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贤分开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夜幕低垂,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
看样子会有一场大雨,般若走在回家的路上,身上早已起了一层薄汗,外面的闷热,与店里清凉不一样,外面的空气仿佛被一层保鲜膜裹住,让人喘不过气来。
般若抬头看了看天空,大片的乌云在半空中聚集。
云遮住了原本就不太亮的月亮,云中似乎翻滚着什么,让人看不真切。
乌云遮月,人间也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魑魅魍魉,但是在那车水马龙之中,总觉得有道清冽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后脑勺,冷飕飕的,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能是吃多了吧,般若并不在意的继续往家中走去。
…… ……
自从她开了天眼,看到了许多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多管闲事,因为她知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有些事情注定是无法改变的。
她只是默默地观察着这个世界,守着自己。
…… ……
夜里下了很大的雨,又是风又是闪电又是雷的,也不知道是哪位道友在渡劫。
般若躺在床上,为了睡得好一些,她戴上了眼罩,塞了耳塞,空调调得刚刚好,美滋滋的入睡。
直到她被冻醒,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是的,冻醒,而且不是空调的那种冷。
黑暗中,般若的心跳突然加速,因为戴了眼罩和耳塞的原因,心跳的声音格外的明显,咽了咽口水,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现在一动不敢动,那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周身围绕着那股清冽刺骨的寒冷,还有一种很明显的“打不过”的气势在自己头顶盘旋……
直到自己快被冻僵了,般若咬了咬牙,慢悠悠的伸手想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桃木剑…
然而,入手却是一片冰凉,还有一丝丝的丝滑。
她下意识地用手指戳了戳,还挺有弹性的。
不死心的又用手摸了摸抠了抠,好像是……鳞片……
心里咯噔了一下,完了。
般若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浑身僵硬,不敢动不敢动啊。
她连摘眼罩的勇气都没有了,心里甚至闪过一个绝妙的想法:不如把自己打晕了吧!
正想着如何晕过去的般若,只觉得一股寒气直逼自己的面门,然后眼罩就掉了。
没关系,不张开眼睛就行了。
——“你再不张开眼睛,我就一口吃了你!”——冷冽的话语伴随着一股不太好惹的寒气就在自己耳边萦绕着。
般若不得不慢悠悠地,一点点的,张开了眼睛……
也是同时,一道明亮的闪电瞬间滑过夜空,照亮了整个房间。也只是那一瞬,般若就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只巨大的蛇。
那高高昂起来的头,顶着自家的天花板!顶着天花板啊!
那和成年男子一般粗的、波光粼粼的身子正盘绕在自己的四周,整整四层!四层!
那蛇的身上散发着冰冷的光芒,鳞片在闪电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完了,自己这是要被盘了啊!!!!
“苍天啊!老天爷啊!我滴娘啊!”般若迅速的跪坐起来,声泪俱下的双手捶打着被子,哭的好不伤心。
这他妈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半年就遇上这位爷两次!
天老爷啊!上次自己还框了这位祖宗,这就找上门了!救命啊!
——“闭嘴!”——伴随着这声轻呵,是逐渐收紧的蛇身。
般若瞬间就安静了,乖巧的跪在床上,声音都不觉的嗲了起来:“爷…您能来到寒舍,真是让寒舍蓬…蓬荜生辉啊!大老远过来,您喝茶吗?”
——“油嘴滑舌。”——那条蛇的声音依旧冷冽,但却带着一丝戏谑。
“不要杀我我我啊!爷! 我就一介孤苦的小女子啊!您就大喜大悲放过小的吧!”般若哭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情真意切’,双手合十,眼中充满了哀求。
——“我杀你作甚?”——
…… ……
窗外的雨依旧很大,却再也没有雷声出现了,仿佛连老天爷都在这一刻选择了沉默。
般若恭敬地站在茶几旁,像极了一个犯错了的小婢女,眼神时不时地偷瞄墙上,凌晨四点。
沙发被偌大的蛇身压得几近变形,般若哪里敢露出一丝丝的不满。她心里清楚,眼前的这爷,若是真的动怒,把这栋楼拆了,那也是拆的好拆的妙。
——“你叫般若?”——
般若疯狂地点头,就像小鸡啄米一般:“是的,爷。”
——“哼,你也配叫这两个字。”——
般若连忙摇头,也是疯狂地摇头:“不配不配!爷,您可以叫我小楚。嘿嘿,嘿嘿嘿。”
——“楚?你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张家人?”——
“张家??卧槽?我要姓张吗?张起灵那个张家吗!北方张家的那个张家吗!”般若的声音不由得高亢了起来。
—— “聒噪。”——
般若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爷,还不知道爷的名讳?”
