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正是回暖的时候，虽然外面的树还没有绿叶繁茂，但枝丫上也已经冒出鹅黄或嫩绿的叶苞。厚重的外套被脱下，沉闷的黑灰色系的衣服也逐渐替换成鲜亮的彩色，暖风一吹，春天的感觉来了。

    预答辩这天天气极好，早上阳光就已经洒进来。凌宇穿了一条黑裤子，上面是牛仔蓝的衬衫，搭了一件米白色的皮夹克，更显得他身材笔挺，腿超长，气质出众。

    人个子一高，在人群里就格外明显。再加上出众的外表和穿搭，想不被人注意也难。大学校园的男生女生又正是怀春的时候，见到容貌出众的人难免多看两眼。凌宇就在不同人或光明正大或频频反复的观看中从停车场走向教学楼。

    答辩办公室里已经有几个学弟学妹在摆盘了。虽然经常在实验室里和凌宇见面，但脱去实验白褂，穿着常服的凌宇还是让他们忍不住惊呼。

    凌宇被他们搞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比划手势，让他们安静一些。顺便把自己背包里的几份论文拿出来，一一摆在答辩老师座位上。

    另外几个一起预答辩的同学凑在一起商量顺序，凌宇走过去加入，被其中一个调侃，“兄弟，平时用学术碾压我们，今天还要用颜值制霸是吧。”

    “别搞。”凌宇右手握拳轻抵他的肩膀，“答辩顺序怎么说？”

    “就按咱们学号来吧。”

    凌宇点点头，又闲聊几句后，去把论文按照学号顺序摆成一摞，然后坐在倒数第三个位置上。

    陆陆续续有旁听的学弟学妹走进来坐在会议桌外圈一排的椅子上，导师和学生们都很珍惜这种旁听的机会，让学生们提前感受一下答辩流程和氛围。进来的人都会多看凌宇两眼，连他导师都笑着说，“今天凌宇格外精神哈！”

    凌宇笑着道谢，又去大屏幕上拷贝自己的答辩ppt。

    外校请来的教授晚到几分钟，老师们又询问起各个学生的毕业去向。凌宇的手机震动，他打开聊天框，左南春发来消息加油鼓气，一只说着“加油”的猫猫头。

    凌宇本来也不紧张，他的论文自己和导师都很有把握，答辩的老师们之前也几乎每年都会在旁听时见一两次，但他还是给左南春发了一个流泪的表情。

    这位在大家看来都十分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大师兄，面色如常地，在手机上和女朋友撒娇。

    很快，左南春又发来安慰的话，【别担心，以你的实力和付出，论文绝对没问题！而且老师你肯定都很熟的，好好答，搞完回家有奖励。】

    凌宇：【什么奖励？】

    左南春：【你回家就知道了。好好答啊。】随后附带一个威胁的表情。

    主席教授进门了，凌宇回了一个好字，关上手机扣放在桌面上，站起来和其他人一起向教授表示欢迎。坐下来的时候他还在想有什么奖励。

    不管有什么，很明显这奖励是势在必得。

    .

    整个答辩的过程其实都挺顺利的。前面的一位同学因为论文的架构被老师们重点提出了几个问题，但到凌宇的时候，明显老师和他都轻松很多。

    针对论文可以进一步优化和提升的部分，答辩主席老师跟凌宇讲了很多。但是他讲完正文部分，并没有合上论文，而是又往后翻到了最后两页，那里是致谢。

    “嗯，你的论文整体都挺不错的，框架也很完整，逻辑关联密切。”

    “我最后要提的这一条意见呢跟正文和内容的关系不太大。你也可以选择是否采纳。”

    主席老师略微面带难色，似乎在考虑下面这条建议该怎么说合适。空气里短暂地出现了一部分暂停，凌宇不解但是又尊重地看着老师，等待下一步建议。

    答辩主席教授：“我有一个小兴趣爱好，就是还挺喜欢看学生们的致谢的，毕竟很多人都说致谢可能是论文里最真情实感的一部分。我很能理解大家在致谢里表达情感。尤其是在论文即将完工的时刻，确实有一种欣喜和成就感，但我也在这方面有一点建议给大家。”

    凌宇闻言翻到了致谢的部分，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句话，那句一眼看见就立刻知道老师想要说什么的话。

    论文最后一页最后一行写着，“特别鸣谢小春同学在我论文写作过程中提供的动力、支持、爱意与吻。”

