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饼

    傅行川的理想型在学校传的沸沸扬扬。

    “聪明勇敢说的不是我吗?”

    “你可拉倒吧!你胆小得连举手回答问题都不敢。”

    “健康是什么标准?”

    “估计是喜欢那种白白胖胖的,你这种瘦成皮包骨的应该没戏。”

    林婋在十七班门口走廊上复习,听旁边站着的两个女生讨论。下一场是数学考试,她拿着笔记本往边上挪了挪,直到距离拉开到听不见她们声音为止。

    “婋婋。”佟允拍了拍她肩膀。

    “你在几班考?”

    “二十班。”是同一层。

    “我们考完一起去吃饭吧!”林婋对她说,也让自己缓解下紧张。

    “别慌,你努力了这么久,这次一定能考好的。”佟允鼓励她。

    “我会加油的。”林婋笑着对她说。

    “外面的同学们进来吧!”监考老师出来说。

    “我走了。”

    “嗯。”林婋给她做了个打气的动作后进了考场。

    “考试开始!”

    林婋把笔拿起,从第一题开始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林婋坐的位置靠着走廊,还剩四十分钟考试结束时,她除了前面不会的小题,还有三道大题没写。

    她稳住心态,不慌不忙耐心地算着,手里的笔却突然断水,写不出来。她赶紧从笔袋里拿出一支新的,正巧抬头看见走廊上佟允跑过。

    她脸色不好,十分焦急,林婋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咽了口口水,看着空白的答题区,脑子瞬间断路,思绪混乱了起来。

    结束考试后,林婋不知道佟允去了哪,也没有其他人知道,直到考完所有科目她还是一脸懵的状态。

    是在劳动节放假的第一天,佟允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声音颤抖地说:“婋婋,我没有外婆了……”

    林婋一听她的话泪就掉了下来,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都早早去世了,也曾经历过这样亲人去世的悲痛,但她还有父母在,而佟允没有别人了。

    她哽咽地说:“你还有我。你在哪?我来找你。”

    早上九点,她穿过熙攘的人群出长林巷,杜云燕刚好买菜回来看她跑得急问她去哪?

    “佟允的外婆去世了,我去找她。”她哭着说,说完就打算跑。

    杜云燕一把拽住她,“我等会要给胡婶送批急货,没法和你一起去。”

    “见到佟允了之后不许哭,你是去支撑她的,记住了吗?”

    “嗯。”林婋点了点头。

    “去吧!晚上把她带回家里来吃饭。”

    “好。”

    出了巷子,林婋本来想拦出租车,正好公交来了,就直接上了车。

    车上人不多,林婋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在同一个十字路□□汇,又各自奔向不同的目的地。

    往左行是医院,可能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而反方向则是殡仪馆,一个垂暮的生命凋零。

    想到几天前刘奶奶还打电话来说要给她做绿豆饼,林婋又哭了起来。

    有人注意到她哭,皱起了眉,连着“啧”了好几下,但林婋控制不住自己,停不下来。

    “不好意思,家里出了点事,您理解一下。”林婋抬起来,看见傅行川站在男人面前。

    他身材高大,没穿校服,穿了一身黑还戴着个鸭舌帽,气场强大,但态度又好,把手里一瓶饮料递给男人。

    男人不肯接,车上坐的其他人都帮他说话。

    “收下吧,谁没有个情绪崩溃的时候,体谅一下。”

    坐在林婋前面的老奶奶转过头来,从塑料袋里拿出几颗话梅糖递给她,“小姑娘,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谢谢!”林婋接过,也看见了男人接过傅行川手上的饮料瓶,傅行川走了过来,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他没说话,把帽子摘下戴在她头上,递了包纸巾过来。

    前面的老奶奶时不时回头看她,林婋看着她花白的头发,想起了刘奶奶,眼泪不停往下掉,她用纸擦掉。

    林婋要去的地方是殡仪馆,在终点站。快到的时候,车上除了司机只剩他们,林婋停下抽泣问傅行川:“你也去殡仪馆?”

    “不是,我来看看我们家以前养的狗,它葬在殡仪馆后面墓地。”

    “哦。”林婋把脸擦干净。

    “不哭了?”

    “我不能再哭了。”林婋说着摘下帽子还给他,“谢谢。”

    “借你吧!”

    “不用了,我怕又弄丢。”林婋看着他问:“你能……借我点力量吗?”

    “要怎么做?”

