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罚款

    实习不分日夜的昏天黑地,gitlab、figma、dify以及飞书,第一个代码,第二个脑暴,第三个工作流,第四个随叫随到。

    注册、验证码、用户名、加群、打招呼。

    Hi!我是……

    会议四十分钟自动结束,但可以第一场,第二场,第……

    桌面角标闪动,十分钟后周例会。总策划飘过,笑声连贯地像要打嗝,他打开聊天框,上划。

    “这里的人会毫无理由地笑,好可怕……”

    她很晚回复,那些字极具风格,一秒都不需要酝酿,“为什么要笑?不要随便对别人笑。”

    他在小小的工位里抬头,一个月已过。

    上班第一天,是乔郁舒送他来的。

    他仍对offer没有实感,导航调好,人在暂停。她在垃圾桶旁边吃早饭,看得他脑中缓缓升起定义:人机长相酷似人类,由于人类渴望群属的本能,并不被精细地刻意区分,甚至会被无知的真人亲近,但其诡异和非人感无法掩饰,随着陶土定型,与人类的差别会愈加拉大,最终暴露。

    乔郁舒眼珠一转,看到他在看她,一级级从斜梯上下来,利落坐在他后座。

    “你今天就上班了?”

    “跟你一起去啊”,她说,“带我兜风。”

    他脚已全好,车开上校外大路,主流嚣嚣攘攘等着他们汇入,他刹车,把筐里的头盔掏出来,乔郁舒抱胸,一手给自己罩上了,不客气地看他。

    “我要去采风,这几天不去图书馆了。”

    “你去哪里?”

    “往北去。”

    “听说我们下班时间会很晚,我估计也来不了了。”

    两个人对视着,鸣笛喇叭声里,乔郁舒突然一笑,闻约赶紧转身。

    “你要去采风,可以选更轻松的博物馆啊。”

    “林芊雨选了学校,我想要不跟她去好了。”

    他感到新奇,“你因为她选了学校?”

    “对啊。”

    他不语,心里说乔郁舒你确定吗?你跟她的关系甚至不比跟我的好。

    嘈杂交错的车流中,闻约听见她渐渐靠近的声音,“恭喜你赚钱。”

    前面一块电子警示牌突然闪了闪,一个男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你们两个人,停下!”

    两人四处张望,一个威武的交警从车上下来,把不明所以的二人领到人少的行道树旁,“后座不能带人,还有你”,他点点闻约,“你一个驾驶员怎么不戴头盔?”

    “头盔在我这里”,乔郁舒把它摘下来,“叔叔我们下次不会这样了——”

    罚款四十,两个人AA,各掏了二十块,现场就结清了。

    “叔叔,这条路后面还有人罚款吗?”

    交警好笑地看了乔郁舒一眼,“嗯,你们可以试试看。”

    乔郁舒在道上走,闻约在路上蹬,头盔套在他的头上,总感觉像个西瓜皮。步行道围着栏杆,并不跟非机动车道相通。一溜神她就不见了。闻约在红绿灯路口来回了两次,手机收到消息,他打开一看:

    “就送到这里了。”

    路口一大波行人涌来,闻约站起身,怎么也没看到乔郁舒,只好把车推走,在花坛边慢慢打字:“回见。”

    *

    周例会又名成果署名、未完成示众暨雄心壮志畅想会,闻约作为小透明,既不能中途退场,又拍不了板,想的是草稿只画了上半身,今晚又要海棠花四点未眠,以及,谁在给他打电话?

    免打扰模式下,只有反复拨打手机才会震动。

    走神间,桌上突然有人cue他,以调侃轻松的语气,“你们问问闻约他一个月工资多少?”

    目光聚于一身,闻约哑然。他真服了当时以为要拯救世界急得直接把真名报上去的自己了,职场上喊真名掉血有30%的加成好吗?

    月薪3000,余额1000,无社保,美好人生。

    闻约一时恍惚——当初乔郁舒的恭喜,祝福的是这种人生?

    会开完,他找到消防出口,把工牌摘下攥在手里,给对面回拨。

    蒲扬的留言只一句,“回电话”。

    一下子接通,蒲扬先问他在哪里,再问几点下班,最后说不见面说不清楚。

    闻约奇怪,今天是工作日,蒲扬在学校实习,他不跟岗?

    见面地点定在楼下的咖啡厅,工作时间非商务的会面没有,蒲扬工牌飞到脖后,真像意气风发的人民教师。

    “你们今天放假吗?”

    “不是。”,蒲扬把面前的柠檬水一气灌下,噔地搁下杯子,“我们被放假了。”

    “‘被’放假……我们学院说的?”

