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心里已经定下要用林惊尘的心思了，除非后面真的有比她更优秀的。
不过她想，应该是不会有了。
唐景明放下手，移开目光：“我可不作评价。”
他不知道萧曼清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自己的说法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萧曼清对她的看法。
所以想替她说好话，但更想尊重她，不希望之后她误会自己得到这个机会是因为他说了好话。
林惊尘不是那种愿意走捷径或者开后门的人。
何况，她有这个实力，不需要旁人来帮她得到什么。
“这是个什么说法。”萧曼清笑一声，伸手端起茶水轻抿。
“专业上的事你自有定夺，但你要想知道她人怎么样，我觉得不错。”
萧曼清点头：“见你之前，她在我这儿已经过关了。”
说着，想起了什么事，扭身从后头的包里翻出两张玩意儿，扬手飞到唐景明面前。
“入场券，你能来就尽量来吧，到时候可以带你妈妈一起来。”
今天这餐饭本来就是为了把新年音乐会的入场券给他的，不过唐景明之前就跟她打了招呼说看工作安排，未必有时间。
“行，我会来的。”唐景明说得肯定，伸手就收好了桌上的两张入场券。
萧曼清呀了一声，狐疑地上下扫他：“你之前不是说不一定有时间吗？”
“现在有了。”
萧曼清也不去琢磨是怎么回事，正遇服务员敲门上菜，也就不管不问了。
离新年音乐会就剩十来天，萧曼清和其他内部人员也没时间再等多少天去精挑细选钢伴，所以才过一天时间，林惊尘就被定了下来。
主办方负责人动作快得很，立刻找星程商榷。
省政府要人，星程一万个乐意和配合，这些天给她的宣传也多了起来。
看完宣传，林惊尘从星程官博退了出来。心里难言什么感受，这个圈子一贯就是如此。
页面上方闪出萧曼清的消息。
“小林，明天开始来排练。音乐会就剩十天，你又是临时进来的，时间非常紧。”
林惊尘赶紧回了消息。
第二天她便早早出现在了公共文化中心，到的时候才寥寥几人，她早得能排上前五。
萧曼清来得不晚，看林惊尘居然已在某间排练室聚精会神练基本功，心里又默默给她加上几分。
“来，节目单先给你。”萧曼清从手里一叠横七竖八的纸里抽出一张，放在钢琴上。
“你负责的六首我已经帮你圈起来了，曲谱马上给你。”萧曼清神色略有严肃，“拿到谱你这一两天要尽快熟悉，至少对着弹要没问题，没几天了，这六首歌的老师都等着和钢伴合呢。”
林惊尘认真地点点头。
“萧老师，打扰了，外面有人找你。”
一个胸前佩工作证的人站在门口敲了敲本就打开的门，客客气气的。
萧曼清冲门外诶了一声，转头对林惊尘交代着：“我一会儿把谱发给你，你先看看节目单。”
说罢，她急匆匆地出去了。
林惊尘回头一望，门外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看着也很年轻。
见到这男生，萧曼清眼底有一瞬间诧异，却被浮在面上的笑意遮住。
走廊两头窗户大开，冷风对流吹得窗下几盆落地绿植的叶片重重拍打窗台。
这风吹得人脸冰。
“小赵啊……你怎么还专门过来了呢。”
赵憧虚虚一笑，笑容不大真诚，像是一种干笑：“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所以我一定要亲自过来试试。”
萧曼清一时有些苦恼，或许心底还有点被自己强压住的反感。
这人也是看到了她的朋友圈说招钢伴才来的，上来第一句话就说自己是她学生的学生，还问记不记得他老师，说他老师现在多么多么厉害。
然后不由分说发了一段视频来，萧曼清耐着性子听完，那水平确实也比不上林惊尘。
加上他来问得太迟，钢伴已经定了林惊尘，萧曼清自然婉拒。
结果看了她的回复，赵憧先是罗列了一堆的理由，说自己太忙，有什么事耽误了才没有及时询问。
之后又说视频音质会有误差，要来现场弹给她听。
萧曼清已经再三拒绝了，只可惜或许话里太过委婉，这孩子硬是没听懂，当然……也可能是装傻。
今天人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直冲文化中心来了。
“小赵啊，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人选在你来问之前就已经定了。因为我们时间太紧，没办法等着你们今天问一下，明天问一下的，实在不好意思。”
赵憧面部紧绷，完全不死心。
