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往家散，林大海带着外孙外孙女走在前面，林霜走在中间时不时叮嘱两个孩子别乱跑。
赵玉芳跟林乔缀在最后边说话。
“其实我想多呆几天，呆到信之放暑假，这样把孩子带回青都过一段时间，到时候你回去接。”
她还没讲完就被林乔打断：“楷仪不会同意的。信之也不会同意，他打小没离开过楷仪。”
“我知道，我知道。”赵玉芳叹了口气，“我就是想着能回去最好，我还想把信之再带给大师看一下。”
“幺儿，你国庆假期回不回去？回去的话把信之带着，再给大师看看，还有信之的干爸，就是你那个表哥那里，也得去走走去坐坐。”
林乔点着头：“我知道，再说吧，就算国庆节不回去春节总要回去的。”
结束这个话头赵玉芳又讲别的：“我看楷仪她大哥大嫂也是不懂道理，你丈人丈母娘请我们吃饭，他们作陪是应该的，怎么还把司机和保姆带着了。”
“显摆什么？”
“不还是佣人嘛！”
“妈！”林乔赶紧制止，“你别乱想。冯叔跟王婶一直在楷仪嫂子家做事，信长信如打小由他们带，或许俩孩子跟他们的关系都要比跟我丈人丈母娘亲近。”
“哟，你丈人丈母娘没意见？”赵玉芳脚步一滞，“不过也是你丈人丈母娘自找的，只顾自己快活。”
“别说这个，别说这个。”林乔可不想说这些，“人家没少给乐乐苗苗红包，你少说两句，这是旁人家的事。”
提到红包赵玉芳不吱声了，心中盘算了一下，薛蘅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千，涂画也给的同样数目，再加上林乔每个月给林霜的补贴，就算郑宇今年不工作，日子也不会不好过。
前面苗苗转头喊外婆，赵玉芳哎了一声赶紧上前，林霜顺势慢下脚步，也谢谢林乔，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感激。
脑子里想起刚来的那天，她跟姜楷仪说林乔补贴他们的事儿，想跟林乔提一提，想了想把话又咽了下去。
第二天中午的高铁回青都，姜楷仪走不开，林乔一人送他们，另外还叫了一辆车。
到车站还早，林大海去了吸烟室抽烟，苗苗拉着赵玉芳看她拍的照片，旁边乐乐也拿着一部手机打游戏。
林霜环视了一圈，候车室不算嘈杂，她看见林乔收起了手机，到底还是往他跟前走去了。
“林乔，我有话跟你说。”
“怎么了？”林乔认真倾听，瞧见她脸色严肃，心里第一反应是不是郑宇腿伤的事？
几个月前郑宇摔跤的时候林乔建议做常规手术，最后他们还是听县里医生忽悠做了微创，好像恢复得不太好。
林霜摇摇头：“你不用再给我们汇钱了，就从下个月开始，停了吧。”
林乔眉头一皱：“是不是楷仪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没，你别误会。”林霜连连摆手，“你姐夫恢复得很好，过不了多久就能干活了，我们有钱，不用再给我们打钱了。真的。”
她的模样在林乔眼里就是惶恐，哪里来的惶恐，肯定是姜楷仪说了不好的话。
即使她没说，也可能是她的态度给林霜传递了不好的讯息，让林霜惶恐纠结。
“我知道了。”他握着拳又松开，在林霜面前压下心中的不快。
最后看着他们过了安检，挥手告别，直到父母的身影消失在扶梯上，他又矗立了两分钟才转身往外走。
手覆在脸上，把林霜的话咀嚼了一遍，心中对姜楷仪的不满要溢出瓶口。
她就这么爱让他在他姐姐面前丢面子吗？
资助那个孤儿的事，他已经在他们一家子面前认过错了，她还想要他怎么样？
钱他也愿意出了，她怎么还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呢？
就这么喜欢报复他？
再多的埋怨都不能说，不能找姜楷仪对峙。
人家请他父母、姐姐吃饭，又给了孩子红包，总不能他回去就翻脸？
退一步讲，就算他挑明了，姜楷仪要是不承认，他能怎么办？还有，就算她承认了，他又能怎么样？
当真不跟姜楷仪过日子了？
拳头捏紧，长长吐了一口气，他一定要上位，年前一定要把自己运作走，现在的隐忍都是为了将来。
他再也不要看姜楷仪一家子的脸色了！
列车驶出站，晃荡着远去。
林霜接过赵玉芳递来的葡萄，送了一颗进嘴里。青葡萄的汁水让她的腮帮子有些酸，她擦了擦手，喊赵玉芳：“妈，以后咱们还是少来南城。”
“怎么？楷仪说了什么？”
“不是。”林霜忙否认，“他们工作太忙了，我们来给他们添麻烦。还不如等假期让林乔他们带孩子回去。”
赵玉芳点点头，确实如此，这回前后呆了十天，有一半时间窝在家里。
不来就不来，逢年过节林乔带信之回去就行。工作挣钱是最大的事。
家里一切如常，林乔并未在姜楷仪面前提起林霜说的话，只在背地里把这个当做自己往上爬的动力。
