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顾刺史谈好地方以及见过司农所的人,为了保密,姜嫚先行过去仓库那边跟大管事说了这事,大管事也是在姜氏商号的老人自是知道轻重,他找了个借口让工队先忙着仓库另一侧的修整工作以及打各种架子,工队反正也不管,只要有活有钱就行,等这边清场姜嫚就去信让司农所的人入场。
司农所带队的是上次见过姜嫚何郦方慧的老赵,他为人虽古板但稳重,看到这边建好的一排宿舍,中间一大片场地虽不平整但姜嫚让人把木料石料都堆积在角落,让老赵他们看看有没有需要的,要是没有需要就让人找一间房子放置。
老赵几人带着五六个衙役入住,房屋宿舍他们都很满意,毕竟是新屋,铺盖卷姜嫚都准备新的细布和新棉花,而且入夏只会热,后头靠着清江,有引了渠通水进来,屋舍东侧与仓库西侧的茅厕一起,西侧就做休息间,做大家的饭堂。
姜嫚还想让人把这个休息间收拾出来给他们做厨房,老赵几人倒是婉拒,都是一群糙老爷们,都没那手艺,备两个炉子烧水煮面什么的就够了,反正这里今年都交给他们,姜嫚一切以他们为主,自也不多话。
这边安排好,姜嫚等人退场老赵就让人把大门关了,出入走远离仓库那一侧的角门,两个地方占了一整条街,大管事又在靠着试验田这一边支起杆子套上粗布,一是告诉大家里边在装修二是挡灰尘,周围的百姓也就好奇几日,习惯了也就各做各的。
春祭过了就是清明,青州人民吃了寒食就到谷雨,春雨贵如油,大家都忙着春耕,姜嫚每几日过来仓库这边就顺道过来看看老赵这边有没有需要提供的。
老赵再古板也不会真的不通人情世故,场子是姜嫚借的,种子也是姜嫚献的,来之前顾刺史跟他交代许多,话里话外透露他和姜嫚关系熟稔,所以姜嫚进来他也不瞒她,还给她介绍。
司农所里的人都是农事好手,把一大块空地仔仔细细分好格,一半种植地薯,一半拿来种其他的农作物,姜嫚哪个都没见过自然就问个不停。
老赵擦擦汗骄傲的说:“俺们也是从小跟土地打交道,也得亏上次何先生跟俺们讲了不少好东西,之前在衙署里位置不够只能脑子里想,这次借了您这里的宝地,俺们就想都试试,您放心,成了有您功劳,不成绝不提您。”
姜嫚听他这话笑着拒绝:“都是你们自己的劳动成果,我可不敢分,我不过是帮着州府借一块地而已,难不成没有我这你们就不会去山野找地方试验?”
老赵挠挠头,姜嫚接着说:“其实你们也可以找些荒山试试,如果这些地薯不需要精田也能产出,那以后推广百姓是不是更容易接受,反正只要找个荒地种植一些,旱涝保收,年成好用来酿酒,年成不好全家也不用挨饿。”
老赵听她这话沉默了,几个在旁边一边干活一边偷听的也沉默,别看人家姜娘子五谷不分,但见识广,说的话就是说到点上,顾刺史不是也有此意。
“您说的对,俺们也得去找寻一些其他地方的土拿回来试试,然后试试粗养下会怎样,按照何先生说的,有了数据结果也算是成果。”
看,谁说农人不尊重读书人,只要是能讲道理授知识的他们都奉为天书。
“你们过去采图也记得那边的大致环境,例如靠水那肯定有水滋润,离水远的肯定就杂草多,哪怕到时农人除草看顾肯定没自家田精细。”
试验就是尽可能减少变量,姜嫚把这道理揉碎了说,又说她的甜心屋第一次做烤炉和烤面包时怎么一次次做试验,大家吃了多少失败品才成功,尽量让他们多想些,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明年选山地开荒可以提前勘测了。
司农所在工部下本来就难立功,水利费钱,朝廷一年到头给工部的预算大头都在全国水利上,有些大型工具还能跟兵部合作套点经费,但司农司其他所可就真难,立了所也当虚的。
从去年收到姜嫚这袋种子老赵几人可算找到当初的劲头,结果也表示这东西的价值之大,他们卯足了劲头也想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姜嫚不懂农事,但前人总结的大道理都是一通百通,逻辑正确,事半功倍,把他们的思维发散开,不用她多说,大家伙头脑风暴又手动能力强的肯定能做的比她好。
给补了米肉和炭火,姜嫚瞧着没啥就绕了一圈回到仓库。
仓库正在分货出货,伙计们都在忙碌,掌事房里就只有大管事在忙,见姜嫚过来把理好的册子递过去,问起隔壁邻居的事,姜嫚略交代几句,大管事也不敢多问,只说宋家商号的事:“前两日宋东家的管事请我喝酒,我想着套套消息也不错就去了,结果他想探探口风,意思能不能借咱们的东风送些货物到幽州和凉州。”
“有说是什么吗?”姜氏商号运的货物除了米面粮油就是布匹茶叶和糖,基本满足关外的生活,还真不知道宋氏商行还有什么能运的。
“一是他们的瓷器二是他们从西南获得的一种白药,关外的人打猎放牧,受的伤就比我们要多,东家不是也想做这块的生意嘛,可是跟那边谈不下来,咱们在剑南道和西南各处没有关系,我想着费钱费力去打通不如和宋氏商行合作。”
“瓷器倒是可以,那边多用陶器,现在商道通畅,榷场平稳,贵族们手里的银子足够,想改善一下生活品质无可厚非,就是从了去幽州有一段海路平稳些,到凉州那可一路上是骡马,晃的人都要吐,瓷器更脆弱。”
“我也是这么说的,他们的意思只需要我们送,盈亏他们自负。”
“那这意思是他们要派人跟我们一起?”姜嫚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商道可以机密,不是随便带人的。
“从定州到凉州一路的官道他们派人随行,到凉州前他们的人就侯在外头等信或者打道回府。”大管事自是知道这些,一早就问清楚。
姜嫚点头,“还算他们识相,反正一路走官道,跟就跟吧,照我说直接交给我们就是了,费那劲。”
“我就是猜想他们是不是也想攀安西都护府那边的路子。”
姜嫚摆手,“这么多人想攀你有看见几家攀成功的,他们要真是这心思我倒放心。”姜嫚说到这里,想到白药的事还是谨慎点,“至于白药的事,我去信问问长公主,让她跟都护府的人交流下,如果宋氏想通过白药攀上都护府,不若我们先用这个给长公主递台阶。”
大管事听她这么说顿时有点明白了,瓷器是幌子,卖药给关外游牧民族也是幌子,实际上宋氏想攀都护府甚至裴家长公主。
姜嫚想的就更深了,就怕宋氏背后有那位的手笔,想通过宋家拉拢各地军方的支持,毕竟青州商会总理事周老支持六皇子的。
姜嫚一边让大管事跟宋氏的管家推脱,她立刻写两封信,一封给舅舅姜哲,一封给白舍人,白舍人管理长公主的外务,对朝廷动向最清楚,前面几次都是她跟白舍人商量,白舍人查清楚且分析可行才会汇报给长公主,不然得累死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