“萧老师你相信我，我的水平完全没问题，而且我一定可以在几天之内熟悉所有曲谱。”
一阵风贯穿走廊，萧曼清借着拨弄刘海的时机揉了揉太阳穴。
“小赵你现在还在大二吧，你其实还有很大空间往上精进。我们前几天定下来的人选，无论视频还是现场，水平确实非常好，这件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似乎是为了附和萧曼清的话，不远处的排练室正巧传出绵长的钢琴声。
“我带你看看吧。”萧曼清听到钢琴声，便领着赵憧走到林惊尘所在的排练室门口。
她出来时没有带上门，钢琴从室内传到走廊的声音不小。
“这就是我们定下来的人。”
萧曼清带着赵憧看了一会儿，才将他重新带回走廊，本意是想他知难而退。
所幸赵憧也没再为难她，只微不可察地一点头：“她是很厉害，我知道了萧老师。”
说完，他又用些恳求的目光望着萧曼清：“但是这里厉害的老师很多，我想在这里学习学习，绝对不影响你们，可以吗？”
像是怕萧曼清拒绝，他再次搬出自己的老师打同情牌。
看他先前这么坚持，加上多次拒绝别人，萧曼清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于是点了点头：“那你这段时间就在这看看吧。”
最近事情很多，在同他聊天这几分钟里，萧曼清的手机已经响了多次，这会儿见已经没什么好说的，萧曼清立刻走开了。
赵憧盯她离开的背影，面上表情晦暗，转身再度走向林惊尘所在的排练室。
作为南方人，林惊尘十分怕冷，一到冬天，丁点儿细微的空气流动都让她浑身一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察觉到后背丝丝凉意，林惊尘结束一曲后快速起身走向门口，抓住门正要往门框合，忽然被一只手挡住。
林惊尘停住动作，撒了手，定睛看去。
“你是？”
“我是赵憧，也是弹钢琴的，萧老师同意我在这里观摩学习。”
看清她的脸，赵憧笑容淡淡的。
这不是跨年晚会争议很大的艺人吗？
居然找的是她？
“你好，我叫林惊尘。”林惊尘往后退了一步，“进来吧。”
萧曼清给林惊尘送来打印好的谱之后，赵憧倒也真就在一边默默看着她弹，确实没有影响她。
尽管这人没怎么打扰她，但林惊尘却总觉得这人给她的感觉不太舒服，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
尤其是有时无意中瞥到赵憧时，总能对上他的视线，这很显然是对方一直在盯着她。
见她目光循来，赵憧又会立刻垂眸敛神。
每每望进那眼神，林惊尘总像一脚踩透了没冻实的河面。
……
新年音乐会有个不成文的预热活动：在正式演出前两三天，演职人员和工作人员会拍摄一些幕后和采访，晚上大家一起聚个餐。
今年不知哪个工作人员提出在食堂聚餐，让所有人一起参与做饭过程，拍视频宣传宣传，大家听了觉得比往年在酒店吃顿饭有意思，都起了兴趣纷纷应和。
下午彩排结束，各演职人员陆陆续续到了食堂。
虽还不到过年，但大家各自帮厨忙碌，也有了几分年味。
见到唐景明从门外进来的时候，林惊尘是有些意外的。
在场除了工作人员和演职人员，只有一个赵憧是比较特殊的，如今唐景明进来，倒成了第二个。
他这些天除了给自己发过祝贺入选的消息外，几乎没再发过其他。
听宁丹说，他最近挺忙，不知是什么原因，把十来天后在外地的工作给提前到这几天了，搞得这些天几个城市来回飞，一天过得像四十八小时。
“诶正好，给大家介绍一下，青年歌剧演员，美声歌手，唐景明。”
萧曼清看见他，拍去手上的面粉，把他引荐给大家认识。
唐景明一一打过招呼，看向了林惊尘，两人一对视，她徐徐展开一个笑颜。
顺他目光一看，萧曼清笑笑：“正好，你和惊尘也认识，你们年轻人在一块玩吧。”
“你怎么来这儿了？”
看人向她走来，林惊尘靠在翻新过的柱子上，笑道。
“萧老师说要带我认识一下各位老师，就叫我过来了。”
确实是萧曼清以此邀他，但他真的来了可不是为这个。
“你和萧老师很熟么？”林惊尘看着透明橱窗里正和其他老师一起揉面包饺子的萧曼清，有些好奇。
“她和我爸是大学同学，也是朋友。”
说话的时候，唐景明注意到不远处的圆桌坐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生，手中在划着手机，目光却频频投来，看的不是他。
唐景明不动声色地瞅了一眼林惊尘，随即状似无意地挪动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