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酒仙公寓主打时尚轻奢,一层楼只有两梯两户。

    过道不算窄,但宋知樾的家具太过金贵。搬家具工人扛着沙发从辛愿身后经过,口中念叨着:“让一让哎,麻烦让一让。”

    辛愿立刻向后退了一步,留出适当的距离。

    但她身后就是电梯,此刻正缓慢关闭,眼看就要夹上披在她背后的头发——

    一只手从旁伸过来,冒着被夹的风险,挡住了门。

    辛愿觉得后颈窝麻了一下,宋知樾挡门时,触碰到了她身后的发丝。

    很轻,很痒。

    电梯门弹开,辛愿忙向前走了一步,那人收回手踱到她身边,语气淡淡的,却是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我之前住得离华天太远,帮你挑房子的时候,看到这个位置确实不错,正好对面也在出售,索性一起买了。”

    辛愿:“……”

    她先前在中介那儿看过,02户型面积更大,光照更好,比她这间总价还要贵两百多万。

    有钱真好,两套公寓约等于整层楼,加起来两三千万,说买就买了。

    “这个小区确实方便,不过以您……你的身价,不是应该住后面那栋楼王的大平层吗?”

    宋知樾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朝她看了一眼。

    “如你所言,为了早日发财,华天准备开拓新业务,前期我拿钱先垫上了,住这样的房子,我觉得很合适也很舒适。”

    辛愿微微蹙眉。

    华天两年前才稳坐传媒圈头把交椅,百尺竿头,为何这么急着拓展新业务?

    不过这是集团的下一步决策,就算她在宝丽工作,也很难打听到内部消息。

    她判断不出来宋知樾话中真假,想到那条新年祝福短信,忽然觉得有些心虚。

    “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辛愿挤出一个礼貌的笑,摸索口袋里的钥匙,“什么时候入住,我请客吃烤肉!”

    “领证之后吧。”宋知樾偏了偏头,慢悠悠说,“你这么问,是很想让我提前住进来?”

    工人这会已经悉数进了对面,正哼哧哼哧地按照设计师图纸组装家具,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辛愿维持着假笑,“我说话不算数,得看装修进度。”

    宋知樾抬眼看她,“302是精装房,水电不用改,地板墙面用料也不错,而且没外租过。家具现成的,从霞公府直接搬过来,因此装修进度……最慢两周结束吧。”

    辛愿正想说什么,领头的家具工人走出来,拿出一张单子递给宋知樾签字。

    明明很小一件事,宋知樾却盯着单据上的数字,看得一丝不苟,还就其中几个百来块钱的报价和工人进行了一番详细咨询,最后给对方一笔不菲小费。

    辛愿站在旁边,偏头看着,忽然觉得华天那位总是高高在上矜贵冰冷的总裁,还挺……可爱,挺接地气的。

    就像在六年前横店的那个雨夜,他也是这么认真地陪着她找宠物医院,和殡葬中心交涉一样。

    工人们离开后,热闹的走廊安静下来。

    辛愿看向宋知樾,又很快将目光收回。

    这间公寓怎么说也是他买的,人都到门口了,她总得客套一下。

    她扬了扬手中的鸭货啤酒,假装自然地问:“要来吃点吗?”

    宋知樾认真看了她一眼,说:“下次吧,晚上还有个会。”

    他就这么走了,仿佛就是专程来做这件本该交给徐行的小事。

    辛愿倒是松了口气,回家关上门,给许月怡打去电话。

    许月怡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直接搬进你家对门了?我去,这么近水楼台,我有种预感,你就快要被扑倒了!”

    辛愿感觉自己脸颊腾一下热起来,“不可能吧,手都没牵过,想想都觉得是亵渎,而且我觉得他说得没错,这边确实近些……”

    许月怡大笑:“小愿愿,你就自欺欺人吧!回头我给你寄点小杜杜,万一你们一不小心擦枪那个走火,嘿嘿嘿嘿嘿!”

    辛愿:“……”

    -

    宋知樾从福祥胡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台白色玛莎拉蒂在路边柿子树下停好。

    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朝里面的人说:“来看爷爷?”

    车窗降下来,露出Yulia愈发消瘦的脸。

    她淡淡挤出个笑,“出国前总得跟他老人家说一声,你呢?”

    宋知樾作为宋老爷子最宠爱的孙辈,虽然工作繁忙,每个月来福祥胡同却是雷打不动。

    她本是随口一问,他的回答出乎她意料。

    “我有了想结婚的对象,过段时间带她回来吃饭,所以提前和爷爷说一声。”

    宋知樾语气淡淡的,却不像在开玩笑,

    天上飘起零星的雪花,落在宋知樾黑色长大衣肩头,风寒凉入骨,Yulia立刻开了车锁,让他上车说。

    “爷爷一定高兴坏了!”Yulia眉开眼笑,“是什么时候的事?哪家的千金?”

    宋知樾静了一瞬,“就最近。”

    Yulia嗅出一丝不寻常,“不会是华天的吧?”

