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

    孙夫人见到沈玉,满脸笑意地走来。

    “我近日得了几匹新料子,这一匹花色很适合你们年轻人,正好今日有空,将布拿过来。”她一边让婆子把布料给沈玉瞧,一边招呼着那裁缝娘子。

    “多谢母亲。”沈玉摸了一下那块布料,手感细腻柔软,纹样也是栩栩如生,虽说不出这布匹样式,但知道这绝对是好料子。只是她也明白,这么好的东西这人必然不会白白送给她,定是要她做些什么。她张开双臂让人量裁,静静等待孙夫人张口。

    孙夫人笑着坐下,这才不紧不慢说道:“过些时日,是吴家老夫人寿辰。吴夫人还着重邀请我去,她说,吴老太太最喜欢热闹,非得带上些小辈一同前去才好,吴夫人知道了你回来,特意叮嘱我带上你。”

    孙夫人自然极其乐意去赴会,这吴家不光官阶比孙家高,吴家的女儿也比孙家女儿得太子宠。用这庶女换取吴府的帮扶,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她开始明里暗里给沈玉透露出吴家大少爷一表人材,吴府只有他一个独子,还未娶妻的话语来。

    “只是。”她还未高兴多久,待看向沈玉的脸时,笑意骤减,忧心忡忡道:“你脸上这些印记,到时该如何遮掩呢?”

    沈玉细细琢磨着她的话,猜出了她的意图,便故意用手挡着下半张脸,垂下眼神情低落地说着:“我这脸至少还得等半年才能恢复,那水粉根本遮盖不住。平日出门都要戴上风帽.......。要不?我就不去了。”

    “不行。”孙夫人急忙打断沈玉的话,见沈玉正看着自己,忙咳了一声掩饰自己,接着说道:“人不可无信,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吴家,现在绝对不能说不去。我看......到时你只需戴一层面纱就可以了。我刚才见你衣袖挡住下半张脸时,根本看不出脸上的印记。”

    为了求证,她让沈玉去拿来帕子。她一边将帕子遮住沈玉下半张脸,一边说道:“你看,这不就遮得好好的,不光...”未说完,她那双眼睛猛地顿住,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一瞬地凶狠。只是片刻,她脸上又换了一副和蔼的笑,接着夸赞道:“不光看不出脸上的异样,倒添了几分神秘来。”

    “可是,若是有人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

    沈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觉得好笑,只是碍于眼前人还在此,只好装得一副乖巧样子弱弱地问道。

    “就说是风寒未愈。”孙夫人将帕子还回给沈玉,神情似乎有些得意,又叮嘱她几句后便离开了。

    宴会那天,席上热闹非凡,沈玉全程都安静乖巧地跟在孙夫人身后,她也想知道孙夫人带她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宴会才没多久,席间便出了意外,一个丫鬟路过沈玉身边时,不小心脚下一滑,手上木盘滑落,掉在沈玉衣裙上,留下大块的污渍。众位宾客投来些许目光,很快便又收回注意,一个劲恭维着寿星吴老太太。上首吴夫人看了一眼后,吩咐一个丫鬟来到沈玉身边。丫鬟说了吴夫人的意思,表示要领着沈玉去重新换一身。孙夫人在一旁对着她点头示意,沈玉只好随着丫鬟离开。

    丫鬟引着沈玉到了一处僻静院落,推开门,请沈玉入内。在将衣裳递给房中一名丫鬟后,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沈玉换好衣服出来一看,那引她前来的丫鬟早已不见踪影,而刚给她穿衣那人又往相反方向去了。

    她只好依着来时的方向慢慢往回走,还好她脑中模模糊糊地有点印象。只是还没有走多久,便觉得越来越陌生,她脚步一顿,环顾四周,又不见一个人影。她叹了口气,心想这么大的吴府总会遇见人问路的,便不再多想,只管朝前走去。

    不知走到何处,隐隐闻到一股清香,抬眼望去,见到下方不远处有一八角亭。因八角亭四周围了大半圈雪松,不见亭内景象,只看到那旁边伸了一枝梅花出来,原来是这梅花的香气。

    她慢步走下去,扶手准备细看,却发觉亭中有人。那人肤色白皙,面色阴柔,眉间更是带了一丝狠戾。他腿上似乎有疾,坐在轮椅上一动未动,膝上还搭了很厚的毯子,只用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沈玉。

