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默以为顺利解决事情,伸手去碰她:“上次说过了,下不为例。这次你不是分房,直接离家出走,这笔账怎么算?嗯?”
不料,霍司默的手扑了个空,徐依宁躲掉他伸过来的手。
霍司默的脸冷下来,目光盯在依宁脸上。
“又是这样?”徐依宁失望地看着霍司默。“我真的很好哄是么?让你以为,我很好欺负?”
眼泪要掉下来,徐依宁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他看到,偏头擦掉。
似是难受到极点,霍司默后退几步,靠在衣柜上,伸手扶着额头,亦是疲惫不堪。
“自从你怀孕后,我们总是在争吵。如果你觉得被逼迫,让你不高兴,不如拿掉吧。”
徐依宁摇着头,他还是不明白,问题根本不在孩子身上。
霍司默低着头叹了口气,见她仍旧没有要跟自己回去的意思。
他直起身道:“如果你想分开住,我尊重你。等你做好决定,我带你去医院。我先回家了。”
他转身就要出去。
徐依宁咬着唇,心里的念头却再也忍不住,决定开口问:“如果……今天是夜瑾萱,和你这样发脾气,你也会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吗?”
霍司默的身影停住,似乎被她的话震惊到。
结婚后,她甚少提起关于夜瑾萱的事。
徐依宁的眼神盯在他的背影上,等待他的回答。
可霍司默什么都没说,短短的停顿后,快步离开了房间。
有时候,没有回答,也算是一种回应。
等大门的声音关上,徐依宁捂着脸,埋首在膝盖上,泪水顺着指缝流下。
霍司默出了小区,夏天夜晚的热风直面而来。
“太太不在里面?”程莞跟上来问。
“在。”霍司默打开后座坐上去。
程莞立马跟上去,吩咐司机:“开车吧。”
“她这几天先在这里住,找人送些日用品过来。还有,一日三餐,都让阿姨到这里做。”
霍司默精疲力尽地靠在后座上。
“好的。”程莞不敢多问,牢牢记下。
想到什么,霍司默拿出手机,拨打一个电话出去。
“司默?这个点了还没休息吗?”
兰宜蓁讶异的声音传来,霍司默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她,还是这么晚的时间。
“依宁的考试,是你找人取消的?”霍司默眼眸泛冷。
兰宜蓁那儿沉默片刻,不打算否认:“是啊,当时她刚刚怀孕,怎么能花这么多时间去为了一个考试?劝了这么久,她还不辞职,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霍司默眼神阴沉,厉声道:“很好。我早就提醒过您,凡事不要手伸得太长,只会适得其反,现在也是一样。”
“什么意思?她还敢对我做什么吗?”
兰宜蓁挑了挑眉,远山眉原本就细长,这一动作更显狠厉。
“意思是,我决定,不要这个孩子。”霍司默压着怒火答。
“你敢!霍司默!你疯了吗?老爷子现在身体每况愈下,这个时候——”
兰宜蓁立刻慌了神,口不择言。
“那又怎样?”霍司默反问。
“我的孩子,跟你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更不是你拿来争家产的工具。”
说完,霍司默嫌恶地挂掉电话,将手机反扣在腿上。
兰宜蓁的电话下一秒又打了回来,但霍司默没有理会,任由它响着。
程莞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这种事情她是不能听的。
“霍总,您似乎有些发烧,需不需要请陈医生过来看看?”程莞提醒道。
霍司默摇头:“不用。”
霍司默回到家,机械般去洗热水澡,躺在床上让它发汗。
不知是否因为生病,辗转反侧间,难以入眠。
他脑子里回响着依宁的话:“如果……今天是萱萱,和你这样发脾气,你也会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吗?”
他当时背对着她,不知道依宁的神情如何,但却有一个模糊的样子已经在他眼前浮现。
眼中含泪,不敢问,却又还是想知道答案的样子。
一股燥气冒出来,霍司默再次翻身,闭上眼。
良久,霍司默烦躁地坐起身,靠在床头,双手掩面。
他明白为何无法入睡,心脏在隐隐阵痛,而且很吵,吵到他睡不着。
床头放着一本书,是依宁的复习资料。
霍司默看到后,拿起来翻了几页。里面很多笔记,可以看出她的用心。
沉默着看完,霍司默放回原处,阖着眼靠在背后的枕头上。
片刻后,霍司默掀开被子,下床去衣帽间。
随意换了一身衣服,霍司默出了门。
凌晨时分,街上的车寥寥无几。
霍司默将车又开回东一广场。
整片大楼黑沉沉的,没有一丝亮光。
霍司默下车,倚靠在车身旁,抬头看着某扇窗户。
想到两人不欢而散的场景,霍司默捏了捏眉头。
夏日的清晨给人清爽之感,徐依宁早早地起床,事实上昨晚都没怎么睡着。
和霍司默的争吵场景一直在脑海中来来回回反复地播放,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徐依宁这里没有任何吃的,只能下楼去吃。
她现在孕三月,恶心的感觉已经减弱很多。
吃完早餐,徐依宁去以前常去的超市买了点菜。
刚出电梯,看见程莞和之前在兰苑做家务的阿姨站在她家门口,手上还拎着东西。
“你们……是来找我吗?”徐依宁走到她们面前问。
程莞先微笑着答:“太太,霍总让我送点日用品过来,还有阿姨是过来帮您做家务的。”
徐依宁不会对她们迁怒,也不会摆脸色。她走过去开门,点头道:“谢谢,拿进来吧。”
程莞向来知进退,不多话,一如往常的标准微笑,放下东西后,她就离开了。
阿姨在来的路上也被程莞提点过,不要多问话,只是安静地打扫卫生。
擎宇集团内,霍司默全神贯注地看电脑中的资料,时不时低咳几声。
见程莞走进来,霍司默抬眸看了她一眼:“送过去了吗?”
