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争与暗护

    “不好意思久等啦!我们ruka(遥haruka的罗马音昵称版)殿下。”

    广末纪伊一旦连续三次放她鸽子,就会搬出月野的小名给自己圆场。

    正午,食堂迎来一天中最高峰的时段,学生们大多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拼桌用餐。广末把两份套餐放在月野遥的桌子上,随即坐在她对面的空位上。可无论平日看上去多美的一张脸,此时在月野遥看来,都是一张放了她鸽子的欠捏脸。

    “说什么呢广末纪伊,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已经让我很吃惊了。”

    月野遥也不见外,直接把咖喱饭端到自己面前搅拌起来。

    浓郁的咖喱酱能降低月野80%的怒气值,广末从小到大屡试不爽,见同桌又坐下两个不认识的同学,广末索性从对面挪到她身边,尽量压低声音,提起这几天网球界最热门的话题:“所以这几天传得满天飞的裁判事件到底咋回事啊?哇,第一次出去比赛就有这么轰动的事件,倒真像你的风格。”

    提起这事月野就来气。上周末她在七谷执裁的比赛中和裁判闹了点不愉快,本以为比赛结束再也不见就完了,她甚至都懒得去找赛事组委会或者日本网球协会(后续简称JTA,Japan Tennis Association)投诉。结果没过几天,也不知道是谁在X(日本app,类似微博)的体育频道里传了那天比赛的视频,还是那种扭曲事实的恶意剪辑。

    视频里自己屡次干扰裁判判罚,嚣张到爆的用自己的职业背景威胁裁判,以此来给对手施加心里压力。视频是倒序剪辑,绘里俨然从自信满满干到紧张的一脑门子汗。画面中的记分牌、裁判的口播也全都进行过处理。

    这种事在职业圈倒不算太常见,毕竟是绅士运动,只有偶尔当某个球员做出引发争议的行为时才会有些讨论度。月野球品向来是职业圈中的标杆,她打球从不给对手零封送蛋,(ITF)无论排名前十还是百大开外,她都能跟你打的有来有回,甚至在对手明显做Plan干扰比赛的时候也不找裁判投诉,同期选手们提起月野就算不是朋友也大多好评一片,毕竟谁不爱跟人美心善的软妹比赛呢。

    过往就算遭遇不公,也有团队和教练替她处理,这种被全网黑的经历月野确实是第一次见识。起初,她点开评论区,跟买的水军似的一边倒的骂她,到了第二天热度起来之后,有很多当时在现场的女选手们分分为月野发声,有的还发了原视频的片段,可惜瞬间就被喷子淹没了,后来还被发帖人删除了。

    事件发酵到现在,评论区可谓是父权社会大型批判现场。有骂她无视权威的,有骂她穿衣不专业的,还有骂她作为女性早晚要回家生孩子,为了场比赛中不至于如此没底线的,甚至有说她长得一般不如考虑当职业女性的。月野看着五花八门的点评,只给骂她球品不行就赶紧退役别给国家丢脸的这条点了个赞。

    更讽刺的是就连鬼永绘里本人都站出来说出真相,结果被说是趋于月野强大后台的压力。总之现在完全没人关注比赛本身或者事实真相,路过的狗都得进来骂两句才痛快。

    月野原本还想解释一下,一看评论区歪成这样也就不打算处理了。不过她还是接了广末的话茬,问道:“我什么风格?”

    “实力与争议齐飞。而且别人都是实力很黑、热搜洗白,你倒好,你是热搜很黑、实力洗白。视频我看了,打的是真牛逼。”

    “你看看有谁关注我打得好这件事么……都在给我身为女性日后谋生的出路做规划,真行,我爸估计都没想过这么远。”

    “因为你在提升自己的权利水平。那些人只关心你的打扮是否性感裸露,以此来认定你的品格,却很少关注你的权利水平。比如你有没有说自己想说的话,穿自己想穿的网球服,接自己喜欢的代言。可惜自由的实现需要权利的保障。遥,在这个事件中你没有权利。而且监督那天说要去投诉,你为什么拒绝了?”

