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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获得二十大板,营养好的就是抗揍

    堂上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无声,只能听到冯家老仆压抑的哭泣,还有薛蟠粗重的喘息。

    郑毅见其情状,心中已明了大半,知道这薛蟠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了,于是沉声道:

    “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招认了。来人,大刑伺候——”

    一个“候”字尚未落地,薛蟠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身体瞬间抽空掉所有的力气,软软瘫倒在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杀猪般嚎叫起来:“别打我!别打我别打我!!”

    “我招!我招!我全招——”

    师爷早就带着两名手持粗棍的邢杖手进来。

    三人站在薛蟠身侧,也不说话。

    效果比说话的还好。

    余光瞥见那两个粗壮汉子包裹在布条下紧实的肌肉,以及黑油油好像还沾着血的棍子,薛蟠一个激灵,想都没想便朝着郑毅所在位置爬了过去,边爬边痛哭流涕,道:

    “是……是我叫人打的……小人知错了,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呐!”

    郑毅心头一片无语:早这样多好,非得让他搞出这些流程来,耽误时间不说,也不体恤他们来来回回的辛苦。

    ……

    哭得满脸大鼻涕混着眼泪的薛蟠坐在地上,心死如灰。

    那些个没用奴才想必早就将他在这儿的消息传回去了,算算时间,想必母亲与妹妹也已经入京,到了姨妈的府中。

    如果能坚持的话,他何尝不想咬着牙拖时间,等母亲并着姨妈舅舅来救他呢?

    可是……那棍子实在是太粗了,比当日打死冯渊的木棍子还要粗上许多,他感觉自己的小身板儿还没冯渊抗揍,他担心自己被打死了打残疾了……

    就算是来日能将堂上这个瞎了眼的狗官踩在脚下,他的这顿打也是实打实地挨了一顿啊。

    细细想来,倒不如老老实实地画押。少受些皮肉之苦才是正经事,就算日后翻供,他也能说自己画押纯属是被逼迫的,不是自愿的,他不认。

    不得不说,类似于薛蟠的恶人总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保全自己,还捎带脚地想好日后给人扣黑锅的方法以及说辞。(也算是一种天赋了吧……)

    画押完毕,薛蟠松了一口气:这下子,总不该打我了吧。

    来吧,他已经做好被人拖到大狱中的准备了。

    岂料,郑毅瞧着手中一应齐全的文书,嘴角竟然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来啊!”

    他高声道:

    “人犯薛蟠,倚仗财势,伤天害理,枉顾人命,证据确凿,犹自狡辩!依《大明律》,杖二十,以儆效尤——拖下去,打!”

    说罢,从朱漆令签桶掏出一个红头签(用于下令用刑),丢在地上。

    薛蟠刚才松了口气,现在一听这话,心道“不太对啊,他不是招认了吗,怎么还打呢”,于是连忙喊道:“大人容禀,大人容禀!小人已然认错伏法,大人为何还要打小人呢!小人冤枉啊!小人冤枉啊大人!”

    “大人,冤枉啊!”

    听到“打”字和令签落地的声音,堂下候着的刑杖手立刻迈着大步,精神抖擞地走上前来。

    他们是专司此道的熟手,对于能够有机会惩戒薛蟠这等豪富子弟,内心还有一种隐秘的快意:

    瞧啊,在外面你是大爷,我们只能是不起眼的蝼蚁刁民;可站在这里,我们就是大爷,你们这些贵族看不起的蝼蚁,在这儿能要了你的命。

    两人应声而出,动作麻利,分工明确。

    一人单膝跪地,双手捡起那根决定薛蟠今日命运的令签,表示“领命”;另一人则与堂上的皂隶配合,一人一边,像拎小鸡一样,将圆润的薛蟠架了起来,拖着他往外走去。

    薛蟠两脚乱蹬,试图挣脱束缚。可他哪里能从那两只如同大钳子一般的手中脱离开呢。

    见自己已无回天之力,薛蟠便暴露本性,口中不干不净地叫骂威胁,“啊!你们敢!你们这些吃了狗胆的小官儿衙役!大爷我的舅舅王子腾乃是朝中一品大员!我们薛家是紫薇舍人之后!你们不能打我!你们怎么敢打我的啊!”

