。

    况且郦瑄与“陆柔然”本就是陌路人,即便邢昭昭的攀咬漏洞百出到荒诞,但与郦瑄谈信任二字,便是妄念。

    开口自辩前,探微望向郦隐。

    以他的聪慧,岂能看不出他夫人的委屈与无辜。

    可他,始终以一种置身事外的疏淡态度,立于众人间。他既不为,已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妻担忧,也没有帮她辩驳一二的迹象。

    夫妻一体,陆柔然的脸面,便是他的脸面。

    不管私下里,他们夫妻的真实感情如何,在外的脸面总要顾吧?

    可瞧瞧他,竟是不在意到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

    得夫如此,妇该如何?

    若这夫是探微的,回头她便一纸和离书,与他恩断义绝。

    然而,这夫不是她的,她做不了旁人的主。

    探微收回视线,无奈反问郦瑄:“如此破绽百出的攀咬,你也信?”

    “她怎么不攀咬旁人,偏攀咬你?”郦瑄诘问。

    “我是新来的吧,孤立无援,最好欺负。”

    “你这是何意?”郦瑄声色寒凉,“咱们郦家从不仗势欺人,凡事单凭事实而论。”

    “事实就是,她含血喷人。这点事都看不出来,往后出门可长点心吧。”

    “你!”

    探微不再搭理郦瑄,转而看向邢昭昭。

    “既然邢娘子说我与外男私会。那请问,他身高几尺,是胖是瘦,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邢昭昭:“你们藏的太快,我没看清。”

    “好,你没看清。横竖就是,我于新婚第二日,在我完全不熟悉府中情况之下,得了失心疯,私会外男。还青天白日的,偏被你撞到。行吧。”

    探微摆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拿下我,交给郦氏族长,把我沉塘。待我变成厉鬼,再来带走你和你那位我压根没过的情郎,让阎王给评评理,看看我的冤,能不能让你这等恶鬼下十八层地狱。”

    始终面无表情的郦隐,听到这番话,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目光随即沉沉落在孤立无援的女郎身上。

    她气势汹汹,言辞咄咄,一番反驳,不可谓不含沙射影。

    明明被骂了,郦隐的心底却莫名生出一丝荒谬的笑意。

    只见她说罢,不待邢昭昭反击,转而面向太夫人,双眼瞬间蓄满委屈的泪水。

    她双膝着地,深深跪拜下去。

    “祖母,柔然惶恐,不知哪里得罪邢娘子,得她如此攀咬。今儿头晌,我从夫君的书斋出来,想着四处走走,熟悉一下府里。临近露山时,十月腹中不适,我允她去东净,我一人溜达至山旁。原想到山上亭中等十月,不想这时,巧遇声称路过的邢娘子......”

    她简言意赅,说罢,再次叩首,“祖母英明,兼听独断,以柔然独处的时间,就算神仙,恐怕也没法同他说上只言片语,更逞论活生生的人。还求祖母明察秋毫,相信柔然的清白。”

    “够了!休要在此胡乱攀咬耽误工夫,冤枉好人了。”

    谈秋盈忽地开口,“此事与柔然无关,并非她来我这里告密。而是我早已掌握确凿证据。

    说罢,她喊了声卫嬷嬷,催促:“赶紧的!”

    众人因为谈秋盈的话怔愣之际,得令的卫嬷嬷撸起袖子,叫嚷着,“一命抵一命。酉时老婆子打死你这贱皮子,戌时老婆子就去衙门自首。”

    而后,一把拽起邢昭昭发髻,哐哐就是几巴掌。

    即便太夫人历经风浪,也狠狠呆了一瞬,她扬声呵斥,“住手!喊打喊杀的像什么话。”

    随着邢昭昭的惨叫声入耳,顾瑛从震惊中回过神,她一璧高呼着“不可,不可!”一璧疾步上前劝架。

    不想,哪个长了牛胆的一脚踹中她玉臀,踹得她当即趴成了狗吃屎。

    顾瑛缓了良久,才忍着痛坐起来。

    她搜寻下黑手的人,一眼看到谈秋盈恶狠狠地盯着她。

    顾瑛惧恨两难,羞愤不已,莫可奈何之下,掩面痛哭起来。

    郦三郎挤过荒乱,来扶自己夫人,顾瑛抬脸看他,恨恨地拨了他一把,而后顾不得一身狼狈,直直朝太夫人跪拜下去。

    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她抹泪痛哭,“求祖母救救孙媳儿。昭昭虽是我表妹,但我什么都不知啊。”

    太夫人气得肝疼,扬声喊:“七郎八郎。把卫嬷嬷绑了。”

    发了疯的人,纵然是位老妇人,力气也着实不容小觑,郦七郎与郦八郎费了好大一把力气,才把卫嬷嬷从邢昭昭身上拽下来。

    结果临了临了,她跳着脚,又狠踹邢昭昭一脚。

    谈秋盈这厢,与郦赓结为夫妻十三载,走到今时今刻,哪怕只一个时辰,她也没法再同这个男人过下去。

    她自然知晓,今夜侄子辈都在,揭家丑么,小辈们都在才更热闹。

    谈秋盈将卫嬷嬷从郦家兄弟手中拽出,老母鸡护仔般,护到身后。

    “今日之事,都是我的主张,嬷嬷不过听主命行事,一切罪过与她无关,我谈秋盈一人承担。”

    话说着,她环顾众人,“你们知道么,这邢小娘子,想做你们的六叔母呢。杀人不过头点地,她要做这六夫人,直言就是。可她,蛇蝎心肠的毒妇,她挑唆郦赓买奸夫,意图毁我名誉,置我于死地,好狠的一对□□淫夫啊。”

    邢昭昭被卫嬷嬷打得鼻青脸肿,听到谈秋盈的指责,她矢口否认,“没有,没有。”

    “你没有什么?你没有同郦赓勾搭成奸,还是没有买凶作恶?”

    谈秋盈接过卫嬷嬷递上来的玉佩,连同一个香囊,惯到地上。

    玉佩落地,叮咣一声,裂成三截。

    谈秋盈又道:“把凶徒给我押上来,我倒看看这贱货还有何话狡辩。”

    “够了!”随着一声厉呵,疾步如飞的郦赓姗姗来迟。

    “搅了大家伙儿的兴,实在对不住。改日六叔设宴,弥补你们,今儿就先散了吧。”

    面对小辈,郦赓的叔父风范不减半分,清明坦荡的样子,仿佛这些乌糟事,不是他惹出来的一样。

    小辈们自不能再继续瞧热闹,众人陆续移步,唯独探微立在原地不动。

    郦瑄啧奇,扯她衣袖,“愣着作甚,走啊。”

    探微也想走啊,可她不能这么走,刚才谈秋盈虽已为她证明,但太夫人还未回应。

    明儿就三朝回门了,若今儿不讨个清清楚楚的说法,明儿陆柔然不定如何刁难她。

    “你可信,我是无辜的了?”她故意提高音量,问郦瑄。

    罪魁祸首都来了,还有何可质疑。

    不过,郦瑄抹不开面,不想搭理她。

    她冷哼一声,没回答。

    倒是太夫人听到她们的对话,朝这边摆摆手,“好孩子,委屈你了,明儿一早祖母给你个说法。”

    既有太夫人这句话,探微便不做停留,她朝太夫人福礼,而后深深看了一眼已押过来的两名凶徒。

    回到琢玉居,甫一掩上房门,阮妈妈当即黑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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