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烈的掌声中，苏飒飒走下台，而叶景熙在目送她安全下去之后，留在台上继续讲接下来的捐款流程。

    经过刚刚的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下面的人对苏飒飒多多少少都有钦佩之色。他们这群人没吃过什么苦，一点累就觉得苦的不行，更何况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某人呢。大屏幕上闪现的救助画面里，有几个她的身影，肮脏恶劣的环境里，她依然能抱着脏的不成样子的小动物们怡然自乐，那笑容竟然有一种慈祥。对她也另眼看了几分。

    苏飒飒确信自己已经扭转了苏瑾萱的风评。苏瑾萱本来能力就没的说，只是仗着自己家大业大目中无人，又因为厉陌寒鬼迷心窍，感觉全世界都是她和他之间的绊脚石，又开罪一拨人。现在好了，和厉陌寒分开之后，她不再经常“失心疯”，也不再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反而开始学会感恩起来。对她又另眼看了几分。

    这些掌声比之前，是多了不少真心实意在。

    白落羽在台下注视着她，与众人一起鼓掌。她面上微笑着，眼睛眯成月牙，像是真的在为她庆贺，只是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黑色的瞳孔泛起霜雪，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瑾萱，你好厉害。”作为这样一个“大明星”的朋友，沈嘉音把腰板挺直，伸手把她扶下来，看到她四下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就自作多情地指了指正在看向这边的厉陌寒：“他们在那。”

    苏飒飒往那一看，厉陌寒正带着几丝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白了他一眼，眼光并为在他身上多做停留。

    奇怪，刚刚明明还在这呢。

    “嘉音，我有点事，你先在这听着。”苏飒飒松开她的手，往人群外走去。

    她踮着脚在人群里摇晃，目光如炬掠过每张陌生的又熟悉的面孔。印象当中周海山好像不喜欢这种场合，刚刚若不是自己要上台，他估计也不会想要去人群中间。她思考着每一种可能，逐渐远离了人群。

    舞台的灯光在身后投下狭长的金边，叶景熙继续刚刚生动的演讲，人群在身后涌成喧嚣的浪潮，苏飒飒没有寻找到那熟悉的身影，有些沮丧，她双手无力的垂着，肩膀也不再挺拔。直到手腕突然被一股蛮力攥住——那只手带着熟悉的微凉，指腹蹭过她腕骨时，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指尖因用力而绷紧的青筋。

    是他！！

    苏飒飒回头，细碎的光晕勾勒出一个挺拔的身形。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隐在阴影里，高挺的鼻梁将黑暗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垂落的碎发间那双眼睛正摄人心魄。

    “跟我来。”

    低哑的嗓音擦着耳廓掠过，周江云拽着她扎进一旁幕帘的阴影里。丝绒幕帘关合的瞬间，世界被切割成两部分：外面是鼎沸的人声与刺眼的光，里面是一望无际清晰透明的黑暗——以及近在咫尺的、属于他的气息。

    她后背抵着大厅的罗马柱，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肩胛骨上，而他的手掌还扣在她腕间，指腹的温度透过皮肤烧得她发慌。

    黑暗中只有幕布空隙投下一点光斑，恰好勾勒出他俯身时的下颌线。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淡淡的香气，混着她发间残留的香水味，在两人之间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她能看见他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而他指腹正一下下摩挲着她腕脉，那里的血管跳得像战时的鼓点。

    “刚才在台上……”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尾音却强行被理智压了下去，“紧张吗？”

    苏飒飒猛地抬头，却撞进他盛满笑意的眼睛里。幽光下他瞳孔黑得像深潭，倒映着她微张的唇瓣，而他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放在她身后的柱子上，她往后一靠便能感受到他温暖的手掌抵挡柱子的冰凉，同时这个姿势也把她整个人包围住，她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频率，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脏起伏跳动，隔着西装蛊惑人心。

    “……还……还好。”这逼仄的空间让她呼吸不畅，她本能反应双手想要推开他的身体，争取一点活动空间，却在触碰到他结实的胸膛时，心跳在胸膛里擂鼓，那些在脑海里锤炼了千百遍的勾引人的台词，此刻全化作沉默的省略号，明明想象中自己是看见猎物的猛兽，现在怎么连呼吸都呼吸不上来，大脑直接宕机了！

    苏飒飒啊苏飒飒！这不是你想象的画面吗！！怎么怂了！！！

    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纸上谈兵功亏一篑，实际操作略胜一筹。

    周海山明显比她会的多。

    逼仄的空间里，呼吸萦绕。

    抹胸礼服轻轻托住曲线，她偏头时，天鹅颈便优雅舒展，像是月光下凝脂雕成的玉柱。凹陷的锁骨盛着一抹若有若无的香气，随着呼吸起伏，在阴影与光斑交错处，宛如盛着晨露的贝壳，泛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

    脖颈间蜿蜒着一条细链，钻石吊坠轻轻摇晃，仿佛要坠入那道幽深的沟壑，与起伏的呼吸共舞。他突然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扑在她唇上，带着不容错辨的侵略性：“项链很配你的裙子。”

