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姜楷仪摸不着头脑，她没出声，薛蘅打圆场：“本就是好事，这是做善事呢。林乔想出钱，楷仪你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他。”

    她这样说，姜丛昕和林乔赶紧跟上，把姜楷仪捧得高高的，这一场家庭危机也就这么过去了。

    姜楷仪也不会真让林乔出钱，这是她自己的事，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林乔趁热打铁：“爸妈，辛苦你们明天照顾一下信之，我最近太忙，没时间陪楷仪，想跟她有点自己的时间，明天我想带楷仪去江城看演唱会。”

    “好好好，你们玩你们玩，信之我们来带，放心玩去吧。”姜丛昕害怕姜楷仪拒绝，忙抢先开口一锤定音。

    姜楷仪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台阶都给她找了好几层了，她不会不识好歹的。

    于是晚上便睡在了一个屋，这是姜楷仪结婚前住的房间，比现在江与城婚房的主卧还要大些。

    他们没有过婚前同居，谈恋爱的时候林乔租房子住，玫瑰园也是结婚之后有钱了才买的。

    他们是在领了结婚证之后一起搬进江与城的。

    林乔呢，从前住在这里会有些不自在，实际上就是有股子捉摸不透的自卑。到现在，把和园也当成了自己的家，再也没有不适应的感觉了。

    他能屈能伸，回房先喊老婆，姜楷仪没睬他。

    他忙走上前把人抱在怀里，被信之看见，信之大喊着“爸爸不要抱妈妈，我来抱”，挤进他们中间把两个人分开，自己抱着姜楷仪亲。

    姜楷仪被信之逗得痒，噗嗤笑出声，林乔顺势再道歉：“老婆，我错了。”

    她不纠结这个事儿了，时间也不早，推着他们父子俩去洗澡。

    有孩子在自然不能做什么，林乔想也不行。信之几天没见他，黏他黏得紧，姜楷仪撂开手，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日跟信之说好晚上他们晚些回来，两个人开车往江城去。

    不远，一小时路程，姜楷仪本打算午饭后出发，可林乔却说想去博物馆转转。

    她不相信，他满身铜臭，这么多年过去，早已不是当初在大学校园里那个清瘦少言的少年，鬼信他要去博物馆吸收文化养分。

    果然如此，真到了博物馆他说没预约进不去，掉了头把姜楷仪拐去了商场。

    先吃了饭，吃饭时又说电影院新片上映去看场电影，放的是她最喜欢的科幻片。姜楷仪拒绝：“我要去做个头发。”

    她不会刻意捯饬自己，今天属实是时间多，心血来潮。

    躺在洗头椅上她就开始犯困，估摸着中午吃多了，晕碳。

    她跟造型师说了要求，任由Tony在她头上动作，林乔就坐在休息区等她。

    起先两个人从镜子里对视几眼，林乔望着她笑。后来她实在困得不行，林乔也拿起手机忙活工作，她便眯眼打起了盹。

    前后两个多小时，还化了精致的妆，她好久没有这种青春的感觉，好像回到了读大学时候。

    那时候林乔不肯接受她，照现在来看是欲擒故纵。她呢，听舍友的建议跑去新加坡看演唱会，几天没找林乔，回来却收到了他的表白。

    现在信之都六岁了。

    她不想以前，把所有的算计和谋划抛却，今天在天王的歌声里只做自己，那个单身时期恣意昂扬的姑娘。

    却在绚烂的灯光中对林乔越看越顺眼。

    他与她十指紧扣，陪着她尖叫蹦跳，他的皮囊向来不差，身材管理严格，脱去了从前的青涩，危险的成熟更诱人。

    姜楷仪忘却了这段时间的不愉快，她上了他的船，唇被他封堵，也忘记了答应信之晚上回家的事。

    酒店的床比家里的软，她有些不习惯，回过神要去拿安全套，林乔把她禁锢在身下，止住她的动作，俯身咬她耳垂：“不是前天月经刚结束吗？”

    姜楷仪开玩笑：“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在卫生间装了监控吧？”

    “怎么可能！”他又啄她唇，“我关心你，我记得日子。”

    随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深深吻下去。

    他的卖力在她眼中像是对这段时间不顺意的宣泄，他喊她的名字，说爱她。她给与回应，把他抱得越发紧。

    日子回到了从前。

    天越来越热，信之的学校七月中旬开始放暑假。

    姜楷仪提出让林霜等乐乐苗苗一放暑假就过来玩几天，到时候给信之请一周假，这样信之回学校上课，他们应该也不会久呆，可以回青都了。

    毕竟郑宇还断着腿在家休养。

    难得又是一个早早回家的下午，她从盈海船厂回来，遇上打扫卫生的赵静云。

    “姜小姐，你回来了。”赵静云忙得差不多了，她们两个虽说是雇主和工人，但相处得更像朋友。

    “赵阿姨快来坐。”她拿了水果招呼赵静云，“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还好吗？”

    赵静云收拾好东西才往她那边走：“我挺好的，多谢你关心。”

    她知道姜楷仪想问什么，还没等她开口自己便说：“找孩子还是没有进展。这么多年我失望过好多回，现在没消息也能接受。”

    姜楷仪忙拣好的说：“那是老天在给你蓄力呢，指不定不久后就能听到你的好消息了。”

