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发现霍司默的是在家照顾依宁的阿姨。
霍司默示意她别出声,并用眼神询问依宁的去向。
阿姨笑了笑,用手指向阳台,而后自己去厨房准备晚餐。
仔细一听,阳台的确有细微的音乐声。
霍司默往阳台走去,越靠近越能听清依宁放的歌。
“Baby I am dancing in the dark with you between my arms.Barefoot on the grass listening to our favourite song.……”
徐依宁此刻正背对着他,弯腰给绿植浇水,嘴里还时不时跟随歌曲哼唱两句。
可能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徐依宁开口说:“我想好了方阿姨,我们晚上吃馄饨面吧?我还要吃……”
说到后面,徐依宁自然地转身看一眼。
看到霍司默笑盈盈望着她的那一刻,徐依宁的心猛地漏了一拍。
徐依宁眨了眨眼,霍司默此刻离她不过一步之遥,俯身凝望着她。
星点的余晖落在依宁眼角,她穿着休闲的家居服,头发剪短刚好到肩膀上,肚子也大了很多。
霍司默仔仔细细地将依宁看了一圈。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徐依宁惊喜地放下手上的东西,扶着腰走近他。
霍司默连忙过去扶着她,视线下移至她凸起的肚子上。
一个月不见,现在完全显怀了。
“说了要回来陪你。”霍司默小心翼翼地牵依宁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方阿姨把洗好的水果放到桌上,顺便问了一句:“晚上还吃馄饨吗?”
霍司默一直牵着依宁的手,笑着答:“不用了,我带她出去吃。”
徐依宁拿着果盘,将洗好的蓝莓递入口中,歪头问:“去哪?”
霍司默拉她起来,说:“走了,我预订了位子。”
霍司默带徐依宁去的是一家四合院,大隐于市,环境安静典雅。
这家餐厅内部仿照翰林院的设计,旧时古建筑与新中式餐厅巧妙地结合起来。
近几年颇受人们的欢迎。
“锦官市那边情况怎么样?”徐依宁喝着一碗花胶竹荪鱼汤,鲜香十足。
“一切顺利,接下来我只需要在广阳市远程操控。”霍司默正在剥虾,放入她碗中。
听到这话,徐依宁心里欣喜,眉眼一弯,带着些俏皮:“嗯,本来还打算给你ST,现在危机解除啦。”
霍司默扬唇轻笑:“行,我该感谢你高抬贵手才对。”
徐依宁的眼神明若晨星,也忍不住笑出来。
这时,服务员来上菜。
是徐依宁特意点的河田鸡鲜汤米面。
“上车饺子下车面,给你点的。”徐依宁示意服务员将面给霍司默。
霍司默很领情地开始吃面。
也许是霍司默的归来令徐依宁心情大好,今天她的话格外多。
“我毕业旅行去的是南方厦门,那里有一种沙茶面,鲜香微辣,很好吃。”
徐依宁眼睛亮亮的,和霍司默分享自己的旅行。
霍司默一边吃着面,一边认真听她讲,问:“想吃沙茶面?”
徐依宁点头:“原本在广阳市也吃过几家,但是没有在厦门的好吃。”
“这个不难,蜜月我们再去一趟怎么样?”
徐依宁被他突然的“蜜月”惊到:“怎么突然这么说?你这么忙,而且我现在也不适合旅行呀。”
霍司默微笑着,说道:“我已经想好了。明年这个时候,孩子已经出生,老爷子的周年忌也过了。我们可以先办婚礼,再去蜜月。”
停顿了一下,继而补上:“我那个时候应该会闲一点。”
见依宁发愣,霍司默伸手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发什么呆?难道你不想我们一家三口去旅游?”
当然是想的。
婚礼和蜜月算是一个缺憾,现在他说要补上,徐依宁心里涌出喜悦。她嘴角微扬:“想。”
吃完饭,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徐依宁原以为就这么回家了,但显然霍司默还有安排。
“这是去哪儿?”徐依宁见不是回家的路,问道。
“这里离许婆婆的歌舞剧院不远,我找霍舟要了两张票,带你去看看。”霍司默说。
徐依宁眼中瞬间闪现惊喜的光芒,语气也不免激动:“真的吗?今晚是什么剧?”
