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主房内。
“盛元,你说我穿那套衣裳好?”
唐易豪满是纠结地开口询问站在一旁的盛元。
盛元挠了挠眉,绞尽脑汁想了想,指着那套长衫:“这套更合适少爷。”
唐易豪出门前,穿上盛元指的那一件绣着精致牡丹花的白色绸缎长衫,那一头乌黑的发丝用竹簪束起。
那怕唐易豪坐在轮椅上,给人感觉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是清冷而高贵,好似月中那翩翩浊世的白衣仙子。
容瑶先来到长思湖,她今日身穿嫩粉色的丝质长裙,头发梳成单螺髻,插上一支蝶蝶金钗和几枚珠花点缀发间,面庞端庄秀丽,气质独特,恰似书中所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此时天空已下起毛毛细雨,雨滴掉落在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宁玉撑着伞站在容瑶身后,有些心疼地抱怨道:“小姐,雨越下越大了,唐少爷怎么还没到?不如我们到后面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等吧。”
“无妨,先在这里等等再说。”
容瑶抬着头满眼期待与忐忑地看着前方。
宁玉内心虽然有些焦急,但还是点头称是:“好的,小姐。”
过了一会儿,一辆华丽精美的马车从远处驶了过来,然后缓缓在容瑶站的前方几米处停定。
盛元先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然后和马夫一同回车内把轮椅放到地上。
然后盛元再回马车内,背着唐易豪走了下来。
唐易豪坐在轮椅后,抬起头神色不明地看了眼站在前面面露担忧之色的容瑶。
他立即垂下眼,眼底一片晦暗,藏在衣袖下的手攥成一个拳头。
唐易豪抬手拒绝了盛元推轮椅的动作。
他自己用手推动着轮椅前进,盛元在后面撑着伞紧紧跟着。
容瑶本想向前走去,沉吟着想了想,终究还是踌躇地站在原地,看着渐渐来到身前的唐易豪。
她紧咬着下边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唐易豪深吸口气,再度抬眼,努力扯出一抹笑,轻声道:“瑶儿,我们久未见面,别来无恙否?”
容瑶眼眶隐隐泛红,“嗯”了一声又立刻用力地点点头。
“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到亭子里再聊吧。”
“好。”
盛元和宁玉撑着伞离开,只剩下唐易豪和容瑶坐在亭内。
气氛沉默许久后。
“易豪哥,你…”容瑶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又道:“你怨我吗?”
唐易豪怔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容瑶,不解地开口问道:“瑶儿,我为何要怨你?”
“易豪哥,若你不怨我,为何你醒来后却不愿再见我一面?”
容瑶满是苦涩地望着唐易豪。
两人目光对视的刹那间,唐易豪看着容瑶的泪水沿着脸颊轻轻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他的内心顿时痛苦得像被刀割一样。
唐易豪脸色发白,轻声道:“原老说我的腿今后不能再行走,瑶儿,我已是个残缺之人,给不了你幸福的,你刚刚都看到了,我去到那都要坐在轮椅上,上车下车都要盛元背着,你明白嘛?我今后背不了,也抱不动你,更何况我不能让你受到他人的冷眼嘲讽,与其这样,倒不如我一开始就狠心一点…”
“不,易豪哥,你明明知道我从小到大就心悦于你,别人的看法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还是我心目中那位对我好,会鼓励我,能给我带来幸福快乐的易豪哥。”
容瑶急忙开口说着,径自走在唐易豪面前蹲下,用力地抓着他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
唐易豪绷着唇垂下眼看着容瑶,他的心突然跳的极快,下意识脱口而出:“瑶儿,你的人生路还很长,你以后会后悔的。”
“我若不后悔呢。”
容瑶抬起头看着唐易豪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语气十分坚定。
唐易豪睫毛颤了颤,嘴唇微微地颤抖着,一时之间千言万语都哽在嗓子里。
见唐易豪不回答,容瑶缓缓把头靠在他的腿上。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易豪哥,你知道嘛?其实我偷偷到唐府好多遍,我看到那满园的桂花树时,我能感受到你对我隐藏起来那深深的爱意,这几年我每日都过得很煎熬痛苦,我时常在想当初我能多看着沐弟,就不会发生后来一系列的事情,你不愿见我,我何尝不是在想如何面对你。紫若妹妹昨日来到府中,她对我说:我们的人生已经比很多人过得幸福,既然决定向前看,为何还要自寻烦恼,为何彼此不能见一面把话说清楚,明明爱与不爱才是最重要的,何况人生短短几十年,不应该为过去的失误和痛苦而纠缠,此生能有缘分,就应该接受上天给我们的指引和眷顾。”
