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季北禹的闷哼声,靳南星担忧地俯身上前,发现季北禹的脸红红的,她伸手探上去,滚烫的、湿润的触感传来。
这是发烧了?
不会是下午释放信息素引起的吧?
“季北禹?”
“嗯……”
即使已经意识迷迷糊糊的,季北禹还是下意识地回复她。
“姐姐、是姐姐吗?”
靳南星愣了一下,回:“……是我。”
“呜哼哼……”
此刻的季北禹就像一个生病了的小孩,呜呜地哭起来,是委屈也是撒娇。
靳南星见到这样的季北禹,心软了,她卸下伪装,握住季北禹的手,温柔地问他:“怎么了?”
“想姐姐了,好想,好想……”
季北禹撑着身子坐起来,冷白色皮肤此刻都染上一层粉色,连鼻头都是粉粉的。
好一个病娇美人。
“要抱抱……”
季北禹一边说,一边拱着身子往靳南星的怀里躲,还蹭一蹭。
对于季北禹的“耍赖”,靳南星失笑了,她摸摸季北禹的头:“干嘛?生病了,我去给你找个退烧贴。”
“没、没有生病,就是想姐姐想的。”
季北禹抱着靳南星的手不放。
靳南星也逗季北禹:“你这意思,你病了还是因为我?”
季北禹顿了顿,埋在靳南星的颈窝,瓮声瓮气地说:“如果生病可以见到姐姐,那我愿意久病不医。”
滚烫的肤感灼烧着靳南星的身体,赤诚动人的话语则灼烧着靳南星的心。
一瞬间,她的眼里满含泪水。
靳南星捧起季北禹的脸,两人离得很近,近得鼻息交缠,季北禹动情,伸上前想要亲吻上去,离那柔软的唇不过咫尺距离时,他却停住了,他不能将病传染给姐姐。
可他实在太渴望与靳南星亲近了,哪怕是做梦,所以他侧了侧头,吻上她的嘴角,错开那张甜如蜜糖的软唇。
只是轻轻一下,他便快速移开自己的身子,小声说着:“不行了,不能将病传给姐姐。”
靳南星很欣慰地笑了,她亲昵地点了点季北禹的额头,然后要去给季北禹找退烧贴。
季北禹见靳南星要走,怕自己的梦散了,一把拉住靳南星,不停地挽留:“别走,别走……”
“我不走。”靳南星拍拍季北禹的手,安慰他,“我就去拿个药,马上就回来。”
靳南星给季北禹贴了个退烧贴,又去打湿了毛巾,准备给季北禹擦擦脸和手,刚刚出了好多汗。
季北禹则在靳南星走了后,一个人乖乖在沙发上窝成一团。
靳南星先把季北禹抱到了大床上,让对方靠着。
季北禹还在挣扎:“不要,不要。”
靳南星有些生气:“什么叫不要?嫌弃我?”
“不是……”季北禹一下子萎了下去,手揪着被子,“是我不配,我怕姐姐不要我。”
靳南星拿起湿毛巾贴上季北禹滚烫绯红的脸,轻柔地给他擦去脸上的汗珠,然后将手拿出来也擦了擦。
她取下季北禹手腕处的银色腕表:“怎么睡觉还带着?”
可刚取下来,她才注意到那洁白纤细的手腕处露着几条突兀的疤痕,一条、两条、三条、四条,甚至有两条还是交叠的。
靳南星当然明白这意味什么。
季北禹曾经想过放弃自己,想过离开这个世界。
她还记得靳家家宴那次,季北禹曾经说过:他只能靠怪罪别人活下来。如果没有他,自己或许不会被迫离开家乡。
所以他也曾将过错全部怪到过自己身上吗?
肯定是了。
季北禹其实是个傻子。
当年去了国外,她也曾低迷过很久,第一年的时候,她不想出门,不想见人,连话都不想说,还经常哭,整宿整宿睡不着,会生理性呕吐、心痛,手和身体不可自我抑制地发抖,她知道自己的精神出了一定问题,她也曾拿起那把锋利的水果刀,想对着自己的手腕划下去,可是母亲的一个又一个电话拯救了她。
母亲用自己的生命来恳求她留下来,还安慰她季北禹还在等着她回来,她听到季北禹的名字时,她突然怯懦了,她还想回来见他一面。
她在母亲的强烈要求下去看了心理医生,经过几年的治疗,她慢慢走了出来。
可十年前的季北禹呢?
本就孤立无援的季北禹在面对那样悲惨的境况下,又是如何度过来的?
是也不知道如何怎么办,所以选择了离去?选择了伤害自己?
