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顿了顿，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我也会去。”
他也去？怪不得这么淡定。
虞泠眨眨眼，手从李一睡衣扣子间的缝隙伸进去，顺着腹肌的沟壑下移到小腹，还没等她做什么，就被李一握住了手腕，拽到了怀里。
虞泠问：“和朝珏？”
她记得这个晚会给几家大公司都发邀请函了，创世的人会来她也不是很惊讶。
“嗯。”
虞泠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她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朝珏……我的新同事好像是她亲戚诶，也姓朝，叫朝怀烨。”
她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但他和这个名字可一点都不搭。”
阴郁、寡言，沉默得像一团轻飘飘的空气，又像暗沉的影子。
明明名字是肆意燃烧的火，象征着光明。
李一对此没发表什么看法，他把头埋在虞泠的肩颈上，轻轻噬咬她的侧颈，留下红红的圆印。
虞泠连忙推开他：“你做什么？会留下印子的。”
李一吻上她的掌心，声音含糊：“不会的，很快就会消掉。”
他吻得很轻。
虞泠严肃地说：“很轻也不行。”
她扯他的腮帮子，警告他老实点。
“别给我动手动脚的。”
李一呜咽一声，直勾勾地盯着她点头。他露骨的眼神让虞泠下意识移开了眼，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让她被李一反手压在了沙发上。
他的脸上还留着指痕，再轻的痕迹在他脸上也无比显眼，像是蹭上的胭脂，他红唇微张，配合着他盈盈水光的浅眸，透出几分纯真的媚意。
他又在勾引她。
虞泠扫了他一眼，又偏过头，没有阻止李一接下来的动作。
她就吃这套。
自从离开李一之后，虞泠已经很久没跟活人来过了，再次和李一缠绵她还有些不适应。
李一很有耐心，他仔细观察着虞泠的表情，她皱起的眉头，半阖的双眼，抿紧的唇都让他很在意。
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有时候虞泠的忍耐和痛苦会让他感受到由衷的欢愉，刺激他变得更加兴奋；但更多时候，比如现在，他只想让她更加舒服，更加快乐，然后发出他喜欢的声音，而不是在自己的下唇上留下忍耐的痕迹。
他把虞泠关起来的两年里，虞泠养成了不太好的意识，手掌在她的后背游走，她的身体就会下意识紧绷，畏惧着、也期待着他可能会留在她身上的刀伤和痛苦。她的口中也似乎泛起血腥味，让她下意识吞咽自己的唾液，想要吞掉那股让她讨厌的味道。
恍惚间，她又想起了李一曾经给予她的，近乎疯狂的极乐与痛楚。
天堂和地狱叠加在一起，她都快分不清什么是快乐，什么是痛苦，只能在狂风暴雨中被击穿，整个世界只留下李一一个人。
但他只是在安抚她，至少这次是。
他长长的卷发垂落在虞泠的锁骨上，随着李一的动作摆动，弄得她那一块皮肤浮起细密的鸡皮疙瘩，痒得她忍不住发抖。
“放轻松点。”
李一含住她的耳垂，含糊的声音直直钻进她的耳朵。
他的动作轻柔缓慢，坚固柔软的沙发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让她可以清楚地听见李一压抑的哼哼声。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要先让她再次习惯。
他也要习惯一下触碰她的感受。
忍耐，忍耐，喜欢虞泠最重要的就是忍耐，他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能讨好她，触碰她——
占有她。
忘记其他的一切，只享受和虞泠在一起的每一秒时光。
滴滴答答——
李一几乎没在虞泠身上留下痕迹，只有她的侧腰、大腿、脚腕，有他的用力后的红痕。
但这个很快就可以散去，不会影响她后天出席晚会。
反倒是他被虞泠咬了好几口，连脸颊上都有一个圆圆的牙印。
她真的很喜欢咬人。
李一都怀疑虞泠是不是有磨牙需求，要不怎么就时不时咬他一口。
虞泠餍足地睁开眼，奖赏一般吻上李一的脸颊，正好盖在她咬出的牙印上。
他明天估计要请假了。
虞泠环住他的脖子，等着李一抱她去洗澡，以往都是这个流程，但这次李一久久未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手黏糊糊的，很难受。