——“名讳…”——硕大的蛇头斜斜的靠在盘踞的蛇身上,猩红的蛇信子一伸一缩,像是在思考什么:——“早就记不得了,不过,总归是姓柳。”——
“柳白蜡!柳白蜡好听啊!”般若不假思索的喊了出来,心里:呵呵呵呵真难听啊~脸上笑嘻嘻:“您看,您是白色的,又是被白蜡烛敲醒的,嘿嘿,嘿嘿嘿。”
——“也不错,那就柳白蜡吧。”——柳爷似乎对这个名字还算满意,蛇头都跟着点了点。
“柳爷,您既入世了,能不能幻个人型?”般若试探性地问道。
——“天眼这种东西,不用时时刻刻开着,耗的是自己的心血。你天眼一直开着,自然看得是类似本尊之相。”——
“柳爷说的是,柳爷说的是~”般若表面一副狗腿的模样,心里却暗自腹诽,她那是天生的,毫不费力啊~让人苦恼~
——“这样如何?”——
闻声,般若抬眼看了过去。
实在不怎么如何,眼前的柳爷幻化出一个看起来年近80的老爷爷,满脸皱纹,眼神浑浊,仿佛下一秒就要升仙…
“柳爷,您看这个行不行?”般若用手机百度出了白琉璃的剧照,反正是自己给看的,自然是养眼一些的好。
(引用电视剧《无心法师》里的人物形象)
——“就如此吧!”——只见刚刚那位白胡子老头在一阵青烟过后,就变作了白琉璃的模样,却也是一身的白衣飘飘的垂暮之感,但是好过白胡子老爷爷~
——“你既不是张家人,小小年纪又开了天眼,背后的仙家应当也了不得吧,待我前去会一会。”——
柳白蜡话音刚落,小祠堂的门应声而开。
般若来不及阻止,只能央央地跟了进去,心里暗自叫苦:造孽啊!
——“这画上的女子,我认识。”——柳白蜡走到案前,看着那副般若的古装自画像皱着眉说道。
般若讪讪地笑着,并没有接话。
可不认识么?这不就在您身后么~但她可不敢说出来,生怕这位爷又发火了。
——“你倒是和你祖辈有那么7、8分相像。”——
般若仍是笑着,那不是不敢P太狠,就这已经是高P了。
——“但这画的不太对,我记得她眼角有些上扬,眼神也没有如此的正了八经。”——柳白蜡嘴上说着,手上也动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的改了那副画。
——“你背后竟然连仙家都没有,抬起头来。”——柳白蜡的声音带着一丝命令。
般若听话地抬起头,坦然地看着柳白蜡。
她知道,凭他的道行应该不难看出自己的命格。
柳白蜡墨绿的眼睛眯了眯,看破不说破,了然的点了点头:——“你虽和你祖上同叫般若,长得也很像,道行却差了十万八千里。你脖子上挂的玉珏上面应该刻了般若二字,也是她传下来的。”——
呵呵呵呵呵呵,般若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可是和柳白蜡相处了这么一会,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
她心里暗自思忖,这位爷此行的目的以及这爷什么名号啊!!我的老天鹅啊!!!
“您这么说,就是认识祖上了?祖上自然不是我这等小辈能比拟的。”般若话里满是小心翼翼地试探。
——“嗯,上次入世怎么也有千八百年了,我路过一座山的时候,大雨冲坏了你祖上的宅子,她追着我打了一天一夜,哼。”——柳白蜡轻哼了一声,眼角却染了淡淡的笑意:——“她奇门遁甲术虽十分的厉害,但是还缺了些火候。我们两个被她一起困在了阵法里,不得不合作冲了出去,也都纷纷伤了元气。她趁我不备用捆仙索捆了我,一路拖回了家,非要拉着我和我灵修……”——说道这,不光柳白蜡嘴角有些抽抽,般若也是。
且不管柳白蜡说的是真是假,般若就只好奇,最后到底灵修了没有。
“咕……”般若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脑子一转!
“柳爷饿了吧!我去给柳爷弄吃的!”般若终于找到了暂时脱身的办法,一溜烟的跑去了厨房,此时,凌晨5点,天将将漏白。
很久以后,柳白蜡都还记得,自己第二次入世吃的人间的那种食物,叫做:康师傅老坛酸菜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