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晚上十点,秦时念回到家门口,但没有立刻进去,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站了好一会儿,才准备打开门。
这时,背后忽然传来母亲的声音。
“时念?你也刚回来?”
于嘉迎和秦卫一起走到家门口,她看了眼还紧闭的大门,又看了看秦时念,猜道:“你今天出去,小奚一个人在家?”
秦时念看着母亲没否认,“我和瑞瑞出去了”,说完,他转过身继续开门。
于嘉迎正想说道几句,被秦卫拦下,“嘉迎,小奚已经好多了,不需要时念时刻陪着。”
“可是小奚……”,于嘉迎不放心,想反驳秦卫,但很快被打断。
“瑞瑞才是时念的女朋友,嘉迎,你不要过头了”,秦卫看着妻子,提点道。
于嘉迎看了眼丈夫,又看着刚打开门进去的儿子背影,叹了口气,才道:“那我去看看小奚”,说着,她就快步进了大门。
路过一段庭院,于嘉迎很快跟上秦时念,打开房门,里面一片漆黑,像是没有人在家,秦时念打开客厅的灯。
“小奚,她不在家?”
于嘉迎愣了一下,看了眼空荡的客厅,不确定地问道。
“我去看看”,秦时念立刻往奚荷的房间走去,手握在门把手上,快要推开时,他又收了回来。
秦时念站在奚荷的房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反应,这时,于嘉迎过来,她对秦时念道:“我进去看一下,你回房休息吧。”
说罢,于嘉迎推开奚荷的房门,房间里面一片漆黑,她急忙打开灯确认,等看清楚了,顿时放下心,奚荷在床上睡着了。
于嘉迎轻手轻脚,关了灯,悄悄退出房间,却发现秦时念还站在门口。
“小奚睡着了,没事”,于嘉迎拍了拍儿子,心有不忍,又道:“现在小奚好多了,那你就多陪瑞瑞吧,以前思和也常出任务,长时间见不到,小奚习惯的。”
秦时念看了母亲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凌晨。
关了灯的房间,昏暗不清,秦时念睁着眼睛,如何也闭不上,脑中既清醒又混沌,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故意晚回来,他猜到那个女子应该会哭的,不可能好好睡着的。
现在呢?她睡着了吗?
隔着昏暗的视线,秦时念下意识望着那堵墙壁,明知什么也看不见,还是想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时念从床上起来,他只是去看一下,确认她睡着了就好。
没有开灯,踏着昏暗,秦时念出了自己的房门,奚荷的房间一直不会反锁,他轻易就推开了。
凭着记忆,秦时念慢慢走到她的床边,打开她的床头灯,晕黄浅淡的一盏灯,但正好,可以让他看清她的脸。
她侧着身子睡,被子滑落在肩下一点,秦时念看着,忍不住帮她盖好,她看样子是睡着了,可是,也看出来,应该是哭过的。
发丝掩盖下的浅黄绸巾,濡湿了一片。
“荷儿……”
异常轻柔的唤声,在静谧的空气中,仿佛不小心就会被扯断一样。
一瞬间,秦时念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他慌忙地从床边站起来,伸手关掉床头灯,快速逃离开她的房间。
随着房门的一声轻响,黑暗中,奚荷慢慢睁开眼睛,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不想哭的,但眼泪,就是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自从长大后,她很少哭的,现在哭的次数越来越多,她自己都觉得讨厌。
第二天早上。
秦时念去叫奚荷,准备送她上班,但推开她的房门,房间内,人已经不在。
脑子短路了一秒,秦时念才想起来打电话给她,电话还未拨出,他在客厅看到了她留下的纸条。
纸条上说得委婉,但意思明显,她不需要,他送她上班了。
看完,秦时念揉了一把,把纸条扔进垃圾筐,这样也好,他省了麻烦。
下午五点,秦时念准时下班。
“你们秦医生,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苏雨桐凑到前台的小护士跟前,很是好奇地问道,她刚到麻醉科门口,只看见秦时念离开的背影。
“苏医生,不是今天,秦医生准时下班好多天了!”
“他家里出什么事了?”
苏雨桐第一反应是这个,虽然五点是规定的下班时间,但通常,秦时念绝不会五点就下班,都会在医院里留上两三个小时。
前台护士往苏雨桐那里也凑了凑,提醒道:“苏医生,你忘啦?”
“秦医生的女朋友怀孕了,肯定是早早下班陪女朋友去了!”
“啊!”
苏雨桐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脑袋,她忙得把这茬都给忘了。
“对对对!”
“你们秦医生什么时候办婚礼?”苏雨桐算了下日子,随口道:“再过段时间,肚子显怀,穿婚纱可就不好看了!”
