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琳有些崩溃,提高了音量,“真不是!”
随即朝下方试探着往里走的裴清面前布了个屏障,然后把窗关上。
“还说不是,这就怕人家被机关误伤啦?”张桐满眼放着八卦的光。
君琳服了她了,投降道:“我说,我这就说,桐姨求你别乱猜了。”
君琳一连布了好几道隔音法阵,连八哥都排除在外了才以“我做了一个梦”开头大致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然,其中略去了裴清真实身份等细节,重点放在风家与仙盟做的破事上。
张桐自从听到风墨痕杀人父母还栽赃陷害就没合拢过嘴,不过她的嘴也没闲着,总在见缝插针地骂。
“白眼狼!”
“没娘养的玩意儿!”
“跟他爹一个狗样!”
“仙盟没一个好东西!”
君琳咳了一声,看了眼把自己也骂进去的人,把一个灵果递过去,“差不多就是这样。”
张桐骂着骂着就替君琳委屈上了,“呜呜呜我的阿琳啊,梦都是反的,不怕哦……”
扭转时空太过匪夷所思,君琳换了个更易接受的说法。
她任由张桐再次揉乱自己的发型,眼神坚定道:“我总觉得这不是假的,希望桐姨能帮我证明。”
张桐心情复杂地应下,看着君琳,知道了是哪里不一样。
这孩子成长了。
只是因为一个梦吗?张桐没有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君琳转头对上八哥豆大的小眼,笑得意味深长,“它三天内必有血光之灾。”
颇有人界算命先生的架势。
张桐闻言却慌了神,“如何破解?”
啧,更像了。
君琳换了个坐姿,“简单,一命换一命。”
见张桐误会了,她马上补充,“就是给八哥找个替死鬼,活死物都没区别,以假乱真即可。”
张桐松了口气,立即将八哥转移阵地,然后把一个灵果变成八哥的模样放回原地。
张桐原本也是一介散修,机缘巧合与沐笙结识至今。
至于她为何不像荀阳子一样入职玄云派,转头去了仙盟,这只八哥居功至伟。
张桐是出了名的爱鸟人士,八哥也不是普通的鹦鹉,具体什么品阶她忘了,反正能单挑随便一个金丹。
风家家主风洵就利用这只鸟硬是把人招来了,毕竟他也不想让财政大权落到任何一个世家手里。
后来八哥一出事,张桐伤心得差点想归隐了,还是君琳和沐笙哄了好久才留了下来。
对此,君琳不理解,但尊重,见她忙活完了,才缓缓道:“如果是梦是真的,桐姨一定不会与仙盟同流合污的对吧?”
她问的不是“桐姨一定会帮我”,而是巧妙地离间其与仙盟的关系,这就是收买人心的话术。
君琳在离开楼阁的时候还在想,这课确实没白上。
一下子觉得族老的死板规矩又能忍受了呢。
她看着不远处背对着人的裴清,突然恶趣味上涌,悄声走到人的左边,拍了拍人的右肩。
在裴清往右后方回头的时候,一把夺过他手上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兔子?”
裴清蜷了下手,见到君琳明显眼神一亮,闻言眼神忽然闪躲,“是……用草编的。”
君琳挑眉,惊讶地说:“你还有这手艺?看来以后不愁饿死了。”
裴清只当她开玩笑,“也不值几个钱,师姐若是喜欢就拿走吧。”
君琳莫名其妙想起了前世在魔界买的兔子花灯,鬼使神差般收下了,转身欲走却被叫住。
“等等。”在君琳疑惑的视线中裴清指了指自己的头,“师姐的……头发……”
君琳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忘了整理被张桐揉乱的发型,而发带也落在了张桐那。
空气沉默了几息,君琳问裴清,“你还有发带吗?”
裴清表情也有些空白,他摇头,然后想起什么似的从头上取下一个木簪,施了个清洁术再递给君琳,“簪子可以吗?”