    “原来今天特意请假舍弃击剑训练是来当说客的。谢谢你纪伊,不过还是算了。”

    “愿意说说为什么吗?遥,我是你的朋友,总归不能看到你被骂而不出力吧。”

    月野被广末坦白的心意触动,只是她的声音比刚刚又低又弱了些:”投诉的话要么去赛组委,赛组委进行初步审核后提交给JTOA(日本裁判委员会),JTOA最终上交到JTA。或者监督说的直接提交到JTA。“

    “嗯,是这个流程。”广末耐心引导,她总觉得月野的状态变得不对劲,就连说话都变得吃力起来。

    “那有我不想……”月野下意识深呼吸:

    “不想面对的人。”广末轻抚她微驼的后背,给与她说下去的能量,“无论哪种投诉,最终他都会知道。我……不想他知道。”

    “他?”

    “嗯。”

    “他能左右事件的结果?”广末记得视频中月野提到过“她的教练要是来会吓死他”,说明她教练的职位应该很高。广末分析,遥所谓不想面对的人应该就是他。甚至,广末深思,也许月野这番突然退役的决定也和他有着直接关系。

    “嗯。但我只是不想让他觉得丢脸……而且他现在应该还在海外带队比赛,这点小事还要打扰他,太失礼了。”

    “理解。可是遥,现在全网热度这么高,无论他是谁都很难不知道吧。”

    “不一定。老师他不经常上网,上次前辈和我说过的,老师不让她们提我的名字。所以应该也不会有人自讨没趣跟他说。”

    眼见着月野说完最后一句话人更垮了,广末赶紧止住话题,同她聊些开心的:“对了,监督说他会拟一份声明,发给你看过同意后会以冰帝的名义官方发布。监督还说下次女队的比赛他会去现场。我下次也去呗,你看看我有没有涨球!”

    “嗯,监督也和我说了,他还是这么护短,让他决定就好,不用发我了。你要来我肯定欢迎呀,监督上次还夸你呢。”月野深知广末的心思,于是也积极主动起来:“纪伊,抛开这些事,我其实更担心练习赛。”

    “哦?怎么说?”

    “上周六打完,周日两轮对手都弃赛了。这几天因为我个人风评原因吧,也没什么学校主动来打练习赛,只在队内打循环赛根本没有真正上场的压力感,她们现在都还不会模拟抗压练习。”

    “所以你是想主动去联系比赛吗?”

    “而且最好不在东京都内。否则我们选手的战术和数据就会提前曝光。”

    “不在东京的话,我只认识关西那边的队伍。”广末说完就拿起手机:“你稍等,我给侑士发个信息问下。”

    “哦?你说的那个男朋友~”

    然而还没等广末辩解,月野的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看到来电,月野朝广末比了个接电话的手势后走出了食堂。

    “喂,您好,请问是?”月野接得慢,于是主动开口。

    “您好,这里是日本网球协会(JTA)的松井。我们已收到您于5月5日提交的投诉主题。如果您方便,我们希望核实具体情况,可以吗?”

    “投……投诉?抱歉请您稍等,我需要和教练核实一下,稍后回电您。”

    “好的没问题。”

    月野拿着手机一脸懵的站在食堂门口,她先给榊发了是否方便通话的信息,确认后给监督打了过去:“监督抱歉打扰了,刚刚我接到网协的电话,说已经收到了我的投诉,请问是您提交的吗?”

    “不,不是,月野。你上次拒绝过的。”

    “哦,好的。谢谢监督。那我先给对方回个电话。”

    挂了电话的月野遥更懵了,这不是见鬼了吗,她思来想去,由于监管职责范围这条也可以直接排除越前龙雅去投诉的可能。

    月野干脆直接拨回去,开门见山地告知松井她并未投诉。

    松井听懂了她尚不知情的表述,于是说到:“是。但你教练黑部投诉了。”

    “我……我教练……黑部……”月野瞬间慌了神,声音都直发颤:“他,他投诉我……我啊?”