“苏医生,你觉得秦医生会说这些吗?”
“也是!”
苏雨桐不禁吐槽起来,“秦医生看起来温柔,但要从他嘴里套点东西出来,比登天还难!”
下午五点半,华菁高中校门口。
约定的时间,秦时念没见到奚荷,他没有多等,向门卫打了声招呼,就进校去找她。
秦时念对校园很熟悉,他的高中就在华菁上的,没多久,他就找到心理室的办公室,但是办公室已经锁住。
难道她已经回去了吗?
秦时念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问她,却发现,她已经给他发了消息,让他不用再接她,她自己会回去。
几行的文字,秦时念看了好久,终于看完,他把手机收起来,慢慢离开心理室的这幢楼。
步履很慢,却是正好的速度,如果再快一点,眼前倒错模糊的廊道楼梯,他很可能会行乱踏错。
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秦时念停下脚步,静静盯着地上干净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大理石瓷砖,他在怀疑,那声音,是不是他的幻觉。
声音从一楼侧厅那里传过来,秦时念转了方向,往前走了几步,他再次停下来,目光投向侧厅靠墙的沙发那里。
明亮的灯光下,奚荷坐在沙发上,她的身边坐了一个男生,身上穿着华菁高三的制服,她应该是在安抚即将高考的高三学生的情绪,温柔的样子,看上去很有耐心。
那个男生又靠近了一些,距离她更近,青春帅气的脸上,带着慌张不安,看上去可怜似地向她寻求安慰。
她犹豫了几下,还是伸手拍了拍那男生的背,轻声说着什么。
秦时念忍住了要过去的冲动,打算回正厅那里等她,却见到那个男生忽然抱住她,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奚老师,我……”
话刚出口,只听到“嘭”的一声,那男生忽地被人从沙发上拎起来打了一拳,接着就被扔到侧厅的中央!
奚荷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直到听到学生的痛吟声,才清醒过来,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她吓了一大跳,急忙跑到学生身前,看了一下情况,转身挡住逼近过来的男人!
正要训斥,一瞬,她看清眼前的男人是谁。
“思……”,奚荷想叫他,但背后传来一阵痛吟声,她顾不得太多,连忙转身关心道:“洛昱同学!你怎么样?”
“怎么办?”洛昱的嘴角渗出血迹,奚荷慌了神,她连忙去扶他,着急道:“我送你去医务室!”
“奚老师,我喜欢你”,洛昱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撒娇一样半揽半靠着奚荷,虽然身上很疼,但他还是想把刚刚要说的话说完,“等我上大学了,我可以追你吗?”
奚荷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她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只不过这次的学生更大胆了,刚才的情况,令她不得不愣住,“洛昱同学,你现在要以……”,劝解的话,被人粗暴打断。
“不可以。”
秦时念快步走近,把奚荷拽到自己的怀里,面无表情看着洛昱,“她已经结婚,我是她的丈夫。”
静了片刻。
“奚老师,他说的是真的吗?”
洛昱难过地看向奚荷,他的消息是,她没有结婚。
奚荷很少说谎,一时,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直到身上传来痛感,被勒得发疼,她才看了眼抱住她的男人。
他也正看她,一双幽黑的眼睛,静若深海,他应该很生气。
不想惹他生气,奚荷承认了,她转向洛昱点了点头,又劝道:“洛昱同学,是老师不好,让你产生错觉了,老师向你道歉。”
“奚老师,是我自己要喜欢你的,你没有错”,洛昱伤心地说,他的身上其实已经不是很疼了,就是心里很难过。
奚荷有些不忍,劝道:“你还小,不懂这些的,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你的成绩一直在年级第一,千万不要让这种小事,影响你,不然老师会愧疚一辈子的。”
说着,奚荷挣开抱着自己的人,她向洛昱走近了些,观察他的伤情,“老师送你去医务室看一下吧,我代他向你道歉,医药费都交给老师来,你不要追究他的责任,好吗?”
“我不会追究的”,洛昱难掩落寞,但还是想争取亲近的机会,“那就麻烦奚老师,送我去医务室,的确很疼……”,他摸上被揍到的嘴角,语气也越发可怜起来。
见状,奚荷觉得很歉疚,她扶上洛昱,准备送他去医务室,但被人拦住。
“荷儿,我送他去医务室,你去车上等我。”
秦时念率先一步捉到洛昱的胳膊,手上用了力,不让手里的胳膊有机会挣脱!
洛昱愤懑地盯着秦时念,这才发现,他比眼前的男人矮了大半个头,更气了!
“奚老师,你送我去吧”,洛昱变得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像是不敢去看秦时念,可怜兮兮地看着奚荷,“万一他又打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