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何彦祺满脸惊诧,声音险些劈了。
小厮点点头:“是,说是昨夜死的,今儿早上才发现,人都泡肿了。”
“怎么就死了呢!”何彦祺气不打一处来,他还没动手,这郑旻就死了,难不成是怕自己找他算账?
“可知道缘由?”何彦祺沉声问道。
小厮回想了一下自个儿听到的消息,说道:“听说是夜深露重,池塘边又滑,他才失足落水,不过一同捞上来的还有个包袱,里边装的是金银细软。”
“金银细软……”何彦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郑旻编了一套谎话骗自己,东窗事发,他想出去避风头,却不慎跌落池塘,丢了性命!
真是活该!何彦祺忍不住想,那郑旻竟敢骗他,拿他当刀使,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他畅快地笑了两声,吩咐小厮去拿壶酒上来。
喝着小酒,何彦祺忍不住琢磨起了郑家的家财……郑旻虽然死了,可他心里这口气还没出呢!
没人能让他出气,那就拿银钱来顶!
说做就做,何彦祺即刻带着官兵去了郑家。
郑家此时人心惶惶,郑旻的妻妾儿女跪在灵堂,守着郑旻的棺材,哭得肝肠寸断。
“老爷啊!你这一走,让我们娘俩可怎么办啊!”郑夫人一身素缟,揽着女儿跪在火盆前,哭喊道。
而几个小妾跪在一旁,心中却想着别的事,她们本就与郑旻没什么感情可言,如今郑旻已死,她们……得为自己谋个出路!
跪在最边上的秋姨娘,悄悄地往厅外挪了几下,想趁着众人不注意离开。
可她刚退到门边,就被狂奔进来的管家撞翻了身子,只听管家口中大喊着:“夫人,不好了夫人,有官差上门了!”
“什么?”郑夫人不禁迷惑,官差来做什么?难不成他家老爷不是失足落水,而是有人谋害?
思及此,郑夫人连忙起身,想去迎一迎官差,而秋姨娘则趁着众人不注意,快步出了正厅。
别人不知道郑旻做了什么,她可知道!郑旻那日歇在她院里时说漏了嘴,这时候来的官差很可能是来算账的!
秋姨娘想着,快步回了房间,收拾了细软,避着人从角门附近的一个洞钻出了府,不知去向。
而郑夫人还未走到门口,就见到了迎面走来的何彦祺和一众官兵,还不等她开口,何彦祺就让人将郑家所有人都绑了起来。
“盐商郑旻贩卖私盐,本官已掌握所有证据,现郑旻畏罪自杀,郑家一干人等皆押入监牢,等候发落!”
郑家一下乱了套,哭喊声,叫骂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不一会儿,郑家的几位主子,还有管家等有头有脸的下人都被押走了,剩下的就是一些不入眼的奴仆。
这些奴仆知晓郑家怕是过不了这个坎,纷纷搜罗了些值钱的东西,各自逃了。
偌大的郑府,转眼间只剩下郑旻的棺材,孤零零地停在灵堂内,火盆中的纸钱逐渐化为灰烬,火也越晃越小,直至熄灭。
秋风呼啸而过,卷起盆中的纸灰,吹向府中各个角落,郑府,终究是褪了色,蒙了尘。
若是郑旻泉下有知,定是极为后悔吧。
“他后悔又有什么用,与虎谋皮,自取灭亡,这道理他不会不懂,谁叫他压不住心中贪念呢?”苏绾轻抚手中的兔毛护膝,漫不经心说道。
陈峰坐在桌边微微颔首:“是啊,只是这苏州城内的贩盐生意,怕是要有一番大变化了。”
郑旻虽说不是什么大盐商,可他手中的生意也占了苏州城内的两三成,他这一死,谁都想抢占这三成的市场。
“不急,我打算让齐越站到明面上去。”苏绾早就有了主意,若是齐越能成为盐商,她手中的生意便又多一层屏障。
“对了,清夜怎样了?”苏绾抬眸问道。
陈峰回道:“没什么大碍,就是那晚动手时被郑旻扭伤了手臂,已经上过药了,养些日子就行。”
