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河初遇

    “阿同,发生什么了?”

    戴同见两人都从船内出来,一个脸色白的不正常,一个脸色红的不正常,以为自己给方棠闯了祸,立刻请罪道:“对不起,我不小心撞到了别人的船。我还没来得及道歉,他们就撞回来了,把我们的船撞开后,还又追过来撞了两次。”

    听完方棠朝一旁的大船看去,那是一条又大又华丽的楼船,上下两层,下层有门窗帘幔,像房屋,上层只有围栏环绕,一群穿着单薄的女子在上面跳舞,里面是什么人看不清。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们的狗眼,贵人们的船也是你们这些贱民能碰的吗?给老子滚!”船头一男子见方棠往自己船上看,开口就骂。

    戴同腰一叉就要回骂,方棠立刻按住她,“他的身份不便见人,我们走。”

    方棠有心相避,怎奈三人俱不识水性,将船撑得七歪八扭、原地打转。

    楼船上的男子见他们先是骂不还口,现又如此滑稽,起了戏弄的心思,将船再一次向他们驶来,做势要撞。

    方棠不知柳陵是否会水,但她和阿同在塞北长大,都是旱鸭子,冬天的水又冷,若是被撞得掉下船去,可就真的要交代在这永定河里了。情急之下,方棠拔下头上的簪子向舵手掷去,舵手立刻倒地,连带着方向盘被带偏,楼船也随之猛地转向,将二楼跳舞的女子晃倒了一片。

    混乱过后,一群锦衣貂裘的男子从舞女后面走了出来,一男子朝一楼船夫大声叱骂道:“狗东西,怎么开船的!”

    眼见贵人发火,船头那男子立刻恶人先告状,指着身穿男装、披头散发的方棠道:“都是那个不男不女的人,是她打伤了我们的舵手。”

    一群人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向方棠,只见一身着青色锦袍女子迎风而立,如瀑的长发在空中飞扬,仿佛御风而来;粼粼江水将月光反照在她莹白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幽密。锦衣男子忽觉这是一场胜过话本万千的艳遇,顿时怒气消散,向方棠拱手见礼,笑着喊话道:“相逢即是有缘,可否上船一叙?”

    他身边另一男子见状,向中间的薛梁辰调侃道:“看来这小子今晚过后又要多一个红颜知己了。”

    他说完,众男子立刻发出了一阵哄笑。被取笑的男子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而也跟着大家笑了起来。薛梁辰觉得没意思,懒声道:“这都多少回了,你不腻吗?”

    “这种事哪有腻的,世子你是长公主管的太严了,没尝过其中滋味,等成婚了你就懂了。”

    说到成婚,还没等薛梁辰说什么,另一人忙道:“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世子正为赐婚的事烦着么?”

    锦衣男子不以为意,“我们哪个能按自己心意娶妻的?到时候纳妾不就行了,等有了嫡子,当了爹,那时长辈们还会管我们的房中之事么?”

    这边方棠不知他们在笑什么,也不感兴趣,想了一会儿,对戴同道:“你去船内保护柳楼主,我过去找他们借个船夫把你们送回岸上。”

    戴同担忧道:“棠姐,他们看着就是一群纨绔子弟,侍卫又多,就怕他们仗着家里有权有势乱来。”

    “放心,我现在不仅是市舶司使,还是永和长公主未来的孙媳妇,只要我表明身份,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方棠转头向船内道:“柳楼主,你交待的事我一定办妥,我就不送你了。”

    “你自己小心。”船内传出柳陵的声音。

    方棠无声笑了笑,顺着梯子爬上了楼船,又被一个小厮引至二楼,此时楼上早已恢复了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喊方棠上来的男子没给她引荐众人,直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给她倒酒:“这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尝尝。”

    “你不问我是谁吗?”

    “相逢何必相识,姑娘若想告知芳名,在下洗耳恭听。”说着伸手便想揽住方棠的肩。

    方棠觉得对发情之人还是直接点好,她侧身抓住男子的手,道:“借我一个船夫,我要把小船送至岸边。”

    “这是小事。”男子以为方棠的意思是因为要留在这个船上,所以用不到小船了,答应的爽快,吩咐小厮道:“听到美人的话了吗?还不快去办!”

    说完他又端起酒杯给方棠喂酒,方棠见船夫还未下船,只得半推半就地喝了。

    刚喝完男子便又到了一杯,方棠心知他是想将自己灌醉,又喝了几杯之后,她装作不胜酒力,往外望了望,见小船已经离开,立刻起身推开他,“公子自重!”

    方棠光速变脸,男子猝不及防被推到在地,背在凳子角上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开骂:“贱人!上都上来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说着就让侍卫将方棠擒住,方棠自然不会将两个侍卫放在眼里,刚要发力,却发现浑身发软,燥热不已,方棠心中大惊,竟然又一次被人下药!

    她强装镇定道:“我是方棠。”

    男人听了先是冷笑,“不过贱名而已,你真以为本公子想知道你叫什么吗?”过后忽然觉得这名字很是耳熟,正巧这时旁边有人鼓掌起哄道:“美人快跑!哈哈哈哈哈!好玩!”

