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渡铺内
冷冷的寒风吹起叶雀盈垂在脸颊上的发丝,窗外隐隐发亮的绿光照亮了叶雀盈的脸,她拿起手帕往脸上擦了擦才发现,眼泪早已干透了。
她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却生的十分艰难,母亲大出血,好不容易生下来了,却自小体弱,母亲也常年卧床,府中上下无不对她关怀备至。
可这一切却在她十七岁的冬天戛然而止。
她记得,那年冬天的风很冷,冷的刺骨,父亲远赴战场,她与姨娘去庙里烧香求佛,在途中却遇到了个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拦住她们便道她是“至阴之命”。
“至阴之命”会给全家人带来厄运,祸乱缠身,所有的好运皆被“至阴之名”吸食。
只因这一句,全府上下皆对她避如蟒蛇,她只得整日窝在房中,导致身体越来越弱。
其实她并不怪黑无常勾错了她的魂,因为她已知晓自己的结局。
她不懂的是,若自己是“至阴之命”,父亲怎会官运通达,步步高升。
想着想着,她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再醒来,已是白天。
她看了一眼窗外,刚要起身,门便被敲响了,筮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叶姑娘可有醒?”
她对门外应到:“醒了。”
门被推开,筮鸠右手端着一盘糕点,左手拿着一件纯白衣裳走了进来,她将糕点放在桌案上:“这是吾让小仆从凡间寻来的,应该是留香堂的点心,还有这件衣服,时间仓促还未添置新衣,这是吾的衣服,还未穿过,汝且凑合一天,过会应该会有小仆送来衣物。”
叶雀盈看着桌案上的点心,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是冰桂糕!父亲总不让我吃,说我体弱,多谢筮鸠姑娘。”
筮鸠点了点头:“汝喜欢便好,汝先吃着,吾还有事,汝切记,不可出门。”
叶雀盈有些不解地看着筮鸠,但还是乖巧地点头。
筮鸠走出了门,去往地府的方向。
地府内,筮鸠三人奇奇跪着,堂上的人怒火中天,他手中拿着一本册子,名叫《生死簿》,他甩下册子,额间的眉毛已经拧作一团:“尔等真是胆大妄为!你们可知这会给阴间造成怎样大的麻烦!简直目无王法!”
三人胆寒,无一人敢应声。
缚殇走下台阶,一只骷髅手捏着柳少安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柳少安看着他的脸,往日俊俏的脸庞如今早已面目全非,这是阎王极度愤怒的模样,柳少安的冷汗已经流到了全身。
“汝说,汝为何会犯如此错误。”
缚殇的声音如同寒日的冰锥一般刺入柳少安的耳朵里。
柳少安的声音有些颤抖:“臣…臣甘愿受罚。”
缚殇冷哼:“那便罚汝去净玷池洗出罪孽可好。”
柳少安原本支撑着的身子立马软了下来,跪在一旁的宋知扶着他才没让他倒下去,宋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缚殇,缚殇背对着众人。
良久柳少安才回过神:“臣…领罚。”
“你们二人,下油锅,可有不满。”
缚殇的声音不容置疑。
筮鸠二人齐声:“并无。”
默了默,缚殇又道:“此人,乃‘’至阴之命’,还有月余便寿命将至,既然人在筮鸠那,那么汝必要护她周全。”
筮鸠愣了一下:“是。”
随后,缚殇让其他二人走了,筮鸠留了下来。
缚殇看着筮鸠:“阿姐,你怎会同他们一起犯错?”
筮鸠看着与自己有着三分相似的弟弟说道:“那便让那生魂在阴间流离?你是知道的,魂魄小鬼不吃生魂,但恶鬼可最喜这些。”
“可是阿姐……”缚殇还要辩解,就被筮鸠拦了话头。
“你也知道,她是‘至阴之命’,对我们是好事,也可以让沉渊那老头休息休息了。”
“是,阿姐,不过这些还要看她自己的意愿。”
“我知道,这‘至阴之命’是第一代阎王作为歉礼送给凡间的,也是投胎转世最重要的一环。”
缚殇点头,筮鸠走出了地府。
在去往囚牢的必经之路上,筮鸠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分外熟悉。不消片刻便到了囚牢。
囚牢的大门破败不堪,门外绿莹莹的地面上插着魂骨,似乎还有冤魂的叫喊声,筮鸠想起了百年前第一次来这里的景象。
她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最有能力的一个,她从小就聪明绝顶,学东西很快,父亲也非常重视她,导致父亲对她非常严格,只要一犯错便会被带来这,父亲最常对她说的一句话就是“汝乃吾的女儿!决不可犯错!”
“吱呀——”大门被推开,宋知从里面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身上留着瘆人的墨绿色的血,还散发着淡淡的恶臭味,黑色的长发被油浸地黏在了一起,他走到筮鸠面前还不忘礼数:“筮鸠大人。”
筮鸠就这么看着他,往他怀里塞了个东西便走进了囚牢,宋知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小药瓶,打开闻了闻,是清水露,倒在洗玷池内可以缓解疼痛,宋知握紧了自己手中的药瓶,向洗玷池的方向走去。
一进囚牢里,铺天的恶臭向筮鸠鼻子里钻去,牢房一眼看不到头,牢房里满是惨叫声,筮鸠抬着步子向前走去,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刻有“油锅”二字的牢房。
房内的女子注意到了她,对着站在一旁的小仆道:“快些,把油给清了,咱们筮鸠大人来了。”
筮鸠站在门外,看着一群小鬼忙活,他们动作很快,一会新鲜的油便被弄好了,女子咬破手指,将浓稠墨绿的血滴了两滴在油锅里,油锅立马沸腾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筮鸠。
筮鸠抬脚走进油锅,熟悉的痛感灌入全身,金黄的油很快被染绿,她的额间也有了一些汗液。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时间到了,筮鸠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她看着自己被染了色的衣服,轻轻叹了口气,这衣服又白穿了。
她向囚牢外走去,步伐矫健,如果不是她破烂不堪的衣服和满身墨绿的鲜血,根本看不出她刚刚受了伤。
在她走后,一旁的小仆壮着胆子去问那个咬破了手指的女子:“因似大人,为何给别人的是一滴血,给筮鸠大人的是两滴啊?”
因似冷眼看着他:“你想试试?”
小仆不再言语,打了个冷颤,退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