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安看着地上的血迹,以及呈上来的武器、箭矢、残月支等,不由咋舌:“绥之,你这是惹上了哪路神仙?下这么大的本钱,这么狠的手?”
萧永贺摇摇头,心思纷乱。
孙兴安又问:“这些人此次没成,兴许会再来一次,你还是躲一躲吧。要不,这几天你来我们五城兵马司住一阵儿?”
萧永贺道:“躲着也不是办法。躲过这几天,那以后呢?”
“那怎么办?”
“怎么办?”萧永贺冷笑道,“把这事儿闹大。在你这儿已经立了案了,明儿我还要到顺天府去报案。再往圣上那儿递个折子。”
“也是,你可是宣宁侯府的世子,虽说如今没有挂着差事,却也是能递折子的。”孙兴安一拍大.腿,道,“对,把这事儿闹大!多些人查,没准就查出是谁了。即便一时查不出来,在圣上那儿挂了眼,对方也有所顾忌,不敢再动手。”
萧永贺点点头,抱拳道:“我怕那人势力太大,我的折子递不到圣上跟前。还请师兄再帮个忙。”
“明白,”孙兴安不等他说完,就道,“我让祖父明儿在朝上提一提这事儿。”
孙兴安算是萧永贺的便宜师兄。
他出生文官世家,却偏偏喜欢习武,家里人不支持他,他就偷偷练。没有师傅,他就蹭萧永贺的师傅。
后来他考了武举,进了五城兵马司。
他的祖父现任户部尚书,还是内阁辅臣。
“如此,多谢师兄了。”
孙兴安轻拍了一下萧永贺的肩,没有说话。
第二天,萧永贺又带着曾胜和卫丰去了顺天府,三人浑身是伤,在门口击鼓后,就开始诉说昨晚被人刺杀的经历。
门口守着的衙役叫他们进里面去说,他们自然不肯,没一会儿就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很快五城兵马司的人也来了,带着昨晚在现场捡到的武器、箭矢、残月支等,质问顺天府的人夜间巡逻不力。
那个时段,那个地点,本来应该有人巡逻的。
围观的人听说是宣宁侯世子遇刺,议论纷纷。
有一人认出了萧永贺:“哎,那不是那个谁吗?”
“谁啊?”
“前两天,在东都司街,对,就是他,”那人激动地说,“他夫人被人调戏了,他一个人,三拳两脚就把十来个人打倒了!好本事!”
“一个人打十几个人?啧啧……”另一人道,“必定是那个人报复他。”
众人纷纷点头:“肯定是!”
又有人问:“那人是谁啊?连侯府世子都不放在眼里。”
“据说是什么王爷的小舅子。”
“哦……”王爷啊,那就不稀奇了,众人心想。
萧永贺本来不想牵扯宋清音的,但这种事,往往是传得最快的。即便他当场说了,不关周欣泰和肃王的事,却是无人相信。
再说朝上,本来萧永贺上的折子被压在不知何处,但孙尚书在朝上提了此事,皇帝叫人将折子找了出来。
看了折子,皇帝震惊。他一向多疑,宣宁侯在饶州守边,儿子却在京中被刺杀。难道是铁勒人的阴谋?为了挑拨他们君臣之间的关系?
皇帝立刻下旨彻查。
宣宁侯世子被刺的事,弄的朝野上下,人尽皆知。
这下,肃王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更要命的是,他那晚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全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又派了些人暗中去查,查来查去,只知道那天有两个神秘黑衣人帮了萧永贺。
肃王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会帮萧永贺?手下的人武功还如此高强,难道……废太子当年根本没有死?