不可以,她只会用发带。
君琳面无表情地考虑现在回头取发带还是回自己屋子找发带更丢脸。
裴清见君琳久久不说话,以为对方还是嫌弃,正要收回时君琳突然转身背对他。
“你帮我,我看不见。”只听她硬邦邦地说。
虽然撒这种拙劣的谎也很丢脸,但好在裴清不会拆穿。
他也沉默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对方也许是不会,方上前为其束发,丝绸般的青丝拂过手上意外地软。
君琳没等多久就听到身后一声“好了”,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新发型,正要说什么。
二楼不知什么时候又打开的窗户上探出一个脑袋,“我说你们,够了啊?要谈情说爱上别处谈去。”
得,这下真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裴清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君琳火速拽走了。
正要回去的时候君琳收到了沐笙的提醒,“晚宴要开始了。”
于是他们脚步一拐又直奔正厅,还正巧碰上熟人,纪承泽。
纪承泽还是那身红衣,散发着茉莉花香,见到君琳时还挺惊讶,“君大小姐,我们果然有缘。”
君琳皮笑肉不笑,“纪道友说笑了,说不准是我同门师弟与你有缘。”
裴清马上自报家门,“裴清。”
纪承泽视线一转,看向君琳身后,“荀长老竟然又收新弟子了?看来这位裴道友定有过人之处。”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世家与门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发现没有姓裴的,便猜测对方是散修。
还欲再问时被君琳抬手制止,“别费心思了,他不参加大比。”
纪承泽抬扇掩唇,“随便问问罢了,没想到大小姐如此关爱同门,早知道我就拜入玄云派了。”
君琳面上毫无反应,裴清倒是隐晦地看了他好几眼,方才出声道:“纪道友也是冰灵根吗?”
纪承泽卡壳了一下,复又笑道:“不是,怎么了?”
他是木灵根。
“那恐怕不行。”裴清遗憾道。
纪承泽咂摸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反驳的是“拜入玄云派”。
呵,他以为人人都是风墨痕吗?
等等,他说“也”,难道这个裴清是冰灵根?
传闻是真的?
在纪承泽思考的时候君琳和裴清已经进大厅落座了。
沐笙注意到君琳的发型,挑了下眉,笑而不语。
“下次不可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坐下前君琳传音给裴清。
至少不能见人就说自己是冰灵根,他怕是没见过被挖灵根的。
裴清自然清楚分寸,可他没想到君琳会特地提醒。
想道谢时却被君琳身旁的风墨痕截住话头,“裴师弟坐这吧。”
他指了指自己的身后,然后给君琳倒了杯灵酒。
“去哪了?怎么不叫我陪着?”风墨痕侧头低声问。
君琳不动声色离远了些,才平常道:“找桐姨叙旧罢了。”
风墨痕思忖了会儿,认同般点头,“我也许久没去看望张长老了,晚点我再去赔礼。”
君琳没有再说话。
后面的裴清眼神不自觉被他们亲密交谈的身影吸引,手中的酒杯转个不停。
除此之外,他还能感觉到席间不少目光朝这边投射,准确地说,是向着君琳去的。
哪怕风墨痕就在旁边坐着,这些人也没有收敛觊觎的目光。
好像狼窝里的白兔啊……
这一刻,君琳和裴清的思维难得地一致。
真是很久没有再沐浴这样的目光了,从什么时候起呢?
啊,快了,好像是将他们打趴下的时候。
君琳喝了一口酒,开始一个个盯回去,妄图记住脸,然后比赛时揍狠些。
很快,这些粘腻的目光在君琳犀利的眼神下消散了大半。
这时,一道爽朗的声音穿堂而过。
“诸位,欢迎来到仙盟!”
所有人都起立朝来人敬酒,“风盟主。”
君琳也举起酒杯,直直看向风洵。
和大部分将容貌保持在青年年岁的修士不同,风洵让时光停留在了四十岁左右。
哪怕是那一些皱纹和胡须也不能遮住其风华,相反,正是这些皱纹和胡须增加了他浑身的威严气势。
毕竟能生出风墨痕这等好皮囊的基因也差不到哪去。
风洵越过众仙门和世家,走到正上首,接过旁边递过来的酒杯,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划过全场,开始发表他的长篇大论。
“辛苦诸位远道而来,明日便是仙门大比的第一日,期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近来魔族猖獗,此次大比,不仅是为了团结仙界力量,更是为了鞭策年轻一代……”
君琳左耳进右耳出,看着激情澎湃的风洵和身边认真听讲的风墨痕,心道不愧都是野心家,场面话张口就来,值得学习。
可是一想到她以后要参加无数场这样的宴会就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哪怕这是她从接下重担起就预料到的。
这也本就是她的责任,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练剑辛苦,本就不该假手他人,毕竟想得到就得付出,当皇帝还得每天早起呢。
想到人界如今如愿“继承家产”的段瑾澜,君琳心情好了起来,也不知她现在是何感受。
而君琳身后的裴清却在看到风洵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脑海中很快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他抓不住,却对风洵移不开视线。
风洵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后,抬袖一挥,立马有人上前布阵。
随着他的一声“现在开始抽签匹配第一日的对手”,宴会终于进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