    这句话是凌宇在预答辩前修改论文的时候加进去的。他当时回顾整个论文写作过程，忍不住有感而发。

    前面感谢了各位老师、学校以及家人，最后，他通过屏幕看见擦着头发走进卧室的左南春，情不自禁地敲下这句话。

    因为最近说致谢不上知网，所以凌宇写得很放肆。但他只打算自娱自乐，没想着给别人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弄错版本了。

    好在内容没出错。

    评委主席教授继续斟酌着词句，“首先很恭喜你有这样的好伴侣，我们在人生途中总是会需要有这样的支撑，嗯，不过吧，既然我们是作为学术论文的致谢，我个人建议还是要掌握一点分寸。毕竟情感的抒发不一定非得在这个位置，这个时间。”

    凌宇连连点头称是，表示自己下去会修改的。

    虽然评委主席老师没有明确地念出来内容，但旁边的大家都抓住了好伴侣，致谢和情感抒发以及分寸这几个关键词。

    别的答辩老师也翻到了致谢的这一部分。有几位老师看的稿子是之前邮过去的，没有错误的版本，翻了翻发现没有问题，又伸手打开了桌上今天新摆上的版本。

    嗯，确实很吸引人的眼光。

    建议提出后，很快流程就进行到了下一个同学。但是旁听的学弟学妹那里却没有过去。

    在下一位同学陈述自己论文的时候，后排的几个学妹学弟都在头对着头窃窃私语。

    她们手里拿着两本凌宇多打出来备用的论文，用表情和手势无声的发出一些激动的反应。

    其中有几个学妹更是掏出手机，手指打字飞快。

    【天哪！学长是在致谢里明确向对象表白了吗！】

    【应该是的，教授提了好伴侣这样的词！】

    【呜呜呜好想看到原文写的是什么！】

    拿到论文的学妹拍了一张图片。

    【天哪！简直就像网络照进现实！太苏了吧！】

    教研室主任老师不大不小地咳嗽了几声，他们才止住动静，努力听答辩。

    但在中途把所有学生都清退出办公室，老师们在室内商量是否答辩通过这个流程的时候，被压下来的八卦之心又在门外熊熊燃起。

    几个男生女生成群凑堆站在一起，“你们看到刚才那个师兄的致谢了吗？”

    有一部分人没看到，推搡着催促着看到的同学讲一讲。

    其中一个学妹拿出手机翻出图片，几个女孩子头凑在一起看。

    “特别鸣谢小春同学在我论文写作过程中提供的动力、支持、爱意与吻。这也太浪漫了吧！”

    让人心动的不只有帅气的外表和超强的学术能力，更引人羡慕的还有与之搭配的浓烈的感情。

    其中有几个学弟学妹知道左南春和凌宇的事情，超小声地在那里做简单科普，听得一群人又是惊呼连连。

    一群老师路过时，他们又抓紧闭上嘴巴。

    左南春本来就关注着凌宇的答辩情况，即使对他很有信心，今天一下午也总是忍不住注意办公室的动静。

    她再次路过这群学生的时候，听到“小春同学”的字眼，虽然有些疑惑，但现在“左南春”一般都是和“左老师”这样的字眼搭配在一起，她也没有多想。只是忍不住感慨年轻就是好啊，充满激情与活力，朝气蓬勃。

    今天答辩人数有点多，等全部结束之后，早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凌宇收拾好东西离开，中途又特意往办公室看了一眼，没人。

    他背着包往电梯间走，拿出手机问左南春在哪。

    没人回复。

    凌宇放慢脚步，低头继续打字。

    【师姐，我今天犯了一个错误，致谢里面提到了你，可能……以后院系里的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咱俩在一起了。】

    过了很久，左南春才回复，【没关系，大家迟早要知道的。我在停车场了。】

    凌宇把手机放回兜里，加快速度大步往停车场走去。

    左南春确实已经在停车场等他了，这会儿天还没黑，金色的夕阳映在左南春的背上，暖黄色的光透过发丝，风吹过她的头发和裙摆，安静美好，像一个沉思的天使。

    凌宇跳过最后几步路，揽住左南春的肩膀，把她安置在副驾驶座上。

    左南春坦然接受凌宇的爱意并予以回应，但脑子里还回放着那会在教学楼上的场景。

    左南春拿着水杯进办公室的时候，突然被隔壁副院长叫住了。

    左南春一脸茫然的进了副院长的屋子。

    “小左啊，学校并不反对老师们谈恋爱。不过有些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下场合和分寸的，如果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对你们双方可能都是一种伤害。”

    左南春坐在那听着副院长的话，握着水杯的手指蜷缩。

    “谢谢院长关心和提醒，我们会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