    日本网协裁判委员会会长松井看着坐在对面无奈闭眼深吸一口气的黑部由纪夫,赶紧用右手指骨顶住了差点笑场的死嘴。要不是官场混了这么多年,真就绷不住了,为了保住他们之间十几年的交情,松井赶紧说道:“不,不是投诉你,是投诉了裁判七谷。”

    “投诉……七谷……”月野遥低声呢喃,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月野选手,如果您方便,我们希望核实具体情况,可以吗?”

    “那个……”月野犹豫着开口:“可以撤诉吗?”

    松井抬眼看向黑部,在黑部给出指令后说道:“不可以。”

    “啊……?为什么?我本人都不能撤诉吗?”

    “对,因为您不是提交书面投诉的当事人。”松井又看了黑部一眼,接着说:“或者您可以联系投诉人协商解决。”

    “哦不不不。”月野原地被吓出了个三连拒绝,甚至人都往后退了几步。

    她紧张无措的呼吸声隔着屏幕都能听见,就在松井马上绷不住的时刻,黑部由纪夫直接起身拿起手机:“怎么样,要和我聊聊吗?”

    熟悉的冷静而克制的声调却让月野遥瞬间挂了电话。

    看着以零点五秒都不到的速度被挂电话的好友兼上司,松井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他对上黑部地瞥视,指责说:“只能怪你,谁让你吓人家孩子的。”

    “我吓她?”黑部指了指自己,像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他无奈摊手:“自己宣布退役,原因到现在一个字都不说,信息不回,电话自动转语音留言。上次去和她父母沟通,他们居然也不知道为什么退役,什么逻辑?辛辛苦苦练这么多年,总有个原因吧。”

    “咱俩认识十几年头一次见你说这么多话,啧啧,还有我们伟大的战略教练沟通不了搞不定的选手?”

    “沟通也得双方相互吧。1月我临走前和她沟通,一句话不说,我只能让她先回家休息几天。上次去,她装睡又……”黑部回忆起那天看见她躺在床上,床边左手腕带着渗血的纱布,“她都以那种方式要退役了,我能怎么办。”

    “嘴硬,现在还不是要管。”

    “当然。”黑部的语调立马变了,“她从小就这性格,又心软又善良,偏偏还长了张‘挨欺负’的脸。去打个业余地区赛都能被欺负。”提到正事,他恢复以往冷冽的口气问:“那人查的怎样了?你们裁判委员会办事效率也太慢了。”

    “拜托……尊敬的专务理事,赛事总监大人,您前天在海外提交邮件投诉,昨天打飞机回来提交书面申请,今天我们去找赛组委拿取证材料,要不是你在那来回反复欣赏比赛过程,我们中午前就能看完录像,到这个时间连午饭都没吃就给出了初步判罚决定。甚至我,你的朋友——裁判委员会会长还要假扮业务员联系您的小朋友。这样,您直接以JTA理事身份发个取消他裁判资格的文件不就得了,自己发起自己审批,更快。”

    “要能不按流程办我还找你?”黑部原本恢复冷静的语调再次回升:“一秒都嫌多。”

    “还有,你们多组织组织培训行吗,这都什么素质和能力就放出去执裁?非得给你们部门安排个培训次数的KPI?”

    “行了行了消消气吧,我看我们走完判罚结果流程比你搞定你家小朋友来签字还快,赶紧回去想办法去吧,我这也没多带你的饭。慢走不送。”

    “不用。”见松井疑惑,黑部的手点了下文件袋:“你走完流程直接提交给我。我批就行,对方有异议直接开听证会。”

    “你这干预的倒挺高效。”松井转念一想:“诶不对啊,那你让我给人小孩打电话干嘛?”

    “找个让她没法拒绝见面的理由。”出门前,黑部侧身握着门把手道:

    “把她下次比赛的时间地点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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