    “抱歉,我不知道有人,这就走。”沈玉面露歉意,微微行了一礼,准备离开。

    “站住,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那人喊住沈玉,一副质问的语气。

    沈玉转身报了自己的家门,又解释了为何来到这的原因。

    “沈家?什么东西,也敢到这里来。说什么衣裳弄脏了,不过是看中我吴家权势,变着法子要见我罢了。哼,一群虚伪恶心的女人,还妄想嫁给我,做梦。”那人一脸鄙夷地看了沈玉一眼,冷声说道。

    沈玉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就是孙夫人口中的吴少爷,不过这人怎么如此不要脸,只是不待她多想,便见那吴少爷已经抽出腰间长鞭,向她挥了过来。

    那鞭子外层竟然交叉缠着一层极细的金丝,若是硬生生接下一鞭,必然要被打得血肉模糊,面容尽毁。

    她连忙侧开身子躲过,正要开口质问,不料那人见未打中沈玉,将鞭子甩了个空响后,再次向她面门袭来。

    那金丝在沈玉头顶闪着丝丝光芒,那人得意笑了两声,以为就要得逞,没想到沈玉又是一个侧翻躲了过去。

    沈玉已没了要去理论的念头,她明白这人不达目的绝不肯罢手,于是在她第二次躲过那条鞭子后,看准时机,待吴少爷还未来得及收手时,上前一脚踩住鞭子。几步移到那人面前,一手牢牢钳制住那人挥鞭的右手,一手扣住那人左手。

    她上下打量了几眼面前之人,学着他的语气:“吴大少爷,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个金元宝,谁都想要嫁给你是不是?实话跟你说,你这副样子没人瞧得上你,你看看你这样子,还敢看不起别人?你若是个脾气好的正常人,我还能同意你说的话。可惜啊,你这人是既废又恶,我着实看不上眼。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对,我也觉得我家是为了攀上你家才让我来的,不然怎么会想让我嫁你这么个...。”说到此处,她顿了一下,瞧向那人双腿说道:“瘸腿。哎呀,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是因为起不来,又走不动,坐了很久导致的吧?你躲在这不敢见人,好可怜。哎呀!挣扎得这么厉害,我给说中了?你这个自卑无能的废物,说了一堆没用的话,怕是眼巴巴地盼着有人来看你吧?”

    那吴少爷被她气得不行,肩膀剧烈地起伏,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到他的腿,就连下人敢在他面前走快一步,都要遭到他一顿毒打。不曾想这人竟然当面如此羞辱他,他奋力挣扎几下,始终挣脱不开,只能用两只眼睛愤愤地看着沈玉。

    沈玉看着那人咬牙切齿的模样,心情大好:“唉,你怎么不用你腿回击我呢,哦,我怎么忘了,你的腿啊,站-不-起-来呢。”

    见刺激得够了,她凑近那人耳旁轻声说道:“你呢,最好如你刚才所说那般讨厌我。不然,我可不会像今天这样放过你。”

    虽然隔了一层面纱,沈玉呼出的热气仍有些许扑到吴少爷脸上,那面纱在轻轻碰到他脸时,竟然让他脸发热起来。为了掩饰尴尬,他只能用力挣脱眼前人的桎梏。

    沈玉在他手腕某处点了一下,那人手中的鞭子也从手中脱落。她趁势接过鞭子,立马放开手,后退了几步。她朝着空旷处挥了两下,空气中霎时啪啪作响。暗道:“正好没有趁手的武器,这鞭子携带方便,很合适。”

    她转头又看向吴少爷,见他还是那副要吃人的模样,便从发间取下一个金簪,丢到他怀里:“小气,喏,正好两不相欠。”说着,慢步走出亭,忽然想到什么,后退两步到梅花树旁,折了一枝梅花。再次朝着亭内提醒道:“吴少爷,可别忘了,我说过的话。”说完,悠哉游哉地走了。