    “对我说‘你要坚强’。”

    “你要坚强。”傅行川直勾勾盯着林婋,话里多了几分认真。

    林婋沉默会才开口,“谢谢。”

    公交车提示音响起,“终点站到了,请乘客们携带好随身物品,下车注意脚下。”

    林婋和傅行川分别,进来殡仪馆,明明今天温度很高,殡仪馆里却凉飕飕的。

    林婋真的从傅行川那里得到了力量,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支撑着她,而她又托着佟允。

    她陪着佟允将刘奶奶火化了,装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佟允捧着沉重的骨灰盒,林婋打着把黑伞挡住太阳,和她一起进墓地安葬。

    佟允哭得很伤心,林婋抱着她,一直到日落。

    刘奶奶是在厨房做绿豆饼的时候突发心肌梗塞走的,家里没人,错过了黄金抢救时间。

    人们总喜欢说来日方长。把坏情绪一次次抛给家人,觉得以后能再弥补他们;和朋友一次次失约,认为下次再聚就是;将爱人一次次推远,以为他们不会离开。

    可世事无常,人都是见一面少一面的,所以才要常回家看看,和朋友举杯,抱紧所爱之人,珍惜每次见一面多一面的机会和回忆。

    那天她们两个深切记住了刘奶奶做的绿豆饼的味道,也许有一天,她们会吃到相似的味道,也会如今天这般抱在一起,哭着怀念她。

    假期三天,佟允都住在林婋家,她泪似乎都流干了,哭不出来了,好像灵魂也从身体中抽离,行尸走肉般,就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

    看得出来她也没胃口吃饭,但杜云燕不停给她夹菜,她不得不勉强吃两口。

    林婋在房间里陪着她,可她自己一想到刘奶奶就会哭,怕和她说话反倒让她更伤心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在Q.Q上问徐洋洋,想着她很会安慰人应该知道。可明明显示徐洋洋在线却没有回她,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她隐隐有些担心。

    她又跑去问朱长宇:【你知道徐洋洋怎么了吗?我联系不上她。】

    朱长宇秒回:【不知道,和方绍出去玩疯了吧!】

    婋老虎:【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会不会有危险。】

    朱朱侠:【说是去游乐场,她都这么大人了能有什么危险,再说她会跆拳道,还会咬人,没事的。】

    朱朱侠:【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婋老虎:【我想问问她怎么安慰佟允。】

    朱朱侠:【佟允怎么了?】

    林婋忘记了他还不知道,【她外婆去世了。】

    估计是以为自己看错了,他隔了会才回:【她一定很伤心,需要我过来陪她吗?】

    婋老虎:【我觉得她更想一个人呆着,但我又害怕她想不开。】

    朱朱侠:【我帮你想想办法。】

    婋老虎:【好。】

    五分钟后,朱长宇发了好几条音频过来,林婋先戴着耳机听了下,是他唱歌时录的,每一首都是舒缓治愈的。他没有骗林婋,他唱歌真的很好听。

    朱朱侠:【能放给她听吗?】

    婋老虎:【当然能,谢谢你,很有用。】

    林婋拔掉有线耳机,把音量调到适中,她看了眼佟允,她并不抗拒,朱长宇的歌声回荡在房间里,林婋出去把门轻轻给带上,留给她独处空间。

    客厅里,唐沐辰坐在沙发上玩玩具,林婋在角落坐下,见唐沐辰看着她,“我能借你地盘坐坐吗?”

    “你不是已经坐了吗?”他没有赶林婋,仔细想想,他已经很久没捉弄过林婋了。

    “那个姐姐怎么了?”

    “她外婆去世了。”林婋看到他幼儿园的小书包放在旁边,问道:“你知道去世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啊!老师给我们讲过,就是变成星星去天上了,再也见不到了。”

    “妈妈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外婆就变星星了,你见过她吗?”他指着电视机下面柜子上放着的一个相框问。

    林婋对外婆的记忆很模糊了,她在林婋七岁那年去世了,当时林大勇在谈一个非常重要的合同,没有接到杜云燕的电话,他们是在三天后才回到南安。

    她那时还小,没经历过生死,看着外婆的遗照哭不出来,杜云燕连掐了她好几下,说以后不要她了,她才哭出了声。

    “姐姐?”唐沐辰脸皱着,眼里挤出滴泪来。

    “你怎么哭了?”林婋问他。

    “你……你不许向傅……傅行川告状。”

    “告什么状?”

    “告诉他我惹你哭了,他……他说我再欺负你就不等我长大了,现在就揍……揍我。”他说着真的哭了出来。

    林婋怕佟允听见,赶紧捂住他的嘴,“不许哭,你哭了我就告诉他。”

    他立马止声,林婋放开他。

    “他什么时候说的?”林婋问。

    唐沐辰老实回答:“抢你字帖的第二天。”

    “你又惹他了?”他还小,林婋觉得他可能误会了傅行川的意思。

    “我没有。”唐沐辰想到这,生气了,“是他故意拦我路不让我走。”

    傅行川怎么可能这么幼稚,和一小朋友较劲?林婋回忆起上午傅行川陪着她一路坐到终点站,是巧合吗?还是他也对她有一点好感,故意的?

    林婋想着,窗外下起了场大雨,雨声嘀嗒打在紧关着的窗上,林婋听见了夹杂在其中的哭声。声音不大,从她房间里传来,被雨声掩盖大半。

    哭吧!哭过之后会天晴的,只是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场潮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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