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白露

    “你们两个妖怪,放开我!”白发少年手脚被绑在一起,像捆猪一样被吊在枯木上。

    “你们不会是要吃掉我吧!”

    桑中捡了只树枝,戳了戳他肉嘟嘟的脸,挑逗的扬起嘴角,戏谑的笑了笑,“冰天雪地突然冒出一位妙龄男子,依我看,你才是妖怪变得!”

    “胡说!我就居住在山谷,明明是不久前发生了雪崩,我来探个究竟。”

    “是吗?”桑中扫了扫下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实则漫不经心,“寒苏,你怎么看?”

    “姐姐,这少年很可疑,他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能这么放他走!”自从他救下少年,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桑中继续戏谑道:“确实可疑,那不如带他上路,成为我们的余粮。”

    “明明你们俩个人才可疑!你们杀了我的狼!还吃了它,现在还要吃我!”白发少年使劲扭动身体想要挣脱束缚,寒苏系得结实,他在半空晃来晃去荡秋千,如一块板上鱼肉。

    “原来是你养的狼,我赔你就是,不过我现在可没有银两,给你打个欠条可否?”

    桑中一副耍赖皮的模样,他们若是真要赖账,少年能乃他们何?

    少年不屑的冷哼一声,干脆用牙去咬手上的绳子。

    桑中拍拍绵裙上的雪花,起身伸了个懒腰,退后两步与白发少年保持一段距离,胳膊肘戳了戳寒苏的胸脯,用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道:“你方才道,少年给你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是什么感觉,你与他认识?”

    “不认识。”寒苏趴在桑中耳边解释道:“我虽不认得他,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就像是——”

    “就像是你我初见时的感觉?”桑中打断他道。

    寒苏一愣,一时语塞。

    回想起两人初见,他如同一个提线木偶没有灵魂的光脚走在奴隶末尾,像往常一样跟随商人去新的地点贩卖,忽然浑身战栗,耳鸣不止,四周喧闹的万宝庄陷入一潭死寂,视线中人们明明在张嘴讲话,而他什么也听不到。

    他潜意识觉得有一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在虎视眈眈盯着他,耳鸣化为嘶嘶的低鸣,他很不舒服,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体上,他感觉到的不是冰冷,而是黏糊糊的潮湿感,就像是蛆虫在肉泥里扭动。

    有只他看不见的充满危险的生物,在警告他不要靠近。

    所有人的神色都是正常的,只有他可以察觉得到这种异样,他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直到他抬起眼眸,对上少女充满怜悯的眼睛。

    一切恢复正常,喧闹声、挥舞的皮鞭声、奴隶贩子的叫骂声。

    寒冷、饥饿、皮鞭抽打在身火辣辣的痛,他又回归于现实,只不过这次,心脏跳的要比往常都要快。

    他回首望向驶向远方的马车,默默在心底刻下掀起帘子无他对视的少女。

    所以,他与少女初见时的感觉怎会与今日相同,但他还未开口,瞟了眼一脸正经的桑中,把喉咙里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桑中见他半天没动静,干脆直接说出自己的结论:“你曾说我体内有虫,后又说那只虫不见了,现在这位神秘白发少年是不是体内也有虫,跟我体内那只虫给你的感觉是一样的?”

    “是的。”寒苏点点头,在他接住白发少年时,那种黏糊糊扭动的感觉又浮现,跟第一次见桑中时那种感觉一模一样,他永远不会忘记如此渗人令人恐惧的感觉。

    白发少年被两人盯得发毛,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你们两个怪人为何要用如此猥琐的眼神看我!你们要干嘛!”

    桑中手搭在寒苏的的肩膀上,微微侧着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还装呢?”

    少年满脸疑惑,已经搞不清两人的脑回路。

    桑中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蛋,觉得不够,又用力扯了两下,“你真的返老还童了?效果不错吗?”

    少年疼得眼角挤出了泪花,骂骂咧咧的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返老还童?男女授受不亲,你自重一些!”

    “啧啧,还装。”

    桑中抽出剑来,对准了少年。

    少年绷紧了身体,直勾勾的盯着锋利的剑刃,咽了下口水。

    “你…你要作甚?”

    桑中快速挥了两下,割断绳子,少年扑哧一下落在软绵绵的雪堆里,捂着屁股满地打滚。

    “闭嘴。”桑中厉声道:“想引来雪崩吗!”

