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这样…可以再稳定一点。”乔飞燕站在一棵树干端直的杨树下,望着郝鹤的如今已经能算熟练的共生力运用,一再强调攻势要猛,不要畏手畏脚。
少年踩着一节树干上,脚尖站稳的一瞬间又飞奔跳跃到另一个指定地点,如此重复,总算彻底熟悉那种受力时的偏颇感,能够反射性作出调整。
乔飞燕用共生力在右手边打击出了一点声音,“报方位。”
“参考指北…五点钟左右。”
得到一个还算确切的回答,乔飞燕准备再次敲击一个声音,目光错开,落在已经黑透了的天际之中。
这是…几点了?
她一时失神,没注意到郝鹤的擅自妄为,拳头挥向她时产生了些许破风声,乔飞燕登时回过神,侧身躲开,一脚踹了过去。
踹中的感觉让乔飞燕冷笑,面对郝鹤的隐身状态,她蹙眉:“你太慢了。”
一记侧蹬毫不收力地踹中郝鹤的腹部,脸色一白,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乔师傅…你反应好快…”郝鹤举起双手投降,“我觉得我挺快了啊。”
“我已经很慢了。”乔飞燕说,“都走神了…”
“走神是不对的。”乔飞燕说着她记忆里似曾相识的话,“这容易受伤。”
郝鹤当即正色道:“知道了!”
“……”乔飞燕望向前方的树林,寒冬将至,被子植物门已经进入落叶期,光秃秃的树干显出萧条的气味。
“几点了?”
“我看看,”郝鹤摸出手机,屏幕的荧光照亮他的鼻尖,“现在十点十一分。”
“还有十九分钟。”乔飞燕思索着,是该让他练练耐力还是强化反应力,“…继续视听训练吧。”
即便郝鹤已经累成狗,但他还是提起劲来全神贯注:“我准备好了!”
乔飞燕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就璧如现在——郝鹤的方位报告逐渐趋于懈怠,还剩下十五分钟,乔飞燕于心不忍,宣布训练结束。
毕竟这一整天下来都没让他好好喘口气,文书作业,敏捷力训练等等忙得团团转,郝鹤除了本身不能变成狗,灵魂早就成为狗了。
“师傅,要一块儿吃晚饭吗?”郝鹤拍着裤腿上的灰,有一些倔强的泥印已经摆脱不了了,“很晚了,肯定饿了呀?”
“不用。”乔飞燕挥手,“我回去会给你发一篇文书作业,明天早上抽查。”
郝鹤悲痛地点头:“我努力记住!”
二人在楼道中分开,乔飞燕借着长久工作而显得昏暗的灯光摸回家,打开门时,上方的铃铛响了一下。
屋里的灯光登时亮起来。
姜苍术的动手能力很强。他很早就听乔飞燕抱怨过自己家里的灯很难找到开关,自能够以名正言顺的理由进入乔飞燕家时,第一时间就将她家大刀阔斧改造一番。
门口上方的铃铛只要一开门就会响,电路联通,乔飞燕踏进门时就会自动亮灯。
洗漱一番,她站在客厅的吊灯之下,等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去睡觉,于是走进卧室,看见了床头柜那本代替了老旧的《格林童话》,崭新的《夜莺的玫瑰》。
她没有再去长白山了。
可能是长白山已经很冷了,也可能是长白山总是下雨下雪,路不好走。
关上灯,乔飞燕却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她辗转反侧。
*
“谢钺,邱祯出任务。”杨月的身影出现在执行部门口,扬了扬手中的文件,“顺便去接一个预定执行者。”
“我恐怕也要进化成骡子了…”萧远山焉了吧唧的,他一大早就听见郝鹤对乔飞燕作文书报告,东一句世界形式,西一句共生者法律相关变革,他都快背下来了。
“什么情况?”邱祯收起手机,走上前接过文件翻阅,杨月说:“目前是□□生者压迫协会。”
此话一出,京以珠马步都不蹲了,立刻起身往门口走:“怎么又死灰复燃了?”
“这不是重点——”邱祯纠正,“他们隔三差五就要闹腾一下子,重要的是,为什么说是目前?”
杨月整理语言:“信息检索科发觉了别国共生者的动向,经常往学校那边跑,很有可能会衍生成为教唆洗脑。”
学生的心智在不接触到社会的情况下永远都不会成熟,一番感恩的心都能引起共鸣的人群,洗脑起来自然相对简单。
“共生者管理法不是说明了外籍共生者不可到学校等组织去的吗?”京以珠靠着邱祯的肩膀看文件,“学校方面没有制止吗?”
“负责人目前正在被约谈。”杨月言简意赅道,“你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走吧走吧~”萧远山仰头喝下一口水,与邱祯擦肩而过,“早干早收工。”
“法律科真的没有人性了。”邱祯打着哈欠大声吐槽杨月的口吻,“好粗鲁——”
“小心我跟明处长说。”杨月跟在她后面真挚劝诫,“会被罚三千。”
一旁的刀春寒无辜想念自己的钱包,“这还真是哪里赚钱哪里花…”
京以珠忍俊不禁,跟她说:“春寒晚上来我家吃饭呀,妈妈说很想你呢。”
“我想吃大闸蟹!”刀春寒点菜,“拌面非常不错~”
“好好好!”京以珠好脾气点头,“范珂呢?你和你哥哥也一块儿呀?”
