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前一日奔波整日,再度奔波一夜的江荷半点不觉累,隐着身躯在街上狂奔,目标直奔定远侯府偏院,她要去煽动煽动董尚历的心,让他也慌里慌张一把。
江荷谋划好了,既然普通的证据无法撼动这两个罪人,那就采用精神攻击,让二人饱受精神折磨内心煎熬,毕竟罪人做的亏心事多,总有着道的时候。
王武夫人告状一事不定什么之后便可展开,总会调查到狗官府令和那草包董的,即便是死无对证,但精神早已崩溃的二人说不准会因慌张而对簿公堂,激烈的狗咬狗之下,到时二人便完蛋了。
越想江荷越有劲头,鹿尘看她那幅风风火火的姿态,哪儿还有刚见面时那府病气萎靡的德行。
鹿尘瞧着要是扒开江荷那层胆小的皮,她能掀了天。
各自思绪乱飞之下,抵达董尚历的房门口。
江荷在外面观察一圈——窗户和门都紧紧闭着,她看不到房间内部董尚历的情况,但也没听到其他的动静,只是鼻尖隐隐传来丝丝的血腥味。
她拧拧眉,闪过疑惑,极其小声:“鹿尘,你能闻到吗?”
“我能感知到。”
“那你能感知到那种东西吗?”江荷仿佛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团灰蒙蒙的东西,连带着董尚历的身影也跟着出现。
他好似不在他的房间内,在更深入的地方,他周围灰蒙蒙的东西更多了,涌动癫狂。
江荷轻轻推开门,拿捏着动静进入董尚历不算太大的房间之中,借着月光打量房间内部。
董尚历果然不在房间内的卧榻上。
江荷凝心静气,探索董尚历的所在之处。
她似乎闻到了那股灰蒙蒙物质的味道,在她鼻尖牵引着方向,江荷顺着那股指引而去,走到董尚历卧榻一侧,低头看着地面。
鹿尘已了然,想同她说“敲敲地板”,还未等开口她已蹲下身,精准找到了有问题的那块地板。
她敲了敲,压压地板的边缘,又摸索到了临界地板的一个位置。
“咔哒”一声,严丝合缝的地板翘起了一个边缘,江荷掀开地板,一条阶梯甬道展露出来。
鹿尘面上显露讶异,他知晓她聪明,未料到她成长如此之快,过了短短几天而已。
“我应是看到了那种东西留下的痕迹,故此找到了董尚历可能前往的地方。”隐约之间,江荷“看”到那块地板旁边的机关开关上有点点灰蒙蒙的物质,应是董尚历按动留下的痕迹。
这块地板也是有着浓郁的“味道”,指引着草包董的方向。
甬道里面不算太黑,因为前方隐隐有橙光闪出,照亮着阶梯,江荷也借着这弱弱的橙光仔细看着道路一步步下阶梯。
血腥味越来越重,涌动的灰蒙蒙也让江荷感知的更加明显。
道路到尽头时,眼前令江荷惊吓的一幕也就此展开。
看到眼前的画面,江荷连呼吸都难以继续,她的心跳都漏跳几拍,浑身僵硬发冷。
四只小猫和三只小狗,一只断手断脚,一只被铁针穿着脑子,一只被扒了皮,它们惨态不一,诉说着它们生前受到的极致痛苦。
还有只小猫猫爪上被插了十几根细针,它还没死,留着一口气轻声喵喵诉说着痛。
董尚历一脸餍足的姿态,四仰八叉躺在角落那张布置的豪华又舒适的大床上,仿佛虐杀这些生灵让他有了极大的满足与放松。
江荷懵怔着,她不可置信的看看这些可怜的小动物,再看看床上似乎做着美梦的董尚历,她说不明白心中的滋味与感受。
鹿尘一个闪身到董尚历身边,他眉眼之间夹杂着狠厉与怒。
他当初用来吓唬江荷的那几只野猪,还是翻遍整个山野找到的死猪,他没舍得屠杀一只生命旺盛的野猪。
董尚历一晚上就虐杀七只动物,要是记论从前,他不知一共虐杀多少生灵以便慰藉自己的心。
他审视着这个凡人,压制着他凝聚灵力想要屠了董尚历的冲动。
