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柿子总听到一些对她的形容,例如一看就有学霸劲儿,看上去娇小玲珑,能轻易被骂哭样子。
可是,她听到一种形容,很有意思,说她像一汪水,平静,包容,柔而不弱,如果对上她平静的眼眸,好像一切不被允许的东西都能被容纳。
许柿子的小学是由一座曾经很著名的庙宇改而成的,这件事她还是听门口卖小吃的奶奶说的,她心想可能知道这件事的,都要像那个奶奶一样的岁数吧。
因为学校采用了像庙一样的格式,长长的楼梯一直延伸到大门,正大门后有一颗枫树,很大很大,许柿子很喜欢那颗枫树,因为她所在的城市很少有枫树,因此她也爱那句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她喜欢秋天的时候坐在火红的树下发呆,但是在自己要值日的时候她又收回对那颗枫树的热爱,因为它是那么爱掉叶子。
六年级下册,她被分到了一个不错的班级,这个班和隔壁重点班誓死一争高下。
她是这个班常年的第一名,也是班级里典型的,好像没那么努力就考第一的天赋型选手。但是,只有她本人才知道,自己的第一是因为自己足够热爱。
“许柿子,你知道你这次测验考多少吗?”
成绩表都发下来了,陈志就是没话找话,许芝芝不想理。
“许柿子,我听说你有白血病,他们说你太白了。”陈志一脸八卦的表情,小学生就是想象力丰富,凭自己的猜测总能把毫不相关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她一个白眼,也没说话,许柿子看上去非常话少,好像总不搭理这些幼稚的小学生,莫名有种酷酷的,很成熟的感觉。其实这是因为许柿子是个泪失禁!并且也吵不过他们,因为自尊心,只好默默的装高冷。
陈志是她从三年级开始就没变的同桌,他们相看两厌,又爱互相争强好胜,不知道为什么老师总把他们分到同桌。
三年级的时候,陈志被分到和许柿芝同桌,陈志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种画五角星的独特方法,他向周围一圈人展示,只有自己能画出来,最后他就告诉许柿子,看我多么厉害,许柿子看了一遍没懂他在干什么,陈志得意洋洋。
然而许柿子看陈志样子十分好笑,就开始研究怎么画五角星,没想到研究出另外一种方式,毫不声张地画给陈志看,陈志目瞪口呆,总觉得眼前这个女生是个天才。
就此两个人开始互相较劲。
许柿子一直觉得六年级,初三,高三这种特定的时间段,对她来说有种自己已经长大成熟的错觉,等回头再看,那时候却是那么稚嫩。
六年级的班主任从数学老师变成语文老师,两个老师对许柿子都相当看重,但是教学的方法又各不相同。
数学老师姓陈,在许柿芝遥远的记忆里,这是位随性而至的老师,他对许柿芝多了些包容,他认为孩子应该释放天性,并没有多加管教。
语文老师姓高,是个严谨优秀的教师,她总拿自己举例,她说古代的夫子都是尊称,她说自己希望在古代是高夫子,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她总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总把课堂的知识用如此简单的方式贯穿大家的学习生活中。
这句名言被许柿子默默记在本子上,许柿子绝对不是努力型的人,但是,由于对这个老师的佩服,写下了这句话,没想到,这正是她这辈子缺少的东西。
因为沉默寡言的性格,许柿子在班里社交总是被动的,但是也总有人愿意和许柿子玩,因为她的性格很温和,成绩也很好。在学生时代,只要长得好看或者成绩好只要占到两点中的一点,就足以被讨论被羡慕,身在中间的许柿子并不明白这些,她也知道自己在社交上的弱点,但她小心翼翼,藏的很小心。
许柿子的家庭十分简单,普通。
段晓是许柿子的妈妈,也是很重要的精神支柱,因为段晓陪伴了许柿子的一整个童年,是个温柔有耐心的女士。她会在许柿芝做完作业后一起看电视,会教她打羽毛球骑自行车,但是长大后的许柿子在运动上却没有多少天赋……
她爱许柿子,这是许柿子只要在她身边就感受到的东西,她陪许柿子一起画画,看书。对许柿子平静性格有着重要的塑造意义。
许柿子提起段晓的时候,总在大脑里想起在她小的时候,段晓带给她的温柔。
有一个场景让人挥之不去,在许柿子小小的时候,她总问段晓,妈妈,地球到底是什么形状啊?许柿子认为是方形,因为地面是平的,她总在大脑里幻想,如果车子到地球的边缘,那不就直接掉下去了?
