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如杭到达机场时,依旧晕晕乎乎的,感冒了好几天,此刻精神不振,眼睛不论看什么都带着重影。
头昏眼花的走到厕所进了隔间,听到外面有男人的说话声才惊醒。
“动作快点!别以为你在这里借故拖延就会放你你一马!”一个略带凶狠的男声叫嚣道。
康如杭听着这道明显不该出现在女厕所的声音才醒神,偷偷将隔间的那道门打开一道缝,发现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件棕色夹克,正押着另一个稍矮点穿黑色外套的男人站在小便池处,两人均是背对着她。
小便池,看来她是迷迷糊糊进错厕所了。着实令人尴尬。
“你别这样……”另一人显然是被迫,不甘不愿的在和对方讲条件,不想在厕所这样那样。
这是在做什么?
是什么新型play模式吗?诚然她尊重取向自由,但这是公共场所,到机场卫生间做这种勾当,真要死了!
“快点,少废话!”个子高的那个继续威逼。
康如杭生怕再待下去会听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忙推开卫生隔间的门,弄出清晰的脚步声,斥道:“喂,你们有没有公德心?当这里是你家啊?”
那恍然不知情的两人都猛的回头,看着康如杭这个擅闯者。
康如杭立刻“啊”的一声大叫,生怕看到什么会长针眼的鬼东西。
幸好那两人都衣衫完整,还没来得及有伤风化。当那两人都转过头来,康如杭发现这一对中个子高的那个面相挺凶的,皱着两道眉毛散发不悦气场,个子矮的那个又形貌略畏缩,着实不太般配。
正腹诽间,那个矮小的男人撞开个高的男人就要撒腿跑,慌乱间还把康如杭撞了一下,正好地板上有一个没有放好的拖把,踉跄的康如杭又被那拖把绊倒,径直摔上隔间门板,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咚”的一声,本就在生病的她更是撞得眼前冒金星。
好在剩下的那个男人还残留点人性,没追着他的同伴而去,而是先问了声:“你没事吧?”
说着试图将她扶起来。
但也只是意思性的问了一句,见康如杭神智仍然清醒,他就松手要追出去。
康如杭抓住棕色夹克的一角,不高兴的说:“喂,你想一走了之?”
“我还有任务在身。”
“任务?”这又是什么恋爱届情人间的专有术语,她听说现在有些情侣都颇为大胆,格外喜欢在公共场所玩这一套。她不过是出国几年,没想到现在国内人玩的比国外更花啊。
真是长见识了。
“你贵姓?”那个凶凶的男人眉毛皱得要夹死蚊子,压着脾气不耐烦的说道。
“我姓康。”康如杭抱臂回答,姿态拒绝。
那人口道:“康师傅……”
康师傅?康如杭简直要被这个称呼雷得外焦里嫩口吐白沫。清汤大老爷啊,她明明才二十一岁,为什么要被一个成年男人唤做这么有年代感的“康师傅”?你还“统一”方便面呢!
那人见她明显在走神,又喊了一声:“康师傅,请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
康如杭被这声称呼震慑得神魂都未归位,那男人也不和浪费时间,打算绕过她出去,康如杭依旧拉着他不准走:“你们再敢在公众场所这么嚣张,我就报警!”
那男人臭着一张脸盯她,康如杭也不害怕,就这么对望回去,和他硬碰硬。反正她大叫一声,总会有人进来解救她,有什么可怕的。
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男人还是先退让一步,叹了口气,再从怀中掏出证件。
是一本明晃晃的警官证。
康如杭看了一眼,姓名是“田知缊”,证件照的相貌比现在清秀许多,也年轻许多,就像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这真是你吗?”她不禁怀疑,又对着照片和真人来回看。
那位田警官表情更加难以言喻,大概是想翻她一个白眼,但顾忌不能对人民群众甩脸色,故而忍住了,只是不快的将证件合上,不肯让康如杭再多看。
康如杭也识趣,挑了挑眉毛不说话。
“警官执行公务,就非得挑厕所吗?”