“票在格子里,你看看。”
徐依宁拿出两张票,捂着嘴怕自己叫出来:“《水月洛神》?之前这个团队有来过广阳市巡演,但那个时候我刚好没空。”
见依宁兴高采烈的样子,霍司默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到现场坐下,霍舟给他们的当然是最好的观影座位。
《水月洛神》讲述曹植、曹丕兄弟二人与甄宓之间的故事,关于争权,关于爱情,关于知己。
“你喜欢歌舞剧,是喜欢剧情还是舞蹈?”霍司默看上去有些疲倦,阖着眼问。
“都喜欢,二者也缺一不可。”
徐依宁答,而后注意到霍司默的动作,问,“你是不是累了?”
霍司默淡笑道:“有点,但还能坚持陪你看完。”
“要不你去找霍舟要个休息室,我看完去找你。反正你对这个也不感兴趣。”徐依宁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
霍司默摇摇头:“没事,已经开始了,你不用管我。”
两人说话间,大幕已经打开,舞剧即将开始。
开篇不久,剧情缓缓展开。鼓声不断变换,渐渐磅礴,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徐依宁看得入迷,尤其是‘芙蓉池’和‘雅颂’的部分,通过宫灯舞及水袖舞等真切演绎出了何谓“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
故事的结尾,从天而降的丝绸慢慢堆积在甄宓身上,暗示着她的死亡。
而曹植也沦落到被放逐的命运,只能在梦中与洛神再见。
其实徐依宁是有点失望的。
舞剧没有什么差错,只是这部剧以洛神命名,甄宓无疑是女主角,也是两兄弟之间的矛盾之一,但在她身上刻画的太少。
给人留下的,只有“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美貌。
徐依宁微微叹了口气,转头去看霍司默。这一看,竟让她啼笑皆非。
霍司默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看来是真累了。
徐依宁静静地看着他。
霍司默闭着眼睛,显得放松而平和。
看了一会儿,有工作人员来打扫现场。
徐依宁轻轻推了推霍司默,语气轻柔:“霍司默,要回家啦。”
霍司默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依宁,声音沙哑:“结束了?”
见他这样,徐依宁笑了出来,点头:“嗯,我们走吧。”
夜色融融,繁星点点。
两人随着散场的人群走出剧院。
到家已经有点晚了,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上床休息。
霍司默将依宁圈在怀里,轻声道:“我不在,你一个人辛苦了。”
有关孕妇怀胎十月的事项,他都在唐医生那里了解过。
不说身体的各种变化让孕妇情绪低落,单单几次的产检已经够折腾。
徐依宁垂着眼帘。
因为担心他,因为孕期激素,她总是失眠睡不好觉。
每晚她只能听着心跳声入睡。
心里还有解不开的心结,她总是辗转反侧,即便是白天,也常常坐立不安。
徐依宁细细想了想,说:“你知道吗?我已经感受得到它在我肚子里乱动,每天晚上都不让我睡觉。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在就好了。”
霍司默接上她的话说:“晚上胎动不好吗?有什么影响?”
“不是啊。我只是觉得,虽然怀孕有点辛苦,但想想过几个月宝宝就生下来了,又很期待。我期待我们的孩子。”
“这么一想,也没什么。”末了,依宁轻声道。
霍司默听了五味陈杂,轻柔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对不起。”
眼角有些潮湿,徐依宁按下去泪意,转而说道:“它又在动了,你要听听吗?”
