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何送我?”箫南风如松似竹般端坐在椅子上,姿态儒雅,疑惑的问安素晚。
范居然目光灼灼的盯着已经被阮予墨握在手中的白色小瓷瓶,问说:“冷面佛,你也太偏心了吧,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居然只送南风,不送我?”
阮予墨上下打量着范居然:“为何要送你?”
安素晚噗嗤一声笑了,先对箫南风说:“是阮予墨拜托我做了送你的离别礼,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舍不得。”
话音刚落,阮予墨深深凝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本王还没同意你私自将送我的东西又转送别人呢。
安素晚看懂了他眸中意思,讨好的笑了笑,藏在袖中的小手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又眨巴眨巴眼睛,等下跟你解释。
阮予墨轻轻哼了一声,倏地握紧她的手,不肯松开。
安素晚笑笑,转头对范居然说:“这东西可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的,我曾给阮予墨和箫南风把过脉,他二人都是阳盛火旺的体质,阴液暗耗,当以寒剂滋其阴、制其阳,故而万年玄冰之下生长的寒江雪魄草和寒潭火山交界处生长的太极逆命莲对他二人是滋补续命的房子,否则,便不是救命而是送命了。”
“这样?”范居然将信将疑的问。
“嗯,是这样的,辨寒热之真假,勿妄投寒剂,这是常识。”安素晚肯定点头。
这下,不止阮予墨,亦连箫南风和郑景行也看出异常了。
安素晚的目的不在送药丸上,她的目的是范居然。
况且,安素晚从未给箫南风把过脉。
“她要做什么?”郑景行以眼神询问阮予墨。
阮予墨缓缓摇头:他也不知。
一行人视线落在范居然身上,见范居然忽然伸手,露出手腕,掌心朝上放在桌上,得意说:“这简单,你帮我看看我是什么体质,东宫也藏了不少珍贵药材呢,花兄这般厉害,回头也做两颗保命的药丸送我。”
阮予墨忽然眯了眯眸子。
安素晚挑眉笑说:“平白无故的,我又不是你东宫太医,可给你把脉做什么呢?你身娇体贵,若是出了毛病,我一介江湖游医可担不起责任。”
范居然大手一挥:“论娇贵,谁能和你家那尊冷面佛比,他都没问题,本宫更不怕了,”他又将手往安素晚面前递了递:“来吧。”
安素晚眸光微闪,为难说:“那好吧,我医术有限,说的不对可莫怪我。”
范居然不耐烦说:“花兄,你原是爽利人,怎的跟着允安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只是诊个脉,又不是断病开药,有什么打紧的。”
安素晚扬唇轻笑:“说的有理。”
她指尖在阮予墨手心轻轻挠了挠,然后抽出小手,指尖探向范居然腕间脉搏。
指尖尚未触到脉搏跳动的肌理,一道黑色身影已如惊鸿旋掠而出,袖底翻涌的气浪如无形掌刃拍向她手腕。
安素晚猝不及防,整个人踉跄着向后跌去,后腰却撞进一道坚实的胸膛。
阮予墨长臂稳稳圈住她腰肢,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化掌为刀,带着破空锐响劈向那突袭者肩井穴。
“嘭”的一声闷响,那人如断线纸鸢般横飞出去,后背狠狠撞在船舱廊柱上,他抬起头时,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竟是范居然得贴身侍卫,念尘。
“念尘?”范居然率先惊呼出口:“你做什么?”
阮予墨眸光清冷的看着念尘,再次抬掌起来,被安素晚紧紧抱住,摇头说:“阮予墨,我没事儿。。。”
阮予墨垂眸落在她莹白的小脸上,见安素晚弯眉笑说:“还好你接住我了。”
“为何拦我?”阮予墨蹙眉问。
安素晚回头看了一眼念尘,见他明明怕的要死,却依然倔强的梗着脖颈,不肯低头,她转回头弯唇笑说:“范居然在这,哪轮的到我们动手啊。”
话落,安素晚挑眉问范居然:“是吧,范太子。”
范居然:“。。。”你都把我架这儿了,也没给我机会说不是啊。
不过,范居然转向念尘,他早上奉命去带报案人和金吾卫,应当刚刚才赶到素水河这里。
念尘自幼跟着他,从来没有忤逆他的时候。
他回想刚刚的动作,安素晚正要给他把脉,被念尘冲进来隔开了。。。
为什么?
