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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故事

    我陷入了一段很长的梦。

    一觉醒来,父母都不见了踪影。

    奶奶说,他们过两天就来接我

    我那时以为,‘两天’会很快到来,却没想到,是漫长的等待。

    刚开始,他们会准时给爷爷奶奶寄生活费,村子里唯一的座机每月也会不定期响起。

    后来,生活费时断时续,直至我三岁那年,他们彻底退出我的生活。

    叔伯婶娘们因为联系不上我的父母,嫌我吃了他们的米饭,渐渐没了最初的好脸色,堂哥堂姐们有样学样,连带着村里的小孩儿们也一并孤立起了我。

    我就像是从大石头里,蹦出来的孩子,只有奶奶疼的野孩子。

    6岁时,我开始上学,欺负我的人,扩散到了十里八乡,放学时,他们会跟在我后面嘲笑我破掉的衣服,嘲笑我短了一截的裤子,嘲笑我满头的虱子,嘲笑我已经蹩脚的普通话,嘲笑我连他们骂我,都听不懂......

    他们有时候会朝我扔石子,有时候会朝我扔牛粪干,有时候会抢我新发的作业本,有时候会故意将我推进水田里......

    这些,其实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些大孩子会将我扒光,扔进荨麻草草丛里,全身又痒又疼,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

    哭是没有用的,告状也是没用的,因为堂哥堂姐们会告诉爷爷奶奶老师,是我先惹的事。

    我知道,这就是没有父母要的下场,因为我吃的饭,是堂哥堂姐他们家里的,我穿的衣服,是堂姐她们的。

    我渐渐学会了安静,学会闭上自己的嘴巴,学会干活,学会说上两句临水话。

    在我学会这些的那一年,我7岁。也是在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他,那是一个冬天,他穿得圆滚滚的,像个糯米团子,奶奶说,他是表弟,三表姑家最小的孩子,因为家里哥哥姐姐早夭,他爸妈怕养不活他,将他寄养在望谷村的我爷爷家。

    “这俩孩子真是有缘,微微95年腊月初八生,肖肖96年八月初八生,正好大了8个月。”奶奶慈爱笑道。

    我瑟缩着手脚,悄悄抬起眉眼看这个白玉般的小人儿。

    “微微,这是你弟弟,以后你照顾弟弟好不好?”奶奶拉过我的手慈爱地将我们俩的手放在一起。

    他的手很软,糯唧唧白嫩嫩的,也暖呼呼的。

    我的手背上,层层叠叠地覆满了厚厚的冻疮,遍布着狰狞的血口。

    “那还真是有缘。”漂亮的三表姑将他的手拉回去,嫌恶地将我的手扔开,我连忙缩回手,藏到人群后面。

    后来,三表姑离开了望谷村,楼肖住在二楼最好的一间房子里,用的是他父母从北京寄来的,吃的是爷爷让奶奶单独准备好的,穿的是他父母从北京寄来的,最时新的。

    我以为,他的生活永远会一直这样,因为他的爸爸妈妈是为了让他活着才丢下的他。

    可他的父母,还没我的父母坚持得久,我一年级下学期结束的那个暑假,他的父母便没了联系。

    那是一个沉重的夜晚,爷爷坐在院子里抽着皮烟,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叔伯们婶娘们也罕见地陷入了沉默,不时叹几口气。

    楼肖抱着一本书,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话本来就很少,他父母失联后,他的话更少了,甚至一天也很难说出两句话。

    我知道,他的苦日子要来了。

    开学后,针对他的恶意,肆意生长。

    二年级放学比一年级晚,我赶到时,他身上被人扔满了牛粪,额头上被砸破了血。

    小小的一只,安安静静地看着人群,乌黑的大眼睛里,连滴眼泪也没有,可却让人觉得心疼。

    那是我第一次反抗。

    我捡起地上的石头,冲到他身前,双目睁圆地看着那些孩子,他们怎么下得了手,欺负他这样一个连哥哥姐姐都没了的人。

    “付煜微!你疯了?敢打人了?”老鹰坡的黄皮儿站在不远处笑道。

    我看着他,将手里的石头狠狠砸向他后,迅速抓起地上的一根棍子,防备地圈巡着这些人。

    “我看你是疯了!”黄皮儿冲上来狠狠甩了我一拳。

    没抗住,我直接被打翻到在地,脑袋嗡嗡的,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握紧拳头,将自己的脑袋当作拳头,狠狠地撞向他的肚子。