靳南星拿起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季北禹的手腕,怕自己太用力会让那些伤疤再次裂开,让季北禹再次疼痛。
手腕上的伤口结痂了,心里的伤口好了吗?
这一瞬间,靳南星再也忍不住了,她的眼里溢满泪水,无声地为爱人流着泪。
她将季北禹搂进怀里,用自己的大掌将那只有着疤痕的手腕包裹住,她内心很恐惧,恐惧季北禹的离去。
靳南星守了季北禹一晚,待季北禹醒来时,靳南星红肿着眼沉默地望着他。
季北禹被盯的心虚,可他又贪恋靳南星此刻的亲近,所以他又马上闭上眼睛,佯装自己还在熟睡。
靳南星却只是抬手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说:“我今天给你请了假,好好休息。”
季北禹这才睁眼,望着靳南星,弱弱地回她:“嗯。”
“饿不饿?”
“有点。”
靳南星将季北禹扶起来:“坐一会儿,我煮了点粥,简单喝点,然后跟我去......去个地方。”
季北禹很想问什么地方,但嘴巴张合几下都没有说出声,最后只是应了声:“好。”
靳南星去厨房端了碗粥,亲自喂给了季北禹,季北禹也乖乖地吃完了,他知道这只是生病的特殊福利,所以他很珍惜。
“噔——”
靳南星将碗放在床头柜上,就催他:“那就去洗漱吧。”
“姐姐......”
靳南星:“嗯?”
季北禹:“你是要带我去医院吗?”
靳南星顿住了。
季北禹摸着手腕上的疤痕说:“我的表被你取了下来吧,我知道你都看见了。”
靳南星直视着季北禹,又心疼又生气地质问他:“所以呢?季北禹,你伤害了自己几次?”
季北禹:“三,不对,是两次,只有两次而已。”
“两次而已?”靳南星抓起那只手,让他看着,“手上的伤疤一共有四刀,你告诉我只有两次?季北禹你面对这种事也不诚实吗?”
季北禹害怕惹靳南星生气,他急切地给靳南星解释:“真的只有两次,第一次是我知道你出国了不会再回来的时候,那时我还没出来,我害怕别人的闲言闲语,害怕再也见不到你,所以我划了自己两刀,可惜被警察发现了,被救了回来。”
靳南星:“可惜,居然还用上可惜两个字了,你是真不想活了,季北禹。”
“那个时候的确是感到可惜,但现在不是了,现在是感恩,因为姐姐回来了。”
季北禹给了靳南星一个明媚的笑容。
靳南星问:“第二次呢?”
季北禹的笑容消失,眼睛里多了份晦暗。
“第二次是......”季北禹顿住,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第二次是奶奶去世的时候,当年季东去世,我又被缠上了,奶奶看了新闻,情绪不好,病情加重,身体越来越不好......”
季北禹说到一半,手抖得很,靳南星知道季北禹情绪上来,她握住他的手,托住他:“不想说就不说了。”
季北禹摇摇头,既然姐姐想知道他的过往,他便说给姐姐听。
“我休了学照顾她,但也不过半年就离去了,我还记得送走奶奶那天初夏刚至,阳光很灿烂,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浑身都很冷,冷得我发抖,仿佛就我一个人在过六月寒冬。”
“那天晚上,所有的坏情绪都朝我涌来,我受不了,我看见死亡在朝我招手,所以我划了第二次,被来送西瓜的华姨给发现了,她帮我包扎了伤口,还照顾我,我不能辜负别人,又多熬了一段时间。”
靳南星知道还有后续,她问:“还有呢?”
“果然瞒不过你。”季北禹露出一个悲伤的笑,继续说着过往,“前两次我是真想死,没有一丝求生的欲望,但有一个好心人找到我,帮助我上学,说我的未来还很长,说我还能遇见你,所以我有了一点活下去的想法,在被那些坏情绪牵引着划下第三次时,我迷迷糊糊听到你叫我,就自己拨通了120。”
靳南星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不停地落下,灼伤了季北禹的手,季北禹也疼得落泪,他抱住靳南星,依靠在靳南星的肩上,喊着:“姐姐。”
靳南星回应他:“嗯。”
季北禹:“是你救了我。”
靳南星想说:你又何尝不是呢?
十年前,她们往对方的心口上插刀,但却又成了彼此的“救命药”。
靳南星:“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
这是命令,也是恳求。
季北禹听话地点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舍不得现在的好日子,舍不得离开靳南星。
良久,靳南星才又问:“对了,那个好心人是?”
季北禹沉默了,这是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