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靳南星带着季北禹回了靳辉家,没错,那是靳辉的家,不是她的家。
家应该是有爱的地方,而不是只有怨念和恐惧。
吕静秋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在她的安排下,这场家庭戏剧的主角们一个个登场了。
靳辉回来时,身上还散发着浓烈的酒气,眼下一片乌青,脸上冒出点点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有些颓废。
他冷眼看向靳南星和吕静秋,骂道:“今天都记得回来了?老子以为你们都不要这个家了。”
靳南星很想骂回去:明明是你不要这个家的!
吕静秋拉了拉她,只说:“先吃饭吧。”
靳辉坐下,将汤碗顺手递给吕静秋,命令她:“给我盛碗汤。”
吕静秋望着那个空荡荡的碗,直到靳辉再次骂道:“聋子啊。”
吕静秋叹气,想要接过碗,却被靳南星抢先接过,给靳辉盛着汤,然后大力地将汤碗放到靳辉的面前,一些汤汁被浪了出来,溅到桌子上。
靳南星恨铁不成钢地说:“十年前不是还挺能闹的,现在脾气都没有了吗?”
这话是说给吕静秋的,也是说给靳辉的。
她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她讨厌靳辉这个父亲,她跟母亲站在一起。
靳辉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看了许久,随即就端起那碗汤朝靳南星扔过去,眼见热汤和瓷碗都要砸到靳南星了,季北禹眼疾手快,一把拉过她躲开,只是自己的手臂还是被洒上了热汤。
那个瓷碗也被摔到地上,发出“嘭”的悲鸣,变成一堆碎块。
霎时间,吕静秋也吼出声:“靳辉!”
靳南星顾不上其他的,她赶忙将季北禹拉到水龙头上去冲水,焦急又气愤地问:“没事吧?疼不疼?去医院看看。”
季北禹用另一手拍拍靳南星,示意她别担心:“没事,那汤不是特别烫。”
靳南星:“都红了,还撒谎?”
季北禹:“真没撒谎,我多冲会儿水就好。”
靳南星见季北禹的手没起水泡,只是泛红,应该没什么大碍,她才放下心来。
一直压制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靳南星冲到餐桌前,见靳辉还在悠闲自得地吃着饭,她一把将整个餐桌上的菜都掀翻。
靳辉:“你他妈发什么神经?”
靳南星:“你才是神经病!这个破房子里最大的神经病!你不幸福就势必要让所有人不得安生!”
靳辉:“老子是你爸!”
靳南星:“滚!我没爸!!”
靳辉责问吕静秋:“你就是这样教他的!”
吕静秋也怒了,她把靳南星拦在身后,与靳辉对峙:“不是你一直在教她?你不是自诩你的教育才是对的?你不是从她一出生就不满意吗?靳辉,做人别这么失败!没有人永远给你背锅!”
靳辉:“现在是合起伙来对付我一个是吧!如果老子知道是这样的结局,老子从一开始就不会要她,甚至你老子都不要!都是婊子!”
“说什么呢?!”
一声苍老的怒斥声响起,众人回头,见靳坤正扶着靳建华,身后还跟着靳祁阳。
靳辉在面对靳建华的那刻有一丝慌张:“爸……”
靳建华哼了声,坐在靳祁阳端放的椅子上,怒视着靳辉:“你还知道我是你爸?”
靳辉默不吭声。
靳建华这才冷冰冰地看向吕静秋和靳南星:“叫我来就是看你们闹的?”
靳南星怒气冲天:“不闹就这么一辈子糊里糊涂地磋磨下去吗?”
靳建华质问靳南星:“前半辈子你妈在闹,后半辈子你又要闹成什么样?”
靳南星直视靳家的掌权人靳建华的眼睛,眼里没有一丝畏惧:“闹到我妈跟他离婚!”
靳辉恶狠狠地回:“老子不离,老子一辈子拖着你!”
吕静秋也很冷漠:“靳辉,别真撕破脸皮,不好看!”
靳辉指着那一地的狼藉:“这好看?这就好看嘛?!”
靳南星却率先伸出爪牙,不给靳辉留情面,她扔出一份报告:“你出轨无数次,这次甚至在外搞出了一个孩子,而怀孕的人还是个刚满20岁的大学生,你要脸?”
靳建华翻了翻那份亲子鉴定报告,质问靳辉:“是真的吗?”
靳辉还在装傻:“什么孩子?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知道了还会被我找到吗?”靳南星拿出刘鑫文的照片,“这个人你不会不认识吧。”
靳辉偷摸去看严肃的靳建华,然后继续扯谎,将过错都推到刘鑫文的身上:“就是一个想要钱的,谁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靳南星:“报告在你手里,还能睁眼说瞎话,靳辉,你的无耻还真是没下线!”
“靳南星!”靳建华吼着,“他是你爸!”
妈果然没说错,靳建华果然会护着靳辉。
“爷爷,不,靳董事长,他挪用公司公款的事你还不知道吧?”