    男子没有多想,继续吩咐侍卫道:“抓住她!”

    方棠跌跌撞撞跑进跳舞的人群,脑袋开始发晕,她靠在一个舞娘身上,竭尽全力大声说:“我是市舶司使方棠!”

    药物让方棠口干舌燥,发出的声音变得嘶哑,再加上丝竹管弦的杂音,众人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倒是被方棠抱着的舞娘听清了。

    眼看方棠被抓,侍卫架住她往那个男人身边拖,舞娘犹豫再三,决定救方棠。虽然她不站出来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而站出来却反而会得罪贵人,世子也不一定会感激自己,但这个人是方棠啊!对于她们这些出身卑贱的女子来说,方棠是榜样,更是希望,就算是死,她也不能让希望泯灭!

    舞娘深吸一口气,从人群中冲到薛梁辰的面前跪下,大声喊道:“世子救命!求世子救方棠姑娘!被何公子抓住的人是您未过门的妻子方棠姑娘!”

    唱曲的人声音穿透力之强可想而知,这回不仅薛梁辰听到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整个二楼落针可闻。

    “你说什么?”

    舞娘重复道:“求世子救方棠姑娘。”

    薛梁辰坐不住了,推开身边的美人起身,人群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他一步一步走向躺在别人怀里的方棠,在看清脸的一瞬间,说出了一句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话,“我不认识。”

    没等何公子大松一口气,薛梁辰又道:“我没见过她。”

    何洛赶紧放开方棠,他想起来了,最开始的那句她叫方棠,他说怎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原来是那个男人婆方棠!

    人群围上来,有人看见方棠的脸道:“常年在外带兵打仗的人,有这么白净吗?莫不是冒充的。”

    此话一出,一时间议论纷纷。薛梁辰犹豫了一会,将身上的狐裘脱下来盖在了方棠身上,众人见状,心知世子这便是要保她的意思了。

    薛梁辰见地上的人头发凌乱、面色潮红,一双手还在身上不停的乱抓,怒道:“何洛!你又给人下药了?”

    何洛没敢做声,他知道薛梁辰见不得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一时不禁有些后悔,生怕世子以后不带他玩了,毕竟他父亲能有今天,全靠长公主提携。

    旁边有人出来当和事佬,劝到:“殿下,若这姑娘是冒充的,那便是有损未来世子妃的名声,这样都算便宜她了。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她的身份。”

    薛梁辰冷着脸没接话,心中不禁有些后悔当初没有看祖母派人送给他的画像。地上的人将狐裘掀开,不停的撕扯自己的衣服,薛梁辰只好一遍一遍给她盖上,毕竟船上除了男人就是贱籍的伎女。在大周,贱籍比奴籍更低等,不配服侍贵女。

    就在薛梁辰一筹莫展之际,他的随从小六从众公子身后挤了出来,低头小声道:“殿下,我……我见过、世子妃的画像。”说完立刻跪下道:“小人不是故意偷看的,是那天拿画像的时候跌了一跤,画像散开时不小心看了一眼。”

    薛梁辰大喜,道:“起来,快去看看是不是画上的人。”

    小六在众目睽睽之下仔细看了方棠一眼,斩钉截铁道:“是!和画像上一模一样,是世子妃!”

    何洛闻声跌倒在地,脸色煞白。人群也瞬间炸开了锅,薛梁辰铁青着脸命人将船靠岸,又弯下身将人从地上抱起来,谁知刚一抱起,方棠的双臂就缠了上来,将脖子勾的直往前倾。

    薛梁辰一边往贵妃榻处走,一边用眼神警告众人,在场男子纷纷默契转过身,不去看方棠失态的样子。

    “水……水……”方棠声音暗哑不已。

    薛梁辰将方棠放在贵妃榻上,捏住她不安分的双手,疾声道:“小六,去拿水来。”

    二楼只有酒,水还要从一楼拿,纵使小六跑着来去,也免不了要稍等片刻。薛梁辰见方棠表情痛苦,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沉声道:“你给她下了多少药?!”

    何洛心知此时无法遮掩,硬着头皮道:“……药化在酒里,我不知道世子妃这么能喝。”

    “水来了!”

    薛梁辰忍住骂人的冲动,接过水喂给方棠,“慢点、慢点喝,水还有很多。”

    方棠一杯接着一杯喝,但是越喝越渴,根本解不了心中的躁意,“热,好热,我好热。”

    方棠边说边扯衣服,薛梁辰不得不又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知道,船马上就靠岸了,再忍忍。”语气中的心疼只要不是聋子都听得出来。

    “带上、带上她。”方棠眼睛直直地看向一个方向。

    薛梁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仍旧跪在地上的舞娘,虽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很快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们带她一起走。”

    方棠头发都汗湿了,船才靠岸。

    “小六,去备马车。”说完抱起方棠就要走,不想被何洛拦住,“殿下,你想怎么罚我都行,能不能别告诉我爹?我爹知道了,真的会打死我的。”

    薛梁辰气笑了,“让开!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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