    等沈玉走远,吴少爷气愤地将簪子往地上丢去,过了一会,他又伸手去地上捡起簪子,愤怒地使劲握着簪子,像是要把它捏成粉末来。忽然想到什么,转而松开手,阴恻恻笑起来:“那我偏不如你愿,等你落到我的手里,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说完,他推着轮椅出了八角亭,在那株梅花旁驻足片刻,哼了一声,随即离开。是夜,他便做了个梦,开始时,他被沈玉鞭子抽得满身是伤。没一会儿沈玉便将鞭子夺了去,将他捆起来,凑近与他说话。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把脸越靠越近,近得让他全身一阵酥麻。醒来见到那一团湿,顿时让他恼怒起来,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只能气愤地在屋子里乱砸一通。

    很快吴家便差人来沈家说亲,孙夫人自然是喜不自胜,忙给沈老爷寄去一封书信。沈玉对此没有什么过多的看法,她仍旧该吃吃,该喝喝,并不为此事烦恼。

    某天,沈玉从外头翻墙进院,刚要进屋,隐约听到角落处传来呜咽声。她悄悄上前,竟是她院里的两个丫鬟。一人面带绝望:“怎么办哪?若是二小姐要嫁去吴家,我们怕是凶多吉少,那吴家少爷凶残至极,下人稍有不慎便会被打得皮开肉绽,听说上个月还闹出了人命,把一个下人给打死了。”

    另外一人也满脸担忧说道:“唉,这事我也听说了,但不知,是否已经确认了我们俩跟着小姐去?”

    先前说话那丫鬟又道:“夫人的意思,其他的丫头都是这府里原有的,只你我二人,是因着服侍二小姐才买进来的。如今院里有你我,还有她,她又是夫人身边派过来的,若是二小姐嫁去吴家,那一起去的,也只能是我们两个。”说到此处,她脸埋进双手中,说道:“我原想这二小姐不像其他人那般,动辄就罚,跟了她也是好去处,哪知...。”还未说完,她便呜咽起来,另一个听见此,也跟着一道小声痛哭。

    沈玉见二人不再说其他,便悄悄退回原处,裹紧衣服,进到房间去了。

    得了沈老爷升了职位要归家的消息,孙夫人喜得什么似的,几日便吩咐下人开始忙碌,府里头各处打扫得干干净净。沈老爷回府那日,她更是忙上忙下,到处查看是否布置妥当。

    午饭早已备好,孙夫人几人已站着等候多时,直到管家来报,孙夫人激动地往外迎去。门口身着蓝色常服的中年男子,便是沈府当家人—沈承德。

    沈玉与沈南星上前一同喊了声“父亲”。沈承德点头,目光在沈玉脸上停留了两眼。

    “老爷,先用饭吧。”孙夫人立马上前,笑意盈盈地说道。

    饭桌上,只有孙夫人殷勤地给沈老爷夹着菜。沈承德自从看到沈玉之后,神色便有些复杂。孙夫人刚开始还在满脸堆笑地唤着老爷,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给他布菜,等一顿饭将至,又给沈玉递了个让她出去的眼神。沈玉见此,连忙退了出去。

    时间一晃到了吴家请期那天,吴家少爷亲自跟着媒人来了。两家将一切商议好,吴少爷问了沈玉的住处,他让下人先去外头候着,一个人去到沈玉院子。透过洞门,隐约看到里头有个身影,接着听见里头女子的笑声。

    刚到门口处,便看到沈玉戴着面纱在院子里放风筝。她手持风筝线,眼睛看着空中的风筝,欢快地在那跑着,笑声婉转动听。这与先前针锋相对的样子截然不同,他坐在椅上,目光紧紧跟随着她,一时竟看得入神。

    沈玉察觉到门口有人,停下动作看过去,见到来人,脸上淡了下来。脑中浮现一个想法,忽然看着吴少爷笑得灿烂,待走近,将风筝递过去:“要一起玩吗?”

    吴少爷看着她的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她又立马将手伸回,装作抱歉的模样,说道:“哦,抱歉,忘记你是个瘸腿了。”说完,大笑起来。

    吴少爷的脸瞬间垮下来,明白自己说不过她,只能推着轮椅气冲冲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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