    黄皮儿被我撞倒在地,我抓住机会,死死地趴在他身上,恶狠狠地将他的耳垂咬住,他们村的人连忙上来扒我,铺天盖地的拳头落在我的身上,有人在拽我,有人在掐我,还有人在扯我的头发,可我像忘记了疼似的。

    最后,山道上的人群散去,幽深的林子里只剩下我和他,他紧紧地抱着我,浑身颤抖着。

    “肖肖,没事了!”我安慰道,嘴里满是血腥味,还有沙土混在嘴里。

    他那胖嘟嘟的小手轻轻擦拭着我脸上的鲜血,一点一点地看着我,似是在描摹着我的模样。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绪,那应该是心疼。

    那次之后,很少会有人再欺负我们,如果有人来欺负,我也学会了反抗,无论输赢,也要让对方受痛流血。渐渐地,我们的日子趋于稳定,开始了属于我们的童年。

    我9岁那年,付苓出生,父母罕见地回了望谷村,因着家里生意忙,他们决定将我养在身边,顺便让我照顾付苓。

    我自然是欢喜的,可如果我去临城,他便是一个人。

    我用我为数不多的存款,向他们提了请求,让他跟着我一起走。

    那时家里条件还算宽裕,加之多年陪伴上的亏欠,在奶奶偷偷的劝说贴补下,他们没有说什么,只默认了这个跟着我的小孩儿,住到了我家。

    临城的家不大,六十多平的两室一厅,母亲带着小付苓住一间,父亲又胖又高,沙发睡不下,为了休息好,他占了一间,我和楼肖暂时先睡客厅的沙发。

    母亲刚出月子,父亲每日忙于店铺里的生意,我和楼肖开学前和母亲每天呆在一起。

    母亲不是好相与的人,在她眼里楼肖是外人要客气,我是她生的,做错了事,要罚。

    再加上,在老家,我这般大的女孩子都要能下厨房,而家务一事,我实在不通。

    每当我把碗洗碎时,扫地不干净时,母亲便会将楼肖支去房间照看小付苓,掐我胳膊上的软肉,揪我的耳朵。

    楼肖看见后,我开玩笑说,母亲这是在拧电视机频道。

    楼肖话很少,只在晚上睡觉时,一遍一遍地轻抚着我红肿的耳朵。

    后来,他学会在我将家里锅烧坏时,悄悄将锅扔远远的:在我洗衣服时,默默又将衣服洗上一遍;在我将家里碗不小心摔碎时,偷偷将碎瓷片藏起来。

    ……

    这样一通下来,母亲对我的意见少了许多,连着对楼肖都有了好脸色。

    2月底,学校开学,那时候九年义务教育还没普及,我和楼肖作为插班生,一学期的学费都要八百多,好在父亲极看重我们的学习,哪怕再贵,也没短过这块的费用。

    在他眼里,楼肖是付家的血脉,又是男孩子,肯定是要读书的,加之奶奶悄悄补了楼肖的学费给他,他自然乐意张罗楼肖上学的事情。

    而我,虽然是女生,但至少得识字,不能像村里的女孩子一样,大字不识,连钱都数不清楚。

    开学第一天,我对这个城里的学校充满了好奇,和楼肖在一楼二年一班分开后,我自己去了二楼的三年二班。

    新生自我介绍时,我那一口临水话让所有人笑翻了腰,我皮肤很黑,为了避免长虱子,头发剪得短短的,瘦瘦的,班上的人说我像一只下水道里的地耗子。

    老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让我回到座位上,我同桌是一个叫宛建的小男生,没楼肖白,也没楼肖好看,所以他的嫌弃鄙夷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

    我基础很差,老师说的话像天书一样。

    我很快便在课堂上找了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生生熬过了这一天的课,下午放学时,楼肖早早等在我们教室门口。

    他习惯性地接过我的书包,跟在我身后。

    他长得很快,二年级的他,比我高了半个头,我好像是挺矮的。

    回到家,母亲带着小付苓去逛街,我和楼肖去店里找父亲拿了五块钱买菜,四块钱买菜,悄悄存一块钱。

    我弄坏的那些锅碗瓢盆得攒钱补上。

    晚饭是楼肖炒的,他做菜很有一手,他做完,我再假装是我做的端出去。

    为了不像‘地耗子’,我晚饭还吃了许多。

    等人都睡着后,我悄悄溜进母亲的房间偷她涂脸的粉,白天同学们说我黑的事情,我还是比较在意的。

    涂完粉,我又摸黑将粉还回去,我已经开始想象自己明天艳惊四座的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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