“都送过去了。”程莞答。
“好。”霍司默颔首。
“对了,帮我联系一下财政厅的张厅长,约个时间吃个饭。”
“知道了。”
远离城市的喧嚣,天边无际,空气清爽,占地千亩的庄园涵盖开阔的高尔夫草坪以及更辽阔的马场草地。
此时正值草长莺飞之时,绿草如茵,是适合下场骑马的季节。
这个庄园坐落于雁山脚下,可以将雁山山脉的层峦叠嶂尽收眼底。
身着黑色骑装的霍司默英姿飒爽地走到骏马旁边,这种热血的运动能让人心旷神怡,心情也会好一些。
霍司默身后跟着另一个身材伟岸的年轻男人,叫陆予安,是Demon的合伙人之一。
因陆予安并不是豪门出身,所以他和霍司默的关系很少有人知道。
陆予安走到霍司默旁边的白马前,低头整理手套,嘴角一侧微微翘起:“我难得回国来一趟,怎么约我来骑马?”
霍司默在马的左侧随意地站着,握住缰绳,同时回答他:“天气不错,骑马放松。”
他将左脚放在马镫上,利落地将右腿跨在马背上,挺直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陆予安,声音漠然:“跑几圈?”
陆予安也动作熟练地上马,姿态优雅,抬着下巴道:“走!”
霍司默一马当先,抓着缰绳,腿部稍稍使力,马开始渐渐加速往前疾驰。
等陆予安反应过来,霍司默已经骑着马跑远。
“靠。”陆予安低骂一声,“ 跑这么快干什么?”
下一秒,陆予安夹紧马腹,飞奔去追霍司默。
这个马场是广阳市数一数二的广阔,霍司默无所顾忌地在草地上飞驰,感受风在耳边快速穿过,扑面而来的畅快!
“喂!”陆予安很快赶上,在霍司默左侧后方喊道。“要这么跑?”
霍司默神色一敛,稍微减速,姿态悠然地等陆予安赶上来,等两人齐头并进。
“Evan,你马术退步了啊。以前在美国,我们可是不分上下的。”
陆予安心想,还不是你助理跟我说前两天你生病,让我让着你一点。
“你不是感冒才好吗?就这么激烈的运动?”
霍司默双眸微眯,望着远处雁山山脉,嘲讽道:“一个感冒而已,早就好了。”
两人骑过一个山丘,便不再追求速度,让马慢慢地走。
“我得跟你告状。”
陆予安想到什么,语气严肃起来。“Frederick不要命了!自从从广阳市回到纽约,疯了一样,天天在公司加班,下班后也是喝酒。”
他说的“Frederick”是沈奉钧,他们三个还有一个美国人一起创立了Demon。
“那也挺好的,反正我们都赚钱。”霍司默不在意地耸肩。
“No。”陆予安摇头。
“感觉他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没以前那样……洒脱?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霍舟呗。霍司默腹诽。
他瞥一眼陆予安:“你这次回国,什么时候回去?”
陆予安低头理了理缰绳,漫不经心地道:“过两天,就是回来老家看看而已,反正这边也没什么牵挂了。”
陆予安家世一般,后面父母又双亡,索性去美国定居,反正他的事业在那里正一片大好。
霍司默点点头:“嗯。”
“你不是结婚了吗?你老婆怎么也不让我见见?有点不够意思吧?”陆予安调侃地说道。
想到依宁。
霍司默神情冷峻,答:“等你下次回国吧!”
说完,再次拉紧缰绳,马开始风驰电掣朝远处疾跑而去。
“……”陆予安无语望天,又不是竞技!
跑这么快干嘛?能不能松弛点?一点都不优雅,不像个骑士!
跑完一圈下来,陆予安回到休息区,脱下手套扔在一边,把头盔也卸下,愤愤道:“你不能慢点?”
霍司默早泰然地坐在椅子上,喝着咖啡。“自己马术不精,怪我?”
陆予安也坐下,说道:“我回来没地方住,正好这里离你的连云庄园近,我要过去住。”
“你不是住在酒店吗?”霍司默问。
“我不要,你那么多房子,让我住怎么了?”陆予安翘着二郎腿,腔调散漫。
“行吧。”
霍司默也没太在意,过了一秒,补充道,“我房间,还有我右边那个房间,不许进去,其他的随你挑。”
右边那个房间,是依宁上次去的时候住过的。
“哟。”像是听到八卦,陆予安眼神一亮,凑过去问。
“你房间我可以理解,不过你右边那儿有谁住过吗?”
霍司默没听见一样,继续喝咖啡。
“你不告诉我,我去问周叔。”陆予安得意地说。
“随你。”霍司默不置可否。
坐在休息室里,霍司默忽然想起那一次,在夜瑾萱的婚礼前夜,依宁站在马场外围。
那时候,他只投入在自己的世界里,纵马奔腾,肆意发泄情绪。
等他瞥见依宁,她已经冻得脸色发白。
站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或许回忆中,他不自觉地加上了一层滤镜。
霍司默想到那时候的依宁,才发觉,原来自己之前对她这么不好。
“喂。”陆予安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发什么呆呢?”
霍司默回神,放下咖啡,起身:“我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