虞泠直起身：“不洗澡吗？好难受。”
李一回过神，将她抱去了浴室，步履稳健，把虞泠抱得牢牢的，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但他的心态，还是产生了一些变化。
一点更贪婪，更恶意，宛如诅咒一样的变化。
但要不要这么做呢？
他还没想清楚。
让虞泠真正地怀上他的孩子，不再是误会。
这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行为，无论是对那个孩子还是对虞泠。
但如果这样就能将虞泠绑在他身边……
他会是孩子的父亲，他和虞泠会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永远的联系着他们两人，只要虞泠看到那个孩子就会想起他，可能是有些像他的眉眼，可能是和他一样苍白的皮肤，可能是和他相像的性格……
她可以抛弃他，但不能抛弃她的亲生孩子吧？
连李恩岚在最开始都没舍弃他。
这是针对女人的诅咒。
名字叫母亲。
在把虞泠关起来的日子里， 他想着要在虞泠的生命上留下痕迹。
做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要让虞泠再也无法接受其他人，只能想着他，念着他。
哪怕不是爱，而是恨。
他要给虞泠的人生留下阴影，让她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所以他囚禁她，强迫她，伤害她，甚至计划着拉她一起死。
他是一个卑劣恶毒的疯子。
但就是这样，她还愿意回到他身边。
他也是和以前一样贱，只要虞泠稍稍靠近他，他就感动得欢天喜地，一整颗心全扑在她身上。
就像他的母亲，不自量力地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毁了自己的一生；就像那个男人的妻子，守着一个不爱她的人，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失去所有自尊。
但他和他的母亲是有一点不一样的，比如说他不会怀孕，但他能让虞泠怀孕。
这也能让他在虞泠的生命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或许他其实更像他的父亲，比如说，他们都试图用一个孩子来困住一个女人。
他们流着一样的血。
一样肮脏、带着缺陷的血。
他是否会再次顺从这样低劣的血脉天性？
李一也不知道。
但他会尽量忍耐。
哪怕是对虞泠。
在虞泠的额头上留下晚安吻，李一和虞泠相拥，进入梦乡。
至少现在，她确实陪在他身边。
第二天上班，虞泠急忙忙地打卡过闸。
赵清逸新上任，事物本来就多，她连着加班好几天，昨天又折腾得太晚，早上差点没能起来，现在眼下还挂着一抹青黑。
打上卡，虞泠也不急了，她打了个哈欠，慢慢往办公室走。
大脑缺少睡眠昏昏沉沉，身体跟着变得轻飘飘的，虞泠有些懊悔，工作日果然还是睡眠最重要。
晚上一时爽，上班火葬场。
梁微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风风火火地到处跑，还请了好几天假，邓川柏来找过她几次，她全部拒绝接见。
因为梁微不在，虞泠要干的活更多了。坐了一天，她腰酸背痛，浑身都僵了。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看见李一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所有的劳累一瞬间烟消云散，她小步跃到厨房，从背后抱住李一，探出头：
“今天吃什么？”
“回来了？炒牛肉，我蒸了八宝鸭，还炖了乳鸽。”
李一手上依旧熟练地切着菜，他以前还会把虞泠赶出厨房，一部分是怕她受伤，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觉得她碍事，但现在他已经习惯被虞泠抱着切菜。
“哇，今天吃这么好！”
虞泠眼里简直要冒星星，今天李一没上班，晚上她也拒绝了李一来接她，没想到他时间多，就做了这么多菜。
“但吃得完吗？”
李一：“没关系，我要做便当，明天带去给秦文元他们。”
虞泠：“？为什么？”
李一对此倒没什么异议：“今天没去上班，他们说要惩罚我，又没吃过我做的菜，就吵着让我做便当。”
虞泠：……这么说还是她的错喽？
