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暮晚走进了庙里,没有看到躲在一旁的众人。
“你好。”
她浅浅的对着术衔羽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也来到寺庙里进行祭拜。
“嗯。”
术衔羽应了声后,看着宋暮晚,感觉她憔悴了不少。
“你们是在这附近当兵的吧,我见过你们。”
“嗯。”
二人一时相顾无言,时间就这么过去,过了不知多久,宋暮晚在准备起身离开前,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祈求神灵的话,她会庇护着我们吗。”
“不知道。”
宋暮晚才像反应过来一样,
“抱歉,我刚刚是在问我自己。”
寺庙里灯光昏暗,对于面前人的面容她看到一时不那么真切,昏暗的环境下,有一瞬间,她将眼前的人当做了赵衍舟,猛地上前,在看清面前之人的面容后,她赶忙道歉。
“我刚刚失礼了,我想起了一个朋友。”
术衔羽看着面前的人,继续问道,
“我和你的朋友很像吗。”
“像,不对,不像。”
“就是我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一时有些情难自禁,抱歉,作为赔礼。”
宋暮晚将包裹中的食物分了一点出来,当做补偿。
“不用了,我朋友都在附近。”
说完术衔羽起身离开,宋暮晚赶忙跟了上去,外头阳光正好,她看清楚了面前之人的长相,还有周身的气质,与赵衍舟完全不同。
长相自不必说,气质,赵衍舟虽说有些沉默,可更多的是那顽强不屈的劲头,虽说沉默也是热心肠,大抵是那一瞬间的沉默寡言让她认错了吧,面前的这个姑娘,是从骨子里带来的生人勿近的感觉。
“出来了,拜完神该走了。”
术衔羽没有回头,只是一把薅出躲在一旁的众人。
“我作证都是季野的注意。”
“沈南星你啥故意报复是吗。”
宋暮晚追了上来,看着草丛一旁不知何时堆着的众人,与站在一旁笑着看着这些景色的术衔羽,
“我叫宋暮晚,你叫什么名字。”
“术衔羽,我们的同僚。”
“嗯,那有缘再见。”
“衔羽别凑热闹了,该走了,没想到你竟然还信神明,害我们担心坏了。”
“就是啊,平日里这么厉害,结果竟然信神明。”
“怎么不可以吗。”
术衔羽挑眉看到,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众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的走了,隔了很远一段距离的宋暮晚还能听得到他们的声音。
回去后,为了休息的时间不被浪费,众人三三两两的出去了,只剩下赵衍舟一人。
她看着水中倒影的自己,不像吗,确实不像。
术衔羽也就是赵衍舟看着水中的倒影,伪装的技术确实不错,军中虽然没有人认识她但是为保险起见,还是进行了简单的易容。
那日昏迷前,她说服了张统领假死脱身的事情。
原本只是有这样到一个念头,为了怕后续想要做的事情牵连到家人所以临时起意,其实有过假死脱身的念头,可是没曾想,意外会先到来。
从床上醒来的那一刻,她在众人眼前就不再是赵衍舟,她摸着自己的脸颊。
易容,乐知擅长的东西,因为她要长期冒充她的兄长,虽说兄妹二人有一定的相似度,但家族为了完全之策她还是学习了易容。
原本男生的扮相会更能隐藏身份,可这里是军营,隐瞒性别若是被发现,更容易引起纷争,更何况,灯下黑谁能说的清楚呢。
边疆的民风彪悍,当地人无论男女都是有生存求生的本事,本身的限制没有那么多,好像是从几百年前开始,这里就出过女将军,留下了一些火种,包括姜家老夫人这位女将军,几百年的风霜下,虽然不多,但是在这里是有着女兵的队伍,但是除了休息分开,所有的训练以及日常安排,大家都说一视同仁。
她作为赵衍舟这个人还活着的话,会给家里添很多麻烦吧,之前在很早的时候就有过的想法,只是没想到不告而别还是让人感觉到痛心啊,可是杀了那么多胡人,她还活着的话本身就会为村子带来灭顶之灾。
日子总要这么继续,生活总要这么过着,不那么平稳的边疆生活,就这么过去了两年,期间朝堂上的许靖程经历了官场的几次浮沉,往一个不会收到回信的地方寄了两年的信件。
“衔羽,衔羽,你听说了吗,这次朝廷终于要派兵攻打匈奴了。”
“是吗。”
谢长缨兴奋到,凑到在一旁休息的赵衍舟身旁,与众人分享她刚刚听到的事情。
“当然,让我们忍了这么久,这两年来,那群人一直都来骚扰,朝廷一堆软蛋,这百姓的庄稼好些都种不成了不说,有多少人被他们害死,朝廷还在那考虑,考虑什么。”
“也不知道哪位仁兄提议的这个方案,总之这么久了,我们终于能将那群人赶走了。”
“畅快!”