他不能添业,他需要复生。
隐在心底的怒气交杂之际,眼侧闪过一道银光,一根长长的针直直扎穿董尚历的手臂。
“啊!”董尚历吃痛惊醒,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前不久虐杀扒皮的那只猫悬浮在半空之中,血淋淋的猫爪上还握着一根长长的针,正对他的身体。
此刻顾不得是惊还是痛,他着急忙慌的起身,想要逃窜。
江荷哪里给他这个机会,假装是那血淋淋的猫复仇,飞身到他面前在他脸上很很扎了几针。
“还命!还命!”江荷尖着嗓子发出瘆人的声音。
董尚历欠的命那么多,还没等想还谁的命呢,人便受惊过度昏死过去。
“昏了也别想好过!”江荷愤愤咬牙,又拿起几根针穿透董尚历的胳膊,再不解气的脱了鞋对着董尚历的脸猛抽几个鞋拔子,把人的脸糊的又红又肿这才停手了事。
鹿尘:“……”
“不怕伤人造业吗?”他定定看江荷,声音沉沉。
“?你说什么?”江荷一脸费解,来回打量鹿尘一圈儿,仿佛他说了什么毫无道理的屁话。
她接着换成理直气壮的德行:“我这明明是辅助草包董认识自己的错误,让他知晓即便他有病,他也不应以虐杀生灵生命为释放压力的方式,他得忏悔、认错,我如此做简直是功德一件!”
“你说的倒是在理。” 鹿尘被她的一通道理倒是要说服了。
江荷扭头狠瞪董尚历,不解气的“呸”了一声,又狠抽他一鞋底,这才舒了口心气,抱起那只尚有一丝气的小猫离开。
为避免留下人为的痕迹,江荷小心仔细的将那块盖着通道的地板回归原位,后愣神看了这块地板片刻。
如果没有畸形又压抑的成长经历,董尚历还会变成这么变态的人吗?
“鹿尘,你说董尚历固然脑子有病,他整个人固然有罪,那使他心里扭曲的人呢?”
董尚历让人心里堵得慌,江荷理不明白那种堵。
“必然有罪,董尚历那不成器的爹罪孽最大。”
“哦?”
“他自己没本事,何故逼迫孩子妻子遭殃?他娶了新妇,冷落刻薄妻子,逼着妻子发疯,逼着妻子伤害孩子,他罪孽滔滔。”
“是哦。”江荷努努嘴,心里酸酸涩涩。
“我虽是捡来的孩子,但是阿爹对我很好很好,他是人世间最棒的阿爹,阿爹也是个好人,所以他也把我教成了一个好人。”
“……”
她倒是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好人。
“如你刚刚所说,无论他人如何对待,都不应该成为虐待无辜生灵的理由,董尚历本身就坏透了。”
“对,他本身就坏透了,世间多的是苦难奋发图强出头的善良人,没有从张三那里受了气就去虐待李四的道理。”江荷眉眼舒展开,心境开阔。
她小心翼翼的抱着猫,寻着皇城里的兽大夫,嘴里不忘调侃一句:“你今日话倒是多,啰哩巴嗦起来了。”
“呵呵。”
是谁一脸苦瓜色,陷入了情绪的怪圈绕不出来?
呵,不与区区凡人计较。
求医的路今日格外顺利,她敲了兽大夫的门,兽大夫恰好刚刚为别人的母牛接生归来还未睡下,接着就应了江荷。
不必等到天亮,那奄奄一息的小猫此刻就能得救。
她掏了一锭银子:“大夫,还要求您费心费力救这小可怜了,我在路上捡到了它,也不只哪个坏蛋把它害成如此,我能与它相遇自是有缘,当是希望这小猫能活命的。”
兽大夫也心有不忍,看着被虐待到伤痕累累的小猫一脸心疼:“哎呦喂,小可怜,我一定把你治好,你可得坚强点儿,坚强的活着。”
兽大夫带着小猫细细处理,江荷往后退了几步,轻声念:“鹿尘,多亏了你的银子,你今天又做了好妖好事,真是功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