    闻言,少年捂住自己的嘴,害怕的往后挪了挪。

    桑中逼供般居高临下的扬起下巴,“别演了,你肚子里的蛊虫跟我二十余载,见你第一眼我就察觉到它的存在了。”

    少年半惊半疑的张大嘴巴,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还在演?

    “桑中,看他神色不像是在撒谎,他好像真的不认识你。”寒苏道。

    听他这么说,她才有了些怀疑,“在万宝庄用鹤顶香神木交换我的圣蛊的那位老者,真的不是你?”

    “鹤顶香神木?你见过我爷爷!”

    闻言,白发少年直接跳了起来,“原来爷爷偷走部落神木,是为了换蛊虫救我……”少年明白了什么,神色暗淡垂下头来。

    “原来那位老者是你爷爷,差点以为他利用圣蛊返老还童了呢,他老人家如何了?”

    “他死了。”少年波澜不惊的道,手腕却在袖子里发抖。

    桑中:“……”

    她好生尴尬,往寒苏身后躲了躲,摆了摆手,“原来是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少年叹了口气,捡起遗落的工具,道:“我叫白露,生下来便患有一种怪病,族人都说没得治了,只有爷爷不肯放弃我,为了治我,走投无路才偷了族里的神木。”

    他再次抚上自己的腹部,眼中浮现一片涟漪,“我也不知爷爷用了什么法子偷了神木,只知在我昏迷期间他用鹤顶香换了治病的药引子,喂我服下后独自去了族里领罚,为了让族人放过我,他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而我被族人驱逐,最终在山谷里安了家。”

    “原来如此。”桑中难为情的拽了拽寒苏的衣服,“是我误会了少年,误入人家地盘还绑了他,罪过罪过。”

    寒苏波澜不惊,眼睛眼都不眨的道:“白露,我们迷路了,你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吗?我保证离开天山后,等我们回家拿了钱,一定会回来赔你的这头狼钱。”

    桑中:“……”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白露瞟了这对男女两眼,衣服破烂不堪,一脸的污渍,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实在不想有钱的主,他们的话虽一句不能听信,但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跟我走吧。”

    三人行了两个时辰,终于在累死前到达一所小木屋。

    白露不仅忍痛割爱把寒苏割下来的狼腿烤熟分给他们二人吃,还送来两件棉衣递:“此处为我的住所,你们在此处整顿一番,明日午时再赶路吧。”

    “多谢。”

    寒苏接过来粗略翻了翻,两件都是男装,是白露的尺码,他穿稍微紧些,桑中穿稍微宽松些。

    桑中丝毫不介意,接过衣服对寒苏道:“转过身去。”

    寒苏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背过身去。

    白露只给他们了一间小木屋,想必并非是白露真正住所,而是他歇脚之处,他对桑中二人依旧存有戒备,却不忍两人在天山受冻。

    桑中自然也知白露对他们有所提防,她并不在意,反而觉得这孩子重情重义,心胸宽阔,是个可交的人。

    她脱下脏兮兮的一身衣服,换上白露送的棉衣。

    两人躺在狭窄的板床上,裹进同一条被褥里,床脚放着一坛火炉,短暂的温暖让两人安下心来。

    他们离得很近,桑中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少年浓密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梁,两人呼吸很浅,都小心翼翼的怕惊扰到对方。

    尤其是桑中,但凡她表现出一丝丝不适应,寒苏就会立刻收拾东西滚到地板上打地铺,她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说服少年与他同眠的。

    再说,她又不吃亏,他还计较个什么劲儿?

    不会是这个小子觉得他自己吃亏吧?

    桑中还漆黑的夜晚里看着他出神,少年察觉到她的视线,缓缓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视,桑中目光躲避,或许是心虚,首次败下阵来。

    “姐姐,我们之后去哪里?”寒苏昨日没睡好,今日与桑中在一个被窝里,更是一夜无眠了。

    桑中清了清嗓子,“去许云舟家,或许伯父会知晓胡府的仇人究竟是谁。”

    寒苏“哦”了一声,又陷入一片死寂。

    两人无言,气氛逐渐怪异。

    桑中:“你会跟我一起…”

    寒苏:“你与许公子…”

    两人同时开口,话说一半,都双双闭上了嘴。

    两人都知对方的意思,桑中不喜欢兜兜转转,她心中更是藏不住事儿,直言道:“胡府的事未解决,我与许公子的婚事不会再议,我本对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如今来看我与他更是无缘无分,你要与我一同前往许家吗?”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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