    叫骂是没有用的,大吵大叫也是没有用的。

    若是有用,那冯渊就不会逢冤而死了。

    薛蟠被毫不留情地拖行至堂外的院中(这里通常是执行笞、杖等“五刑”的场所)。

    众人脚下踩着的青石板早就被磨得光滑,石砖的一些角落缝隙中残留着往日行刑留下的暗沉色泽,光是看着就渗人。

    衙役们早就对这些东西免疫了。

    他们三下五除二将二百来斤重的薛蟠面朝下摁倒在一张专门用来打人的大凳子上。

    随后便有一名衙役用一只膝盖死死顶住薛蟠的后腰,让他无法动弹;另一人则迅速扯下他的裤腰,褪至臀下。

    这是“去衣受杖”的规矩,意在加大犯人的羞辱与痛楚。

    此时,准备多时的刑杖手已经特意换上了毛竹大板,决心好好招呼这个来头很大的公子哥儿。

    “呸!”

    他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随后双手握紧了板子,用腰的力量,卖力地抡起板子朝着白花花的大腚上打了过去。

    监刑的书吏冷眼站在一旁,高声报数:“一!”

    “呼——啪!”

    板子带着风声,结结实实地落在薛蟠白胖的皮肉上。

    “嗷——嗷——嗷——!!”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应天府。

    二十个板子打完,薛蟠只觉得腰部以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很疼,特别疼,但就是没知觉,说不上来的火辣辣的感觉,刺激得他的太阳穴一阵一阵绣花针扎似的跳。

    他有心想回头瞧瞧背后的惨状,刚一扭头,背部肌肉传来的疼痛险些让他再晕过去。

    刑杖手在衙门当差多年,手里有轻重,心中有成算。新上任的郑推官显然瞧不上人犯薛蟠,还摆明了要给他点儿颜色看看,这个时候他就得掌握好这个“度”了。

    厉害的刑杖手手里是有绝活的。

    他们能面红耳赤地用力挥动手中的大板子,一通下来,手下的人犯好像是伤得挺重,实际上内里完好无损,起来就能走;他们也能云淡风轻毫不用力地挥动大板子,一通下来,手下的人犯表面看着跟没事儿人似的,实际筋骨全伤,已经废了。

    只是这小子……刑杖手心头泛起了嘀咕,很少见到这种看似养尊处优打起来会嗷嗷叫,实际一通板子下来,连晕都不会晕一下的纨绔了。

    看来孩子还得吃得好啊!

    刑杖手大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心道,吃的白胖白胖的,等到挨板子了都比一般瘦的抗揍。

    薛蟠哪里是抗揍啊!

    被打的时候,他整个人如同一艘在波涛汹涌的湖面中风雨飘摇的小船,晃得他那叫一个晕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

    上一秒他疼晕了,下一秒他又疼醒了。

    二十个板子下来,看似抗揍,其实是已经没招了。

    几个衙役又拖着他的两只胳膊,像是拽着一只死狗一样,将他带回了公堂。

    郑毅大马金刀地坐在四出头花梨木官帽椅上,面上依旧是冷若冰霜秉公执法的模样,眼神蜻蜓点水般掠过门外高高挂起天光,心道贾府的人怎么还没来。

    嘶……不应该啊。

    当官儿这么些年了,对于上面儿那位的态度,他也能略微揣摩几分。

    揣摩上意,是每位官场人的必修课。

    至于郑毅都这么明白了怎么还是会被两广清吏司给叉出来?他不傻,他就是单纯看不惯那起子小人贪赃枉法、一见到银子恨不能跪下磕八百个响头的嘴脸。看着恶心(当时是真傻的郑毅:试图挽尊)。

    接任大明的那轮旭日态度很明确:就是要拉拢新贵,打压旧族。

    既然要敲打旧贵族,那首当其冲挨刀的便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

    一个个跟着前人吃的脑满肠肥,享用了数不尽的好处,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再加上心底没点儿数,惹得新帝生厌。新帝想让他们统统去死。

    皇帝(一把拉过郑毅,满脸欣赏地瞧着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知己)连连点头,随后意有所指:最最可恶的是,他们太不懂得感恩了,竟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还当是以前呢,行事居然如此嚣张,当京营是他贾家开的啊!

    皇帝:指指点点。

    系统小王锐评:看到没,在讨厌你的人面前,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贾府明明已经做出了让步,将京营放给了姻亲王子腾,只需十几年的光景,新帝(到那时已经是成熟的帝王)便可以收回京营,而贾府也能彻底退出政治舞台。

    可新帝等不及了。他不仅现在立刻马上要收回京营,还要贾府恭恭敬敬地将权力还到他的手上,尽全力配合新任京营节度使,让京营实现权力的平稳交接。

    只有这样做,贾府才能够在新皇的眼皮子底下守住祖上传下来的爵位,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

    可惜,贾府没有做到。他们不仅自作主张地找好了下家(王家老二王子腾),还试图用姻亲关系,当京营背后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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