田知缊已将证件揣入怀中,听到她的抱怨只好解释:“他是需要长期监测的涉毒人员,之前一直躲着我们,最近收到群众举报说他在机场附近出现。我现在是要带他去验尿,看这段时间有没有复吸。”
康如杭明白过来,刚才人家警官确实是在执行公务,只怪自己脑子犯迷糊,进错了男厕所。
“我可以走了吧?再不去追,我怕他又跑掉了。”田知缊开口想离开。
康如杭也知是自己闹了个乌龙,不再追着警官不放,而是点头示意对方自便。
误闯男厕所的康如杭也悄悄摸摸的出去,不想惊动任何人,偏偏刚出卫生间门口就和一个要入厕的男生四目相对,那男生急忙停住脚步,道歉说:“对不起,我走错了。”说着往后退了几步,试图走向位于另一边的男厕所,抬头看到“FEMALE”标志时还发出了“咦”的声音,康如杭再顾不得偷笑那名男生,赶快趁机也跑了个没影,免得丢人。
见登机时机快到了,她拉起行李坐上飞机,这次因出发行程订得匆忙,她只买到经济舱的票,大小姐自来头等舱出行,在经济舱里呆着总觉得束手束脚,来来往往的拥挤不堪。
上机后她便找空姐要了张毯子,又将眼罩戴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倒头大睡。
一觉睡醒时才发现还未抵达目的地。朦胧间左顾右盼着,正回头想喊空姐帮她倒杯水来,就在斜后方看见了一个熟人。
刚在厕所相识的那位警官。
此刻他戴着副无框眼镜,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正聚精会神的在打字,比之之前相见那时多了几分斯文气。若不是康如杭知道他的身份,可能会猜测他就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
不知不觉间她盯的时间过长,后座那人很快察觉到前方的视线,面无表情的抬眼瞟了康如杭一眼。
康如杭未经思索便问道:“那人抓到了吗?”
田知缊轻轻颔首,顾忌人多嘴杂不愿多说,又将视线放回电脑上。
“他在哪儿呢?”
康如杭一听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张望,试图找到那个瘾君子。
田知缊没搭理他,依旧自顾自的忙着自己的事,反而是空姐走过来请她坐下。康如杭依言坐下,将空姐打发走后,又回头继续之前的话题。
“那个东西……”康如杭也不知如何形容,不愿从嘴里说出“尿”这个字,而是说:“你怎么把样本带回去?飞机上可不能携带液体……”康如杭忽然好奇心陡增,大胆猜测:“还是说,能破例拖运?但不是会污染行李吗?”
康如杭说着吐吐舌头,显然是被那个画面恶心到了。
听着这些离谱的对话,田知缊终于正眼看她,只见前面这人穿着黑色风衣,咖啡色长发被睡得乱七八糟的耸在脑后,鼻子红通通的,声音也有浓厚的鼻音,显然还是个病人,整个人都恹恹的,像株没浇水的植物,偏偏双眼诡异的发亮,和他往常与居民打交道时那些热切的、爱听八卦的中年妇女听到东家长西家短时克制不住的想要窥私的欲望不相上下,难缠的很。
田知缊冷冷望她一眼:“师傅,你到底想干嘛?”
又被喊师傅,康如杭无语了:“刚才那个人还推了我呢,我没权知道他的下落吗?再说了,我监视帽子叔叔有没有用心工作不行吗?”
田知缊直接无视他,聚精会神的处理电脑事务,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拒绝。
康如杭见状只好作罢,悻悻然的转过头去,坐好在自己的位置上。
好在不久后飞机就抵达目的地,康如杭也不着急下机,等待所有人都下完后自己才动身,她见到那个田警官很快就隐在人群中,今天发生的插曲大概也不会知道什么后续,还是觉得有点没趣。毕竟她平时根本接触不到警官这类人群,因此才会抑制不住好奇心。
家里的司机已经在机场外等候,康如杭取过行李后坐上车,被一路带回康家大宅。
康家大宅是本市郊区兴建的第一批别墅,当年她财大气粗的老爹康达年赚得第一桶金后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发家了,小学文化程度的康达年还特别文绉绉的引用古人说法,说低调暴富叫“锦衣夜行”,因此必须买个别墅提高整个家族的身份,知道他这个大老板不是土包子,更不可小瞧。
只不过城里的别墅区建了一批又一批,而这处别墅已算不上新贵的象征。如今他一手打造的康氏集团在本市存在了十多年,发展态势早就赶不上近期崛起的高科技公司,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拖着行李走进别墅大门时,还未见着康达年,就先见到陈坦穿一袭黑色高定西装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阅读一叠资料,眉目舒展,矜贵无比,端的是霸道总裁的范儿。
切,在她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咦,这不是我们的陈副总吗?难得居然闲在家里?”康如杭凉凉的开口,“拿那么高的年薪,不会每天都在吃白饭吧?”
陈坦舒展的眉头在看到康如杭那一刻不自觉皱起来,平时里对待下属多事居高临下,这会儿见到康如杭也敛不走那股官威,缓缓开口。
“你回来了?爸爸等了你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