“那就好,清夜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苏绾笑了一声,感慨道。
失足落水,这理由说出去,百姓只会感叹一句郑旻走路不小心,但其他人的想法可就不一样了。
何彦祺只会以为郑旻是怕他报复,而苏大老爷只会认为此事是何彦祺下的手,谁也不会想到,这件事是苏绾在背后下的手。
“唉……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苏绾叹了口气,若是不杀郑旻,谁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将所有事情都说出去,找死还要拉个垫背的。
苏绾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就只能让郑旻永远闭上嘴了。
垂下眉眼,苏绾缓缓开口道:“清夜许久没见清月了吧,明日我带清月过去,让他们俩好好说说话,再给清夜裁几身冬日的衣裳。”
“是。”
夜里,苏绾躺在床上,静静地盯着雕花承尘,脑中想着这段时日发生的事。
从何彦祺第一次搜查铺子,到她猜测告密之人是郑旻,再到做好准备等着何彦祺搜查商船,这一桩桩一件件事,环环相扣,容不得半点马虎。
苏绾这段日子,每日提着精神等何彦祺动作,还要防备郑旻动什么手脚,当时不觉得如何,而如今尘埃落定,疲惫如潮水般上涌,眼皮也逐渐沉重。
朦胧间,苏绾想着下一步就该将齐越扶上去了,至于郑旻,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重活一世,她绝不会再犯这些错误。
她放下所有心思,呼吸变浅,睡了过去。
翌日,苏绾带着清月去了陈宅,看到清夜手上的手臂时,清月心疼得直掉眼泪。
“我没事的,月儿放心吧,哥哥身体好着呢!”清夜安慰道。
清月拉着哥哥的袖子,听着哥哥的声音,也逐渐止住了哭泣。
苏绾带了些裁好的冬衣过来,有普通的衣裳,也有兔毛做成的护膝和围脖。
清夜见到后,有些不知所措,他家未出事前,他都没有用过兔毛的物件,更何况是现在……
他沉吟片刻,将护膝和围脖递到苏绾面前,谦卑道:“小姐,属下用不惯这些,您还是拿回去吧。”
苏绾一看他那不舍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揶揄开口:“怎么,莫不是看不上这兔毛制成的东西?”
清夜涨红了脸,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只是属下……没用过这么好的东西,怕糟蹋了。”
苏绾哼笑一声:“你收着便是,什么糟蹋不糟蹋的,这东西不仅你有,绿柳陈叔他们都有,我又不会厚此薄彼,安心收着吧。”
清夜圆圆的眼晴试探地看向陈峰,见陈峰点头,他才咽了咽口水,将护膝围脖收入怀中,对着苏绾郑重行了个礼:“属下多谢小姐。”
“行了,记住我的规矩,日后我再给你东西时,不许推辞。”苏绾佯装严肃,与清夜说道。
“是,属下谨记。”清夜连忙点头,只觉心中滚烫。
“行了,带清月去玩吧。”苏绾发了话,清夜便带着清月去了偏房。
正屋内,苏绾则与陈峰讨论起如何扶持齐越成为盐商的事。
郑家的判决已经下来了,抄家流放,何彦祺亲自带人上门抄的家,从郑家抬出来的箱子就有足足几十口,至于交到国库的东西有多少,苏绾不大清楚,但是何彦祺往苏家送了不少古玩字画,说是给苏绾压惊,给苏云山赔礼。
不过苏云山没收,都送去了何彦祺下榻的驿馆。
郑家一倒,苏州城内的盐商都蠢蠢欲动,想要瓜分那一部分的市场,苏绾若想扶持齐越,便要趁早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