段晓听完哈哈大笑,说,柿子,地球是圆的。从此,地球是圆的在许柿子的大脑里有了模型,但是她还有疑问,明明地面是平的啊……
许柿子还有个妹妹,许圆圆,柿子的世界太丰富了,她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妹妹总是哭,在她幼年的记忆里关于妹妹的并不多。
许柿子的爸爸是许建国,他是个严肃的,爱看法制栏目的,早出晚归,重视成绩的父亲。
普通平凡的家庭,许柿子和很多人一样,没意识到这多么可贵幸福。
总之这一切的一切组成了许柿子的开始思考的年龄。
班级里有许多爱看书的小孩,这也是许柿子能热衷参与的唯一的社交活动。
爱看书的,打头是李宣,她是个话痨,长得白白胖胖的,说话绘声绘色,摇头晃脑,加上一双明亮的眸子,总说“然后呢,然后呢……””感觉无时无刻都在讲故事。
李宣是个爱臭美的小女孩,但是因为本身并不苗条,也并没有受到美的引导,她总是把那颗少女心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因为只要一旦展露出自己是个爱看传说中霸道总裁文,少女心爆棚的人,一定会被群嘲“人家霸道总裁喜欢的是柔弱的娇妻,我感觉你可以是两个娇妻”。面对这些言语的时候,她总是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开始自黑。时间久了,身边的朋友总以为她是没心没肺的可以开玩笑热场子的对象,只有细心的许柿子看出来了,其实她很在意别人的评价,因此她从来都没有开过李宣的玩笑。
李宣不爱学习,她妈妈是个十分严厉的女人,每次李宣被请家长的时候,她妈妈会用很生气的语气吼她,然后开始一顿拳打脚踢,那个年代打小孩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但是李宣妈妈总能让大家同情李宣的遭遇。许柿子总想,李宣妈妈,为什么要那么强势呢?
有一天许柿子心情不好,李宣告诉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淋一淋雨,这样心情会自然好一点,但是柿子并没有感受到淋雨的魅力,不过那天学校里的樱花随雨飘落倒是蛮有意境的,她深深的记住了那个场景。
其次是余英,余英是个活泼藏不住话的假小子,是会哈哈大笑,然后大声把别人秘密说出去的女汉子。因此喜欢她的人和她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感觉十分开心。不喜欢她的人呢总摇摇头说,这姑娘话太多了,听起来让人头痛。
余英对许柿子来说是个很神奇的人,因为她看起来单纯假小子,可是从来都没有提过自己的任何情况,许柿子和她玩了很久,总感觉对她一无所知。比如她很能热场子,对李宣的遭遇却从来不表示同情,但是也不会因为这些排斥和李宣成为朋友这件事。
“那本《小说记忆》八月份的你看完了吗?看完了我和你交换看二月份的,柿子。”
"我有五月份的!我看完了,我先换吧!"
《小说记忆》是她们共同爱好的杂志,三个的杂志加起来能有一箱,大家都会去买,然后交换看,作为小学生身上没有那么多钱。有时候甚至买的是两元的旧刊,但是,这个年龄的乐趣就是那么简单。那时候无忧无虑,不考虑未来,只在意现在。
当时林柿子最爱里面的一篇关于奈良的鹿的文章,女主因为工作辗转反侧,于是干脆辞职去远方寻求答案,当写到奈良的鹿很有礼貌,柿子莞尔一笑,世界上真有那么可爱的鹿吗?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许柿子都认为,无论工作还是人生受到重创,在远方都能寻求到一个答案。
这在柿子的心中留下了小小的种子,那是对自由对远方和诗意的向往。
《小说记忆》有诗意的美好,也有一个令许柿子能构建起来的乌托邦,大概就是春暖花开绿草如茵海浪肆意的世界,有远方也诗意盎然。
六年级下册的时候,他们经历了一场小考改革,就是不看分数,按照自己家所在位置划分学校。许柿子被分到了市一中,其实她听到的时候,心里真的非常开心,市一中是平日里爸爸所说的最好的中学,但小孩子就是天真,总以为读了一个好的中学就会有好的未来。不过,怎么能剥夺一个孩子对未来的想象力呢?
夏日来临的非常之快,同时也代表了毕业季,那时候的毕业语录上,总会幼稚的写到勿忘我,感觉像是某种必要的仪式感,其实许柿子知道,一毕业大家就都忘记的差不多了,她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