霍司默起身,将头轻轻放在她的肚子上。
下一秒,他感觉到了宝宝仿佛在踢腿,一下又一下。
秋风起,凉风至。苍翠的草木褪成枯黄的色彩,唯有山上的枫叶染成漫山红。
广阳市著名的鹭江夜景最让人陶醉,月色温柔、星汉灿烂与万家灯火形成一幅璀璨的画。
在这画中,一艘白色的游轮缓缓驶在江面上。
细微的音乐声夹杂着风声隐隐约约从江面飘回岸上,引得江边散步的人们侧目。
在游轮的宴会厅里,徐依宁穿着一件白色披肩式礼服,妆容精致地站在霍司默身旁。
而霍司默一身手工黑色西装也显示出对这场宴会的重视。
客人们皆衣香鬓影,带着优雅的笑容,或和不同的名流们谈笑风生,或在一边的舞池,不乏有舞技出众者,伴随着音乐起舞,身姿轻盈。
另有一侧厅,顶尖厨师烹饪的各色佳肴供人品尝。
一时间,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
今日是为徐依宁准备的庆生宴。
霍司默紧紧揽着依宁的腰,贴耳低语:“累了吗?要不要去餐厅吃点东西?”
徐依宁自己是主角,此刻也在兴头上,她双目含笑:“不累。”
“霍总、霍太太。”一位擎宇集团的合作伙伴携妻子走过来祝酒。
霍司默扬起笑,伸出酒杯示意:“张总,张太太。”
“霍总这是双喜临门了啊?哈哈哈。”张总笑着说。
霍司默今天心情格外好,嘴角就没有平下去过:“是,到时候还有一杯酒等着张总来喝。”
他说的是小孩的百日宴。
他们说着说着又绕到商场上去,谈到最近房地产的繁荣如烈火烹油云云。
最近的新闻依宁也多少听过,她不由得眼神飘走,瞥到角落里的南柯。
徐依宁拉了拉霍司默的衣角,说:“我去找一下南柯。”
随后笑着对张氏夫妇道:“张先生张太太,我失陪一下。”
南柯穿着青绿色的抹胸长裙,手中持着酒杯,独自坐在角落,与周边有点格格不入。
“南柯。”徐依宁坐到她旁边。
“依宁姐。”南柯见到依宁便笑。“生日快乐。”
“谢谢,不好意思啊,没有照顾到你。”徐依宁感到抱歉。
“没有啦,我知道客人多嘛。”南柯体贴地说。
随后两人聊到夜氏最近的近况。
“宁宁姐,我好想你在公司的时候。要是你还在,现在当上经理的一定是你!”南柯语气有些不满。
“怎么了?新上司很难相处吗?”徐依宁问。
“是啊,新的财务经理是A组的组长嘛,就是那个蒋朗。以前就和我们B组过不去,现在也看不惯我们B组的员工。”南柯大吐苦水。
“蒋朗是有些小心眼,但是工作上还过得去。没关系,只要你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他的别和他计较。”徐依宁安慰道。
“依宁姐,你生完孩子就回来吗?”
“我……”徐依宁言辞不定,正想着怎么说。
两人说话间,夜瑾琛在人群中环视一圈,找到依宁,走过去。
“依宁姐。”
“啊,夜总。”南柯立马站起来和老板问好。
夜瑾琛对南柯没有印象,只微颔首,转而对依宁说:“清穆还太小,我姐没来,但是礼物让我转交给你。”
清穆是夜瑾萱和顾城的孩子。
夜瑾萱已经在姐妹群再三说明原因,雨若也因为分店的事情目前不在广阳市。不过她们之间也不在乎这个。
徐依宁点点头:“好。”
夜瑾琛:“那你和朋友先聊,我去找司默哥。”
“瑾琛——”依宁喊住他。
“怎么了?”夜瑾琛停住脚步。
“我……”徐依宁犹豫了一秒,随即道,“下周我有事找你,到夜氏面谈。”
夜瑾琛目光顿了一下,只点了点头便走去霍司默那儿。
“依宁姐,你找夜总有什么事啊?”南柯好奇地问。
“我想辞职。”徐依宁把心中的计划告知。
“啊,不过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蒋朗?”
“当然不是。”徐依宁失笑,然后目光有些暗淡,“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想了很久了。”
“霍太太,霍总让您过去。”侍者过来对依宁说。
“好。”依宁和南柯对了个眼神,便跟着侍者走了。
“霍太太,霍总让您披上披肩再出去。”侍者递羊毛披肩给徐依宁。
“要去外面?”徐依宁微讶,但想着霍司默可能有什么惊喜,也没再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