却不想发生了一件大事，信之被欺负了。
信之喜欢玩滑梯，从家里搭建的简易滑梯到芳甸院子里更高级的，渐渐不满足，要去小区附近生态公园的游乐场玩。
那里的滑梯有四层，还连着其他设备，爬网爬架之类的，深得孩子们喜欢。
所以这天晚上不太热，信之提出要去生态公园，姜楷仪就没拒绝。
母子俩手牵手散步往公园去，林乔照例缺席。
她提过两回让他多陪陪孩子，林乔呢？总把她答应给他半年时间的事拿出来说。
久而久之姜楷仪便不再提。半年就半年，半年后他还能说出什么话？再找什么借口？
到那时候她肯定不会再妥协。
况且，他来了又能怎样？
人跟木头似的杵在那里摆弄手机，也不参与，干脆别来，省的碍眼！
公园里孩子很多，信之松开她的手直奔滑梯去。
灯有些暗，姜楷仪站得比较近，生怕他受伤，也怕他社交困难需要她的帮助。
信之滑了三趟，滑梯上小朋友叽叽喳喳，信之排着队，每回滑到她跟前都会大笑着喊妈妈。
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宝贝，拿着手机不停给信之拍视频。
天热，姜楷仪制止住他继续往上爬，把人按在跟前擦汗喝水。
孩子急躁，匆匆喝了两口就想往滑梯去。
忽然从边上跑来两个小男孩，其中一个看着信之喊：“信之！信之！”
信之顿了下脚步，并不想理解，心思都在滑梯上，只小声喊了个名字便从姜楷仪手中溜走。
姜楷仪没听见信之说的话，便温柔地看着小男孩问：“你们是同学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童阳。”小男孩说完并未离开，还拉住想走开的另一个男孩。
很快信之从滑梯上下来，童阳赶快跑上去拦住信之，大声对他旁边的男孩子说：“他就是林信之，他是个傻子，是我们班最傻的。哈哈哈哈......”
两个孩子哈哈大笑，信之不理睬，拼命挣脱童阳的手要走。
一股血冲上脑门，姜楷仪脸色迅速沉下去，两步跨到孩子们跟前，一手护住信之，一手指着童阳：“你说什么！没教养的东西！”
“你这个小矮子！丑八怪！”
她才不管对方家长是不是在周围，没教养的孩子！
童阳被她吓住，大嘴一张哇哇地哭。
信之趁她不注意又跑上了滑梯。
姜楷仪气得心梗，心口起伏，厉声责问：“你家长呢？”
“也太没有礼貌了。我问你，你家长在哪里？”
童阳还是哇哇哭，并拖着被吓住的另一个男孩子要走，姜楷仪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给林信之道歉！”
信之再一次从滑梯下来，姜楷仪把他拉到身边不允许他再跑。
这边的动静引起其他人围观，童阳的母亲也姗姗来迟。
童阳一看救世主来了哭得更凶，指着姜楷仪说她骂他。
对方家长刚要开口，姜楷仪严肃地对她说：“你是童阳的妈妈？我是林信之妈妈，你儿子拦住我儿子不允许他走，并且对这个男孩子说‘林信之是傻子’。”
“我要求童阳给林信之道歉。”
对方家长忙说对不起，又把童阳拽到前面：“快跟同学道歉。”
“我不，我不道歉。”
“我又没说错。他就是傻子。”
“老师让我们按照要求画画，他从来不听老师的，就画他喜欢的。”
“他就是傻子，还总学人说话。”
童阳母亲拦住童阳不让他再说，但童阳凶狠地挥开她的手，口中一直在说信之的问题，从而佐证自己说信之是傻子没错。
在这种情况下他母亲甚至都不诉诸武力！
姜楷仪听着他傻子傻子地说，恨不得撕了这孩子。
她有理智，不会真地动手打一个孩子。
姜楷仪深呼吸两口，看着童阳的母亲：“看出来了，你在家里没地位，孩子都没资格管教。”
“我拍了视频，咱们法庭上见。”
她说完拉着信之走，昂着头不管围观人的目光，走出去两步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流满了脸颊。
她蹲下身把信之紧紧抱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信之对不起......”
“妈妈......妈妈不哭......”她不停向信之道歉，她哭信之也哭，抬起小手拼命给她擦眼泪。
身后童阳哭得震天响，这会儿下手打孩子有什么用！
她不会放过他们！
往回走，脑中都是那个孩子戳心的话，她不敢想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在幼儿园里信之受了多少霸凌。
信之已经忘了刚刚的事，又自顾自说起了故事。
阿斯的感情淡薄在这个时候体现出好处，他并未把别人的话当一回事。
姜楷仪捏捏信之的小手，咬牙切齿，一定要为他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