    “嗯。”宋知樾说,“是辛愿。”

    Yulia久经商场,已经很少能听到足够惊讶的消息了。

    但此刻她连呼吸都顿了几秒。

    “辛愿?她不是才和宋樘分手吗?等等,所以那天《明烛天南》你是故意……”

    “不是。”宋知樾语气很淡,但一字一句地说,“分手时我就在现场,后来我才提议结婚……她是上月底答应的。”

    Yulia静下来,捋了捋思路。

    “我不会打扰你们。”她说,“无论关系如何,这段时间我观察下来,辛愿业务能力没话说,《明烛天南》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宋知樾认真地说:“谢谢。”

    弟弟难得内心外露,Yulia忽然低头笑起来。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会是辛愿了,对于这个我们这个圈子来说,她是白纸一张,更是上好的生宣……知樾,好好待她。”

    -

    宋樘这趟差出了许久,公司源源不断派来任务,他回国的机票都改签了好几回。

    《千叶栀》延期,纪雪珍无戏可拍,索性跑到东南亚陪他,这大半个月,两人成天腻在一起。

    纪雪珍好似永远无法满足,自从他和辛愿的事被她知晓后,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贴身黏着他,翻手机和查岗更是家常便饭。

    宋樘觉得快要自己像胶水里的鱼,快要窒息,好不容易元旦假期偷偷回国喘口气,纪雪珍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也买票跟了回来。

    这倒也罢了,她又不知道从哪儿查到辛愿母亲的饭店,三天假让他生生陪着吃了三顿。

    宋樘竭力躲避,才没和方永萍面对面撞上。

    一月中旬过后,手头任务终于完成。飞机在傍晚时分的首都机场落地,他第一件事就是借口公司有事甩了纪雪珍,拿上行李直奔酒仙公寓。

    这件事在他每一个被纪雪珍榨干的深夜里反复思量——想来想去,还是辛愿好,他得把辛愿追回来。

    结果他推着行李箱走进小区,还没到11号楼跟前,隔着片凋敝的灌木丛,就看见一双熟悉的身影从灯光明亮的地下停车场出口走来。

    这两天的雪断断续续未曾断绝,小区砖道两边堆着雪泥,天色黑透了,雪粒在路灯的光柱下飞舞,他只怕是自己看走眼,揉了揉眼睛又去张望——

    那两并肩而行的人,还真是辛愿和宋知樾!

    宋樘脑中嗡的一声,心口涌上一种说不出来的、又酸又涩的钝痛。

    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小腿发软,要不是扶着行李箱的拉手,简直快要站不住了。

    原来看见心上人和别人在一起就是这种感受吗?

    她是什么时候和宋知樾在一起的?

    宋樘怔怔地盯着他们尚且不算亲密的距离,忽然明白了。

    辛愿一定是在报复自己!为了让自己后悔,甚至勾搭上了他的哥哥——

    这个女人,内心深处一定还是爱着自己的!

    宋樘忽然觉得四肢有了力量,他将行李箱往原地一丢,朝那双背影冲上去,大喊:“愿愿!愿愿!我回来了!”

    宋知樾早就看见路边鬼鬼祟祟的身影,眉头轻轻皱起,不动声色地挡在辛愿和宋樘之间。

    装修进度尚在尾声,他也不急着搬进酒仙公寓,只是今天下班时恰好在园区门口碰上辛愿,天气又不好,他便编了个顺路的借口,将辛愿送回来,谁成想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竟提前回来了。

    而辛愿也听见宋樘的声音,站定脚步,眸心一冷。

    那一声声的“愿愿”现在只会让她想起同样语气的“珍珍”,无比令人作呕。

    她转过身,平静地说:“宋樘,我不想见到你,也请你不要再这么称呼我,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话说得直白而绝情,让宋樘脊上生凉。

    “所以你是真的……真的,不爱我了吗?”

    辛愿沉沉叹了口气。

    她也想好聚好散,也不是没给过对方机会,只是宋樘太过死缠烂打,还惊动她的家人,这就再无转圜之地了。

    把话说明白点,快刀斩乱麻,大家都痛快。

    辛愿盯着他,认真却不带感情地说:“对不起,我想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宋樘从未如此挫败过,小腿肚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他是不是拿项目逼迫你?还是有什么龌龊交易……”

    宋知樾始终一言不发,目光却越来越森冷。

    这是宋樘和辛愿之间的事,他不想干涉,然而宋樘却根本不听辛愿的意愿,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即便对方是自己堂弟,竟将辛愿揣测到这步田地,着实触及他底线。

    辛愿还尝试跟他理智沟通,“不是,我和宋总只是正好碰上岸……”

    “我没有拿项目逼迫辛愿。”宋知樾声音沉稳平静地响起,“是我在追她。”

    对面男人的表情仿佛吃下一只癞蛤蟆。

    空气中凝结着诡异的平静。

    片刻后,宋樘沉下脸:“哥,你算计我?你是不是早就处心积虑想拆散我们?”

    宋知樾觉得好笑,“出轨纪雪珍是我逼你做的吗?宋樘,我要想拆算你们,不用等到今天。”

    他懒得再浪费时间,隔着羽绒服袖子,抓住辛愿的手臂。

    “走吧,送你回家。”

    辛愿因那句“是我在追她”愣了神,被宋知樾牵着往前走了几步,才回过头看宋樘一眼。

    那人停在原地没动,末了朝他们嚷了一句,“我要是闹上媒体,堂堂华天宋总抢弟弟的女朋友,你看爷爷会让你们好好在一起吗?”

    宋知樾头都没回,“随你。”

    一直到进了温暖明亮的门厅,他才放下辛愿的胳膊,伸手按下电梯。

    辛愿摸了摸鼻尖,小声问:“你刚才说在追我,是为了帮我澄清名声吧?”

    从顶楼下来的电梯速度很慢,宋知樾看了她一会儿,说:“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辛愿说:“毕竟合约婚姻也算是交易,宋樘要是咬死这一点,我也不能说完全无辜……所以,谢谢你站出来。”

    电梯已经下到十层,宋知樾还是这么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直到她被他看得心虚,他才淡声叫了声: “辛愿。 ”

    辛愿:“嗯?”

    “北京现在结婚登记不再需要户口簿,只用身份证。”

    辛愿惶然:“……啊?”

    宋知樾表情还是淡淡的,手心却很热,心脏在胸膛深处很重很重地跳动,好像它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激烈一样。

    他用低沉到听不出颤抖的声音说——

    “明天,我们去领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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