唐易豪沉默许久,轻叹一声后,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容瑶的发丝,哑着声开口:“瑶儿,我唐易豪何德何能,能得到你对我如此深的眷爱。”
容瑶抬起头深情地望着唐易豪,理所当然道:“那易豪哥可曾想过,我又何德何能,能让你为我考虑这么多。”
两人此刻对视的瞬间,嘴角都绽开一抹笑容,好像这几年来的痛苦与煎熬未曾有过。
此时下了许久的雨终于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耀下来,一道彩虹横卧在天空中,预示着美好的未来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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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言和木紫若得知唐易豪和容瑶商量好明年九月桂花盛开时成婚。
他们想了想决定先去往下个城镇,明年再来到云州镇喝喜酒。
唐易豪和容瑶得知后前来送行,两人站在城门内依依不舍地看着宋言三人骑着驴子离开的背影。
唐易豪和容瑶打心底深深感激宋言与木紫若,若不是在两人的劝说下,他们内心的想法也不会有所动摇,决定见一面把话说清楚。
“宋言哥,刚刚易豪大哥说我有当红娘的潜力哟。”
木紫若身后背着剑骑在驴子上,神情洋洋得意地说道。
宋言眉毛弯弯地轻声笑笑,认真道:“若若性格热情开朗,能使人心生好感之意,放下戒备袒露自己的心声,正如易豪大哥所说一样,若若的确有这方面的能力。”
木紫若听到宋言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夸赞自己,她眼神闪烁,顿时羞得脸上微微泛红。
永远走在吃瓜第一线的叶清偷偷地抿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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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吗,兄长和瑶姐姐真打算明年九月成婚嘛?”
秦玉玉眼睛一亮,脸上满是高兴与惊喜之色。
宋池年微微颔首,眼里满是无限的温柔看着一旁好心情的秦玉玉,徐徐道:“言弟在信中是这样写的。”
说罢,宋池年就把宋言从云州城寄回来的信递给秦玉玉看。
秦玉玉把信打开,眸色渐亮看着纸上所写的内容,她内心感到满满的欣慰。
她笑眼盈盈,高兴道:“真好,兄长和瑶姐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想必此时阿爹和阿娘正赶着回云州,准备与容家两老商量婚事的筹备与日期。”
“玉儿,不如明年我们在云州城呆久一点,在唐府过中秋和喝你兄长的喜酒,如何?”
宋池年伸手拉起秦玉玉那双柔软白净的手,十指相扣。
秦玉玉看着宋池年眼眸中的柔情,思索了片刻,担忧道:“若是离开宫中这么多日,岂不是会耽误你上朝,恐怕朝廷众大臣到时会有意见了。”
宋池年双眼染上笑意,认真道:“玉儿,你放心,他们能有何意见,这几年来,我尽心尽责的处理各种事务,如今国泰民安,我作为皇上,想离宫游玩一段时日,他们还想阻止不可?”
秦玉玉端详着宋池年的脸色,倏地唇角微微翘起:“哈哈哈,有道理,不过这次真要好好谢谢言弟与他的好友,不然以哥哥发生何事都要自己默默承受,不愿说出来的性格,这辈子可能就要和瑶姐姐错过了,自从哥哥受伤后,我和阿爹阿娘都不敢再提起容府的任何人和事,也不知道言弟他们是如何做到让哥哥愿意见瑶姐姐的呢?”
宋池年想到平日的宋言虽单纯善良,却有着不善言辞的性格,分析道:“以言弟的脾性来说,这事应该是他信中所写道的好友所为。”
秦玉玉心念一动,嘻嘻一笑:“言弟新认识的好友绝对是位女子。”
宋池年嘴角轻轻一弯,故作好奇道:“哦?玉儿为何如此认为?”
“信中写道好友小小一个,但武艺高强,性情直率而可爱,小小一个,而且还用上可爱来形容,通常是形容是女子,我猜还是个言弟喜欢的女子哟。”
宋池年看着秦玉玉双眸如星辰般闪闪发光,那小巧娇艳的红唇头头是道的分析。
宋池年喉结一滚,松开两人本十指相扣的手,巧劲一拉将娇软的秦玉玉搂入怀中。
宋池年脸上流露出无限的柔情,双眼对上秦玉玉那一双妩媚动人的眼眸:“玉儿,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不过天色已晚,我们早些歇息。”
秦玉玉娇羞地低下了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宋池年一笑,抱起秦玉玉走到床上放下。
轻衣缠绵,窗外的月亮羞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