她看着李一侧脸淡下去、几乎看不见的牙印，又轻轻咬了一口：“不行！你只准给我做饭！”
李一的刀停在空中，他转过头，有些为难：“但我已经答应他们了。”
虞泠：……
“我开玩笑的，你怎么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她夸张地叹了口气，但心里比起无语却更多地觉得他可爱，呆呆的，像只不聪明的企鹅。
明明工作上的事情游刃有余，长得也是一副学习很好的样子，日常生活中却经常表现出因为过于较真，显出听不懂人话的低智感。
恩，好听一点，叫呆萌，像是家里超出常规指令就开始宕机的小机器人。
这种反差诡异地戳中了虞泠的萌点，她还挺喜欢李一笨笨的样子，哪怕是装出来的，她也觉得很可爱。
想到这，虞泠又开始怀念两人刚在一起时李一的青涩，那时候他还会怕表现不好，没忍住，让她生气，跪在她脚边可怜兮兮地仰头看她，小脸红彤彤的，眼里全是欲落不落的眼泪，哭着说下次不会了；不像现在已经是老油条了，她故意折腾他，他就象征性忍忍，然后不要脸地抱着她大腿亲，求她快点进入下一个阶段，说停也不管用了，一定要把她也折腾到精疲力尽，一点亏都不肯吃。
诶，还是处男有意思。
李一放下手中的刀，偏过身低头看她，浅色的眼睛平静无波：“你总是嫌弃我，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以前最恐惧的两个字——讨厌，现在已经能被他平静地说出口。
虞泠又抱住他：“你总是不听话，我才讨厌你。”
李一：“你在PUA我。”
虞泠一惊，李一居然还知道PUA？
她的眼神一飘：“没有啊，你确实情绪很不稳定，很让人讨厌。”
“我宽容大度才勉强陪着你。”
李一重复：“勉强？”
虞泠在驯化他，不知道她从哪学的拙劣手段，但她说的对，他确实情绪不稳定，很让人讨厌。
虞泠的声音半晌才发出：“……其实也没有特别勉强，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要珍惜哦～李一。”
李一继续切菜，他刀工好，下刀干脆又利落，很快就将一盘子牛肉切成轻薄且大小一致的条状物，他回答虞泠：
“我会珍惜的。”
他一直都很珍惜。
他是如此渴望爱。
不存在的，浅薄又轻浮的爱。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但他还是沉溺于此。
他是个蠢货。
见李一有些不高兴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心虚，才觉得李一不高兴，虞泠又踮起脚亲他，迟迟地补了一句：
“我开玩笑的，跟你在一起怎么会勉强呢？你这么贴心～～”
“我最喜欢你做的饭了！离不开你的。”
李一将黏在刀面上的肉拨下来，用手腕将虞泠推出厨房：“你有点碍事，出去看电视吧。”
李一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放肆，但被说碍事虞泠还是有些惊讶，她一步三回头，李一都没回头看她，专心切菜，她也只能撇撇嘴慢慢挪出厨房，不给他添乱。
便当的菜李一提前分了出来放冰箱，素菜他打算明天早上做，比较新鲜。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讲话，一顿饭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声响，虞泠只能听见自己的咀嚼声，沉默一直持续到两人上床睡觉。
虞泠思索片刻，还是钻进李一的怀里，问他：“生气了？”
“没有。”
虞泠把腿搭在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我以后不说就是了，你也别太得寸进尺。”
李一拉好被子，蹭了蹭她的脸，轻声回应：“嗯。”
他就像团湿透的棉花，软趴趴的，再怎么捏也捏不干里面的水，带着阴郁的湿气，但又那么柔软，沉默地呆在那里。
虞泠憋着口气，她最讨厌的就是李一这一点，不高兴了也不说，就攒着不满然后给她来个大的。
在被窝里踹了他一脚，李一也没大反应，连眼睛都不睁开，直接把住她的腿，拉到身上。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虞泠呼出一口长气，翻身睡了，背对着他。
李一也没强求，躺在她身侧安静得像具尸体。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