    “借你吉言。”赵静云接过她推来的西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丰沛，全身都舒爽，她又说，“小羽出院了，现在在家静养。莫晓晓让我带她跟你问个好。”

    姜楷仪摆摆手：“她太客气了。孩子现在怎么样？”

    赵静云放下手中的西瓜：“挺好，停了药食欲更好些。据说过段时间还得去医院化疗。”

    姜楷仪点点头：“有的治就好。”

    又说：“下回有空，我再去看看她。”

    赵静云照例谢她，吃完了西瓜她要走，今天还有其他事，得去另一户业主家里做晚饭。

    姜楷仪不留她，把人送到门口，两个人打着招呼赵静云手机响，是安余生。

    没什么事儿，安余生本来答应她陪她一起去见网络上的一位寻亲大V，现在临时要陪寻亲团的另一位阿姨去隔壁省。

    赵静云抚了抚额前的头发，告诉姜楷仪：“是我们寻亲团里年纪最大的一位阿姨，被拐的是大女儿，一开始找了几年，后来又生了个女儿就走不开了。十多年前老伴没了，小女儿也结婚生子有了家庭，她才放心出来找孩子。”

    “她常说对不起大女儿，找了十来年没有好消息，但也不会放弃，只要活着一天就要找一天。”

    “希望这回能得偿所愿。”赵静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到她这个年纪，是不是还在奔波的路上。”

    自己又陷入那种情绪里，她忙调整，望着姜楷仪脸上又浮上浅笑：“有安余生这个年轻小伙子在，便利不少。”

    “他帮大家在网上做宣传，还陪其他人去寻亲。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姜楷仪点头赞同：“你们就像一个大家庭。”

    “对，报团取暖。”

    两个人相视笑，姜楷仪觉得欣慰，赵静云不沉迷过去是好事，成天困在从前，痛苦的是她自己。

    万一这辈子都找不到孩子呢？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是不是？

    送了人走，她给林乔发消息，问他今天有没有应酬回不回来吃晚饭，等林乔回信的空档，又给刘杏群打电话。

    两个人日常联系，几乎每半个月她都会带信之跟刘杏群庄宁吃顿饭。

    这会儿得知庄宁快期末考试了，她就不打算多叨扰，只说等庄宁放假她带信之去看她们。

    跟刘杏群聊了几分钟，还没收到林乔的消息，她估摸着他在开会，恐怕今晚不能准时回来了，索性出门去接信之放学。

    她到得早，夏日里蚊虫多便不散步了。

    人坐在车里等，闭上眼休息了片刻，心中放不下，想到赵静云说小羽回了家状态好些了，也不知道牛崇义最近怎么样。

    她不敢问许艾琴，总感觉在许艾琴跟前提牛崇义病情，就是在递刀子，下一秒许艾琴就要哭。

    她听培培说许艾琴到现在都没能接受牛崇义患癌的事，失眠焦虑，人瘦了一大圈，培培都怕她哪一天倒下。

    父女俩商量过，以后都瞒着许艾琴，只捡好的说。

    姜楷仪也不能问牛崇义，他只会说好，让她别担心。

    她想着事，脑子里冒出付令尘那张脸，牛崇义病情如何，眼下付令尘最清楚。

    打电话不太好，他太忙了。

    发消息，万一他手机里垃圾短信太多错过了她的信息呢？

    姜楷仪打开微信，输入付令尘的手机号，蹦出来的名称就是付令尘三个字，她自报家门，点了申请加好友。

    也没指望付医生当下就能通过，她看看时间，离信之放学还有十分钟，这会儿找牛培培她应该有空。

    电话接得快，牛培培欣喜地喊“姐姐”。

    姜楷仪得知她在学校，一会儿吃完晚饭准备去图书馆，赶紧长话短说：“你父亲最近情况如何？我不敢问他，更不敢问你妈妈。”

    “姐姐，谢谢你关心，我爸爸最近很好。”培培语气轻快，“做了三次靶免，肿瘤有缩小。你带的脾氨肽也吃着。姐姐你放心。”

    肿瘤缩小，药有效果！

    姜楷仪万分欣喜：“那就好那就好。”

    又问起筠筠：“筠筠什么时候放假？等你们姐妹俩放假，天天围着你父亲转，他心情肯定更好，心情好病就好。”

    培培也附和：“快了，等筠筠放假，要是我爸爸情况更好些，我们计划带他出去旅游。”

    她这样说，姜楷仪越发觉得牛崇义治疗效果显著，付令尘在她心中形象更高大起来。

    不耽误培培，挂了电话她往学校门口走，走了两步微信响，一瞧，正是付令尘。

    他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趁他在线，姜楷仪忙问：“付医生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我知道你是潘晓羽的主治医生，当初也是你抓住机会让潘晓羽降期手术。我想知道牛崇义还有手术的可能吗？”

    “我听他女儿说你的治疗方案很有效，他的肿瘤也缩小了，他还能手术吗？”

    几乎她发完消息的同，时付令尘就回复了：“没有可能，情况不一样。”

    三十八度的天他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姜楷仪认命，叹了口气：“好的，谢谢你。打扰你了付医生。”

    屏幕熄灭，付令尘收回目光，手又重新放回鼠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