    他竟然伸手去抚摸那条项链。

    “说明我眼光不错。”苏飒飒浑身战栗，别过头，不敢直视他，小腹间却涌动着一股奇怪的热流。

    “不是我的眼光吗？嗯？”

    他尾音带着若有似无的颤音，像羽毛轻轻扫过苏飒飒耳畔，每个字都拖着黏稠，在空气中搅出无形的漩涡，明明字字寻常，可混着刻意压低的气声，在寂静的黑夜里荡开，轻而易举的勾走了她的魂儿。

    “就是我的眼光。”苏飒飒抬起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视他的眼睛，纤细的脖颈如天鹅一般高高扬起，锁骨处泛着清冷的光泽，随着每一次呼吸轻轻起伏，像是藏着深海秘密的漩涡，令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周江云没料到这种场面，刚刚玩味的心态瞬间崩盘，他喉结剧烈滚动，吞咽无数次干涸的喉咙，他跟着她急促的呼吸起伏，空气越来越稀薄，温度越来越燥热。

    两人鼻尖相碰，四目相对，她能感受到他克制的体温，空气中的暧昧像无形的丝线，将彼此越缠越紧，心跳在寂静里震耳欲聋。

    良久，指尖轻轻抚过她发烫的耳垂，拇指摩挲着她柔软的下唇，目光从她湿润的眼睛缓缓下移，最后停留在微微张开的唇瓣上。周遭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彼此逐渐紊乱的呼吸声。

    他喉结滚动，她闭上双眼，两颗炽热的心在靠近……

    突如其来的热烈掌声，让让两人四下逃窜，但狭窄的空间却让两人越靠越紧。

    “瑾萱——瑾萱？”外面传来沈嘉音的呼喊声。

    苏飒飒终于恢复一点神智，她手背贴着发烫的脸颊，小声说：“找我呢……”长久的沉默让她嗓子干涸说不出话来。

    周江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慌乱之中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手握拳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假装无事发生：“你先去忙，我在这等你。”

    “在这？”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出去。”周江云解释。

    结束小学生对话后，苏飒飒小心翼翼掀开幕帘出去，正好撞上寻找自己的苏瑾萱：“你在这干嘛？”

    苏飒飒眼神往上看，双手比划了半天，听到身后小声提醒：“衣服……”才假装慌忙抚摸衣服，说道：“整理衣服。”

    沈嘉音有些奇怪，这太不像苏瑾萱的风格，但鉴于最近发生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说了解苏瑾萱，就不再多说什么，挽上她的胳膊，指指前面：“景熙在前面开了张支票，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把捐赠说成“凑热闹”，这些人啊，果然不适合深入去参加救助活动。

    苏飒飒跟着她往前走，独留周江云一个人在角落里阴暗爬行：应该早点下手——不对，应该早点下嘴的！

    晚会特地设立了一个公证处，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厉陌寒和白落羽亦在其中。她和沈嘉音排了另外一个队伍，捐款之后，又回到座位上。

    苏飒飒包里手机振动，她打开之后，是周海山的短信。

    [这里结束之后，我有话跟你说。]

    她脸一红，抿嘴压制自己的微笑：[什么事呀]

    [这件事，我还是当面和你说比较好]

    盯着手机屏幕，苏飒飒抿着的嘴角忍不住轻轻抽动，后续再也忍不住，露出两排牙齿，眼角眉梢都盛满了欢喜。

    [那就等结束，我们见面说]

    沈嘉音看着脸上逐渐笑起来的苏瑾萱，直到她今天心情肯定很好，所以那一点戒备心也放下来，饮品都变得香甜起来。

    乐队换了一首曲风，舞池里的人越来越多，人群重心开始往舞池那边偏移，那边有个不大不小的泳池，有一波人躺在沙滩椅上晒灯光。沈嘉音非要拉着她去跳舞。

    “去嘛好不好，你看大家玩的多开心！”沈嘉音嘟着嘴，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苏飒飒对舞蹈的认知除了在电视上就是在年会上，但像她这种天资不佳后天也没努力过的人，最擅长的舞蹈是藏在玩偶里，左右扭扭。

    怪不得这些人平常有事没事总喜欢组个局，在这种氛围下，就算不会跳舞的人，也会被感染，忍不住扭一扭、摇一摇。苏飒飒想，早知道把小可带来了，这样她还能跟小可玩一玩。

    估计小可现在正在协会加班加点标地点。幻视当年的自己。

    旋律休止的间隙，苏飒飒打算做找个位置再歇一歇，刚走到酒桌前，还没挑好准备尝什么，白落羽就过来了。

    “苏同学，这条项链，是设计师Nova今年设计的限量压轴品吧？好适合你。”

    白落羽递过来一杯鸡尾酒。

    她清楚的记得这个项链周江云和自己提过，可这条项链如今却出现在苏瑾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