“高兴的太早了别到时候等着我去救。”
季野接话到,显然对接下来的安排也颇为兴奋。
“谁救谁还不一定呢。”
谢长缨嗤之以鼻,不过却没有打乱她的美好畅享,
“等到时候把那些胡人打的在地上叫奶奶,赶的远远的,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哼,高升的第一人一定是我。”
季野毫不客气的说到,
“等到时候,记得过来说点好话,说不定看在一起训练的份上,我可以提拔你。”
“一定是我!”
“安静。”
京城,无奈死谏的许靖程回到了府中,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初入官场的意气风发,权利的倾轧下,他只得成为一把趁手的刀,不需要思想,不需要灵魂。
有人需要功绩,有人需要美名,他的所谓理想掺杂这些之中,官场的几度浮沉。
太子不同意出兵镇压,边陲部落不足为惧,可若是武官出手镇压,那三皇子的名声越响,太子的位子便是愈加可危。
人命如草芥,就这么拖了两年,直到不久前。
许靖程看着信上的内容,胡人的大规模掠夺与屠杀,有些村子竟几乎没有活口,一封封信带到了皇帝的面前。
哪怕以死进谏,倒在了朝堂的柱子上也只得了皇帝短暂的考量。
北疆,赵衍舟在那里失去了生命,他想回到江南看母亲,想去北疆看衍舟,可他被困在了这个京城里,只希望边疆的动乱能够平息。
想起白日里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想来也只觉得悲凉。部分的冲突,并不会引起朝中官员的重视,只是最近,几起有些恶劣的屠杀事件,与边疆不足的挑鞋,让龙椅上的这位帝王感受到了自己的威严被侵犯。
几位朝臣的死谏并没有什么效果,所以他换了一个说法,不说边疆百姓苦,不说他们的水深火热。
只是这些行为是对陛下赤裸裸的挑衅,说前朝的安定,说部落的不臣之心,陛下同意了,不是因为百姓,是因为自己的颜面,可无论怎样,边疆的其他人有救了,他这么想到,怀中的是赵衍舟之前写下的所有信件,随着岁月流转,字迹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喂,衔羽,还活着吗,醒醒,醒醒,这里发生了什么。”
赵衍舟想着,这里有多久没有下雨了呢,雨水带走的她的体温她逐渐感受不到温度,她被叶声寒抬着身体坐了起来,环顾着周围的场景,满地尸骸,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吗,这里发生了什么来着。
被抬到休息的地方时,赵衍舟还没有缓过神来,她怔愣的看着同僚们忙来忙去,和第一次上战场的众人相比,她显得有些镇定。
包括之前一直叫嚣着要杀敌人的季野,此刻安静的有些可怕。
“衔羽,你身上的伤口还没包扎好,不要乱动。”
想要起身的赵衍舟又被强硬的摁了回去,尸骸,血液,战友,上一刻还在军营里一起嬉笑的众人,下一刻便已经面临着死别。
谢长缨,对了谢长缨在哪里,她与自己,
“谢...”
她的眼神不断的搜寻着,看到了在她身后的谢长缨,也是刚苏醒的样子,绝望的放声大哭。
“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怎么可能会死这么多人呢。”
她不顾旁人的阻拦,想要去战场上搜寻活人的痕迹。
这样啊,赵衍舟想到,所以一开始,为什么要投注那么多情感呢,若是没有那么多情感,现在也不会这么伤心了吧。
冷漠疏离,目睹旁人的死亡,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情了。
“统领说让你们先休息,这次大家做的都不错。”
叶声寒拿着药匣,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
“好,我们知道了。”
陈昭衡回复着,相比较众人而言,他伤的还算轻一些,能协叶声寒进行简单的包扎。
他们损失了一部分人,点头之交的,相熟的,这地上躺着的哪一个不是熟面孔。
可这只是开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仗。
接下来是不是要开始强制征兵了,陈昭衡想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来着,赵衍舟整理着思绪,努力的回忆着几个时辰前在这里发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