    “卜道说的”,他靠到沙发上,把靠垫拿到身前,“他临时说的。”

    “……又不是法定节假日,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蒲扬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他是我的实习指导老师,是学院的院长。”

    他缓缓点头,“我知道。”

    “然后”,蒲扬咽了口唾沫,“你也应该记得,你跟我说过,乔郁舒的实习,跟我在同一个学校。”

    当时大峡谷的预感铮地发出回响,那余音如古筝嗡鸣,刹那弥漫开去——

    “我当时跟你说过,当初选卜道当指导老师是觉得他厉害,事先还有同学说他好话,我去申请,他同意了,我们实习是要交实习手册的,我写了一个月的周记一直没找到他签字,今天听说他来查岗,我就去找他,班主任说他在三楼会议室,我去了,但是我没想到,我完全没有想到”,蒲扬看着他道,“闻约,我第一次知道,乔郁舒原来是这样子的人。”

    “她怎么了?”

    “签到表是带我们实习的见习指导老师签的,乔郁舒不在,她的班主任没给她签字。”

    “什么意思?”

    “卜道在会议室里给学院辅导员打电话,要求乔郁舒必须在十分钟之内赶到实习的学校,不然就给她实习不合格。”

    “你不是说你们的班主任很好,开会时说如果将来不想当老师或者想要考研”,他艰难地继续,“实习上可以通融吗?”

    蒲扬空空地望着他,“那是我那个班的班主任。”

    “最近我们都太忙,糟心事也有的,只是没跟你说。有人跟我说他们的老师会在上课的时候当着所有小朋友的面闯进教室,说他们教案不合格,把正在讲课的他们从讲台叫到办公室训话……也有人跟我说,他们到现在没有上过一次讲台,窝在办公室批作业,蹲在教室后面听课。”

    他说,“我不相信她会忘记请假。”

    “她是请假了”,蒲扬轻轻地说,“当时的会议室,除了卜道、乔郁舒本人,还有林芊雨。”

    闻约不可置信地盯着蒲扬,“到底怎么回事?”

    蒲扬不敢直视他,“我听见她说,乔郁舒让她帮忙请假,但当时事情太多,她忘记跟班主任说了。”

    闻约呆住了,过了好几秒,“那卜道呢,只是忘记说了,只是一次缺勤,中午有午休,她只是暂离。”

    蒲扬深吸气,“他说,他翻过教务处的考勤表,发现有的同学从不缺席,而有的缺勤总是三天两头,他不相信他来了这一次,乔郁舒这么巧就被抓到了。”

    闻约愣住了,“那他有没有给解决办法?”

    检讨、成绩降等、处分,等等等等,选修课有碰过说话难听的老师,最后也是大事化了,而实习不合格意味着什么?

    乔郁舒要重修这门有着八个学分的实践课程,在大三上学期的末尾,下学期的正式实习还未开始之际。

    她的整个学年都将重来,一整年的时间。

    他想到她曾说过的考研,还有已经确定的毕业论文选题,据她说每天只用写四百字,二十天就能结束这项庞大的工程。

    “他给了什么解决办法?”

    蒲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乔郁舒拒绝了。”

    *

    乔郁舒从噩梦中猛地醒来,摁掉睡眠唤醒。

    被窝不太暖和,她也是,冬天太阳也晚起,凌晨四五点长得像晚上。

    她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贾芝芝、侯盈灵以及蒋雪,她们三个都一反常态地在床下忙活,一个面膜一个发套对着笔记本雪亮的屏幕,棉拖冷淡地反射三道明暗不一的光线。

    她穿羽绒服时,她们三个都先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匆匆漠不关心的一瞥。

    在水房洗漱、推窗,感知外面的温度,早起的眼睛适应不了强光,一切都在黑暗中完成。有脚步跟入,乔郁舒轻轻咳了一声,饶是如此,蒋雪还是惊呼了一声,然后默不作声地经过她去洗手间。

    刷脸系统还没上班,乔郁舒取道宿管阿姨的住处,推开铁门,凛冽的狂风袭来,她把衣服的帽子提到头顶,围巾在外面绕上两圈打一个结,路灯刺眼,她埋头在走了近三年的步道上赶路,数不清的棉絮被风不厌其烦地拍打进帽子与脸颊的空隙,冰冰凉化作水,贴在她的耳垂上,再滴到脖颈上,乔郁舒的睫毛不一会儿就沾满了水珠,眨眼也不分开,直到聚成一滴水,顺着脸颊慢慢地滑下来。

    天地混成一色,乔郁舒疼痛强烈,在风和感知暂停呼啸的几秒钟里,她懵懵懂懂地感到不寻常。

    冰砖被摁亮,黑漆漆的屏幕跳出一个时间——

    02:49。

    这个时间从没出现在前往图书馆的途中,此刻她应该还在梦里,跟被子为眠,为一个半小时后的早起微微皱眉。

    那她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呢?她不是设了闹钟吗?四个半小时的睡眠从未上调过,一如一个半小时的午睡,两者合成一天的四分之一圆。站在大雪里,她迫切地想知道为什么。

    原来昨晚设的是午睡闹钟。

    怪不得她点了几次“十分钟后再响”,

    心中那股久伏的戾气猛然跃起,乔郁舒掐紧手心,有摔碎手中东西的冲动。

    过了桥,又回头,桥头上窝着一个黑影,远远听到她的笑声,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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