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因为父亲工作的变动我们一家搬到了黑龙江一个临边的小城,在那里,我完成了初中和高中的学业。
金娃,是我在寒冷黑暗的北方深夜所遇到的一颗明星。
生长于华北这个不南不北的温室中,初入北方寒冷刺骨的冬天我十分不适,发烧便成了常事,当地土生土长的孩子嫌弃我总生病,不愿意和我一起玩。
1980年12月的一天,我为了和当地的同龄小孩打好关系,便被骗入不分方向的白桦林中,天色渐暗,我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路,风刮起了地上新下的雪,我更看不清路了,走了半天都在原地兜圈子。
那时,周围白桦树上的树皮纹路像是无数双会吃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黑漆漆的天空将人的仅存的意识一点点吞噬。
我无助的蹲在原地哭泣,听着远处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吓的动也不敢动。
“找到你了!”
那声音像是划破黑暗的利剑,我抬头望去,破旧的绿色军大衣穿在她瘦小的身体上,打着手电筒,雷锋帽戴在她一张东欧面孔上也毫无违和感。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而她却一点也不客气的拎起我,拎着我衣服的后脖领子边走边用标准的东北话训我。
“你虎不虎啊,大晚上自己往树林子里钻,让狼叼走了咋整?摔坏了咋整?亏着没乱跑,要不然一会儿你就成林子里野狼的夜宵了,你是怎么自己跑到这儿来的?”
我听着一愣一愣的,听到她的问话,老实回答。
“别人带我来的……”
“啥玩意,谁带你来的?”
“不认识…”
她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着我,突然恍然大悟道:“哦,你是新来那家姓方的老二吧,听说你老生病,也不咋去学校。”
我不乐意,狠狠地甩开她拎着我的手,愤愤的说道:“不是,我以前在北京的时候从不生病!”
“但你来这里总生病啊,”女孩笑的灿烂,使劲拍了拍我的左臂,“你快别瞎跑了,快点回家,太冷了。”
“我……”吃了哑巴亏,我只好闭嘴,跟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低头走路。
“哎!我找到人了!!”
听到她的叫喊声,还没等我抬头去看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是我的母亲。
“你个死丫头,可吓死老娘了!”
母亲哭的凄惨,就好像我真丢了一样。来找我的人很多,一路上大家都教训着出主意的自家孩子连带着安慰我和母亲。那个怂恿我去白桦林的男孩也被他妈揪着耳朵来和我道歉。
而找到我的那个女孩,则是远远的跟着人群直到我回家才离开。
半夜,我躺在烧的很烫的炕上毫无睡意。心里后怕今晚的遭遇,如果那个女孩没有找到我我可能会死在那个寒冷的林子里。
我翻来覆去的动作大概是吵醒了熟睡的大姐,听到她迷迷糊糊的问我为什么还不睡,我回答道。
“我害怕…如果我今天没有被那个苏联女孩找到,我可能会死吧…”
大姐听完,把我搂在怀里轻拍着安抚我。
“被发现说明二妹福大命大,别害怕了,大姐在这呢…”
当困意袭来,我迷迷糊糊的听到大姐教育我道。
“再碰见人家别忘了和人家去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