“哇偏心!老幺偏心!”关筝嚷叫着,说京以珠请吃饭都不请他们这些好朋友了。
陆风遥神经兮兮地叹气:“老幺,你居然也是会腻味的那种人…”
范珂羞怯地一笑,摇头:“以珠姐,我和哥哥就不去了。”
“为什么啊?”京以珠一边应付着被偏心对待的朋友们,一边抽出空闲问她,“只是吃个饭而已啊。”
“大家一起啊。”京以珠说,“等阿祯他们回来一块儿。”
石青阳轮到这种好事儿,第一个跳起来点菜:“我要吃羊肉!”
“我要吃炸排骨。”
“虾球一份。”
“鳖。”
突然点出一个清新脱俗的菜,众人纷纷侧目,陆风遥面对朋友们一向不伪装自己的犯贱本质:“你已经虚到这种地步了吗?”
点名要吃鳖的郝鹤呐喊:“胡说!我只是没吃过而已!”
京以珠:“…………理解。”
“老幺,你的沉默再长一点,就没人会怀疑你的理解是真心实意的了。”陈静似笑非笑地说着,“大家都理解,年轻嘛,长身体。”
“请不要往那个方向狂奔好吗!”郝鹤的黑眼圈还没消下去,血压先上去了:“能不能不要做那么多猜想!”
“飞燕呐,你看你把人孩子熬成什么样子了,别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了。”刀春寒于心不忍,“他的文书作业都堆到我这儿了!”
乔飞燕撇了一眼,才说:“总比一时失误死掉的好。”
关筝摸摸脑壳,语重心长:“燕儿啊,他都快猝死了。”
“以珠当时也没猝死啊。”乔飞燕有条有理地搬出例子,“论不当人,拉结尔才是开山鼻祖。”
京以珠抿唇,而后才说:“是这样。”
“哇怎么都开始崩坏了…”陆风遥小声在陈静耳边呐喊,“小静你说句话呀!”
“别说话。”陈静伸手抵开他的脸,“飞燕就是嘴硬心软的人。”
关筝承载活跃气氛的重任,呼啦啦举起双手,喊着:“要不炖个凤凰玄武汤吧!要补就补个彻底!”
“不能啊不能啊!”刀春寒给出诚挚劝诫,“我和谭深当时吃了黄鱼结果流鼻血了!晚上睡觉一摸脸,还在流啊!”
“…流这么多吗?”京以珠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没有贫血吧!”
陈静认真发问:“真的不是中毒吗?”
“不是啊不是!”京以珠急忙摆手,“尤利卡说是补得太过了。”
话题瞬间轻松。乔飞燕感到好笑,“他只是熬了几个夜而已,至于吗。”
众人扭头看向郝鹤。
范驰说:“他感觉就剩一口气了。”
“喂!”郝鹤奋起:“怎么跟前辈说话呢你!”
“对不起。”范驰火速滑跪,“郝前辈大人有大量,虽然你只是比我们早进部。”
刀春寒惊讶:“他继承了谁的嘴毒。”
“阴阳怪气原来是会感染的。”门口响起声音,叶瑾站在那儿,“京以珠,出任务。”
京以珠回头,决定放弃劝解范驰与郝鹤初见雏形的菜鸡互啄,“什么情况?”
“海关处查到了外来物种。”叶瑾让她自己看文件,“等哪天你瞎了我再口述给你。”
关筝老成地摇头,“阴阳怪气是法律科的传统,我们都主张正面开大。”
叶瑾心情好,难得开金口:“关筝,你的风评在法律科相当于一块排泄物。”
京以珠胆战心惊地看她,欲言又止。
叶瑾持续攻击:“倘若哪天你工作都积极了,科长们会被吓到连夜为你请驱魔师。”
“上班为什么要积极!”关筝理所当然地大声说,“维持这样的癖好比M都难当!”
“谢谢,我主张偏向四爱。”叶瑾谦卑地回答他,“你若是缺一个master,很抱歉我不能收留你。”
顶着关筝目眦欲裂的震惊,叶瑾说:“训狗有风险,你有狂犬病,我需要规避。”
“你不是女同吗?”刀春寒小声质疑。
叶瑾挥手告别:“我可以双面锅。”
关筝在后面咆哮:“她双面锅还有理了!这不祸害人吗!”
“你怕什么。”陈静幽幽道:“直男。”
陆风遥补充:“跳脚的直男。”
关筝再度去找了责罚处的蒙眼骡子,不知道是不是倒了大霉,碰上了明溪。这个黑心剥削者以“口头攻击同事”的理由批了个一千的条子。
申冤无门,关筝当即表示抗议,蹲在责罚处门口数羊,结果还被明溪踹了一脚,说他挡路了。
关筝:“……心好黑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