涉及到公司的事务,靳建华才正视起来:“靳辉,你不想干可以给我直说!”
靳辉指着吕静秋:“肯定是你,是你在查我!”
吕静秋平静地看着靳辉发疯:“事情是你做的。”
靳南星将母亲护在身后:“那个omega被我藏着,关于靳辉的这些证据也都在我手里,要是不想让他,让整个靳家丢人就放过我妈和我。”
靳建华:“你威胁我?你也是靳家人。”
“靳家什么手段,我还不知道吗?我当然威胁不到你,我只是请求你们当过我和我妈。”靳南星异常冷漠,“至于靳家人,我可不稀罕当,特别是当他的孩子,我更不乐意!”
靳建华沉默良久,命令靳辉:“今天下午就去把婚离了。”
靳辉没出声,即使不满他也不敢反驳父亲。
靳南星:“对了,那个omega我会安排好的,绝不会让他影响靳家的名声,那爷爷,我们就先走了。”
这场离婚风波就这么结束了。
出了靳辉家,她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天空阴沉沉的,似乎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季北禹拉住靳南星的手,与之十指相扣:“要不我来开车吧?”
靳南星看了看季北禹的手臂,摇摇头:“不用,你的手还那样。”
季北禹乖乖地跟着一旁,直到车子驾驶回了两人的家。
靳南星一路上都很沉默,只有进了家,才叫季北禹等一下:“我去拿药。”
靳南星小心翼翼地给季北禹上完药,便又嘱咐季北禹:“国庆快来了,有些稿子还没画完,我去书房忙一会儿,你自己待会儿,不用管我。”
季北禹嘴巴张合好几下才说:“你去吧。”
在靳南星离开后,季北禹转身进了厨房,打算给还没吃饭的靳南星做碗面填填肚子。
做好了端进书房,他发现地上满是揉捏成团的废稿。
“我煮了面,吃点吧。”
“不用了。”
铅笔在图纸上沙沙作响,直到一声轻微的嗒声传来,铅笔头被折断了,烦躁感达到顶峰,靳南星用力地在纸上胡乱画着,杂乱的线汇聚成一坨,又随意地撕下,捏成团再扔掉,似乎这样才能发泄情绪。
季北禹央求靳南星:“这次吃点吧,求你了。”
靳南星心软了,听劝地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可吃着吃着,咸咸的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滴落在碗里。
见靳南星哭了,季北禹慌了,他手忙脚乱的:“你怎么了?不好吃吗?我再去给你煮一碗。”
靳南星一把拉住要走的季北禹,将人抱住,温热地泪水渐渐浸透季北禹的衣服,灼伤着季北禹的皮肤。
季北禹抚着靳南星的背,温柔地问她:“怎么了?阿姨的事还没办好吗?”
靳南星摇摇头:“不是,她刚刚给我发来消息,说手续已经办完了。”
季北禹:“那就是怕阿姨走了。”
“有点,但我最怕的不是这个。”靳南星很恐惧,很无措,“我最怕的是我居然开始像他了。”
靳南星回想起今天下午的一幕幕,想起她被情绪控制将那些碗筷摔落在地上的时刻,不是最讨厌靳辉摔东西暴怒的模样吗?
怎么能学靳辉一样发脾气?怎么能摔东西呢?
她的身体有一半靳辉的基因,她身上有靳辉的影子!
“我讨厌他!我憎恨他!怎么能像他?!怎么能像他!!”
靳南星的情绪崩坏,可她又克制着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她怕自己被情绪控制,再次将像靳辉那一面展露出来。
季北禹托起她的脸,拿指腹揩去她脸上的泪水,将她抱进怀里,柔声告诉她:“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靳南星急需一个答案,她抽泣着问:“那我是谁?”
“靳南星啊,你是靳南星。”季北禹回她,“独一无二的靳南星。”
“呵……”靳南星自嘲,“这个名字只是惋惜我不是个男的,不是个男alpha。”
“他们仅仅依据性别就将人划分等级,这很残暴和无知,我们不是这样的人,我们不听他们的。”季北禹耐心安抚靳南星,“姐姐,你还是那颗璀璨南星,为我指引方向的星星。”
每一个字都非常清晰地落进靳南星的耳里,心里,她从这话里汲取力量,她慢慢平复下来。
只见靳南星眼眶里还饱含泪水,嘴角却微微勾起,朝季北禹展露笑意。
她起身,从书房一个上锁的匣子里拿出一个银白色丝绒礼盒,当着季北禹的面打开,里面放着的是那串蓝水晶绕线吊坠。
季北禹眼里有着不可思议和惊喜:“我还以为你扔了。”
靳南星将它递给季北禹:“帮我戴上。”
季北禹接过,蓝色的水晶在灯光的照射下依然闪着璀璨的蓝色光芒,他拿起给靳南星戴上。
靳南星笑着问:“漂亮吗?”
季北禹:“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