范居然眯了眯眸子,冷冷道:“滚过来。”
阮予墨多利的眼睛,黑影飘过来时应该早已发现来人是念尘了,所以推出去的掌力是收了的,刚刚那一掌只用了五成力,已经让念尘无法动弹了。
听到范居然的话,念尘垂着头晃晃悠悠的、艰难的爬起身,忍着咳嗽,艰难的跪爬到范居然身边,低声垂头说:“殿下。”
“为何出手?”范居然收起往日风流俊美的样子,端出太子威仪,冷声问。
“属下。。。”念尘低垂着头,过了半晌才嗫嚅道:“花知意来历不明,只是个江湖骗子,殿下玉体金贵,属下不能让居心不良的人靠近殿下。”
安素晚高高挑了挑眉,指着自己回头问阮予墨:“他说我是骗子?还是来历不明的人?”
阮予墨难得看她吃瘪,唇边噙了淡淡的笑意,幽幽点头:“他是这么说的。”
安素晚气坏了,猛然站起身,指尖直直戳向念尘面门,一双杏眼瞪得浑圆,眼尾微微上挑,怒斥说:“哎呀喂,小爷这个暴脾气。。。”
正要开口说话的范居然怔怔看了一眼满身怒气的安素晚,将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咽了回去,比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花兄你气势足,你来骂。
安素晚一点不客气,双眼瞪的溜圆,双手叉腰,在念尘身前来回来去的踱步骂说:“原想着你是个好的,有金镶玉嵌的好眼力,结果竟是将眼珠子泡在猪油里的腌臜货。说我是骗子,还来历不明?小爷瞧着你才该去好好治治你的眼睛,省的瞧不清人身上写的‘行得正坐得端’这五个大字。”
她越说越起劲,一副泼辣的样子。
阮予墨微微勾起唇角。
范居然张开嘴巴,呆愣愣的。
箫南风和郑景行同时将视线从安素晚身上,慢慢的,悠悠的转到阮予墨身上。
额,允安,你这满脸骄傲的笑意是怎么回事?
念尘的头往下缩了缩,听安素晚继续道:“小爷我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踩着刀尖舔血讨生活的时候,你还在奶娘怀里啃手指头呢!如今倒好,不过是仗着太子府的名号,学了几句官腔就来狗仗人势!”
她猛地跨步上前,靴跟重重砸在青石板上,惊起一片尘埃:“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身官皮裹着的,到底是个有脑子的活人,还是只见人就吠的傀儡!我这江湖儿女,脚踩五湖四海,肩挑日月星辰,饮的是龙潭烈酒,枕的是昆仑雪山,虽不会武功,但也行得正坐得端,远比你这守着太子府门槛,连月光都要被朱墙框住的看门犬,活得敞亮千百倍!说我是骗子?你才是骗子,你们全家都是骗子!”
念尘:“。。。”
他的头快要缩到地下去了。
阮予墨缓缓摇晃着手中茶盏,杯中清茶晃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唇边笑意漫开,眸光中像是淬了漫天星辰一般,目光灼灼的看着安素晚微笑。
范居然、郑景行、箫南风:冷面佛,求你管理一下你的表情,谢谢。
安素晚扬起头,高傲的哼了一声,然后脚步轻快的走回阮予墨身边坐下,自然的接过他手中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安素晚放下茶盏,见大家都怔怔的看着她,疑惑问:“都看着我做什么?我说完了,”她一挥手:“你们继续吧。”
其实在座的人在念尘挥开安素晚诊脉的手那一刻起,就发现念尘的目的就是不让她给范居然请脉。
可为什么呢?
说明他的脉象中真的藏了什么东西,愈是遮掩,愈是欲盖弥彰。
过了半晌,范居然踹了念尘一脚:“给爷滚去船舱外跪着,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等着爷晚上好好收拾你。”
然后他重新将手腕搭在桌上,唇边重新蓄了笑意,对安素晚说:“辛苦花兄,本宫倒要看看了,还有谁敢拦着。”
安素晚是典型的谁不让她痛快,她愈发要气死他的脾气。
见范居然自己乖乖将手腕伸过来,顿时乐了,伸出两根手指在念尘眼前晃了晃,故意说:“得嘞,范太子,您就擎好吧,江湖郎中给您请脉。”
说完,指尖问问落在范居然腕间脉搏上。
念尘忽然死死闭起眼睛。
范居然勾了勾唇角,又冷冷对念尘道:“还不滚。”
念尘眸中闪过绝望的神色,又不敢忤逆太子,只得低垂着头,一扭身子,踉跄着走出船舱。
郑景行率先笑出声来,对安素晚说:“花兄好爽利泼辣的性子。”
安素晚一挑眉:“被骂了不还嘴,那不可能的。”
郑景行哈哈大笑起来:“花兄爽快,你这个朋友,景行交定了。”
阮予墨的眸光忽然闪了闪,被他垂眸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