他立刻命令自己的心腹去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心腹应命,迟疑了一下,又问:“那萧世子那边……”
肃王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不必管他。如今圣上生怕他被人害了,引起宣宁侯的不满,派了禁卫护着他。再说了,如果废太子真的……还在人世,那,萧永贺死了也没用。对了,禁卫的人在查那晚的事儿,你想个法子,栽到别人身上。”
“是,王爷放心。”心腹躬身退下了。
肃王在屋里来回踱步。一会儿想着,要是废太子真的没死,暗中帮萧永贺的就是他的话,那他这些年在暗中不知发展了多少势力。
一会儿又想,没准宣宁侯也知道这事,早就投靠了废太子。
还有皇上,要是叫他见到萧永贺,只怕也会怀疑他的身世。
不行!
肃王想,还是不能放过萧永贺。
只是,如今的时机不对。再要派人暗杀的话,不但杀不了他,还会引起皇帝的怀疑。
正这时,里屋忽然响起了一声嘤咛声。
肃王激灵一下,一把抓起桌上的宝剑,呵斥道:“谁?”
“王爷,是妾身。”周侧妃扶着肚子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
王爷的书房是不许人随意进来的,周昕玉有些忐忑,忙解释道:“刚才有事过来寻王爷,王爷不在,妾身本打算就走的,谁知肚子一时有些不舒服,就歇了一会。一不小心睡着了,这才刚醒。”
周昕玉这些日子听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周欣泰仗着自己是肃王的小舅子,调戏宣宁侯世子夫人,还派人暗杀世子。
她觉得传得有些不像话,就想来问问王爷,没想到却听到了令她无比震惊的秘辛。
宣宁侯世子萧永贺竟然不是宣宁侯的儿子,而是废太子的儿子!
并且废太子还在人世。
她其实早就醒了,却一直不敢出声。
肃王一看到自己的侧妃周昕玉,就想起了她的弟弟周欣泰,这些事,都是由他引出来的。
他沉着脸道:“叫人把你弟弟送出京城去,省得再惹出事端来。”
周昕玉愣了一下,心想,王爷这是迁怒了,忙应声道:“是,妾身这就叫人去通知父亲,把欣泰送到吴郡外祖父家去。”
肃王点点头,一直盯着周昕玉看,也不说话,把她吓得心中扑腾扑腾地跳。
“你刚才在屋里,什么都没听见吗?”
“没有,没有。”周昕玉连连摇头。
看肃王不说话,周昕玉心思一转,讨好道:“这一阵子叫王爷费心了,过几日,妾身到崇华寺给王爷祈福如何?”
到寺里祈福?
肃王又想起了宣宁侯的夫人严氏。那严氏是个妇道人家,且看起来也是个蠢的,不如从她下手,除去萧永贺。
“也好。”肃王上前去扶周昕玉,“你身子重,别老站着,来,坐这儿。”
周昕玉受宠若惊地坐了下来:“王爷,妾身不累。”
肃王道:“不累也别总站着。”
周昕玉扶着腰,满脸笑意:“昕玉谢王爷体恤。”
肃王问:“你可曾见过宣宁侯夫人严氏?”
周昕玉道:“在宴会上见过几次。她年纪比我大,倒是没说过几句话。”
肃王叹了一口气,道:“你也知道,因为欣泰的事儿,我与宣宁侯世子有些误会。这样,你想个法子,与严氏见一面,我这里有些强身健体的药,叫她想法子给萧世子吃了。”
“啊?什么?”周昕玉心中急转,这,这……王爷这是想要毒死萧世子吗?
周昕玉只是个闺中妇人,心中一想,脸上就挂了像。
“你果然听到了!”肃王冷下脸来,“还敢骗本王!”
吓得周昕玉赶紧扶着肚子跪到了地上:“王爷,王爷,妾身,妾身不是有意的,妾身,妾身不会说出去的。”
“王爷,妾身要是说了出去,就叫妾身不得好死!”周昕玉吓得脸都白了,指天发誓,生怕肃王会处置了她。
“好了,看把你吓的。”肃王伸手扶起了周昕玉,放柔了声音道,“咱们是夫妻,听到就听到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昕玉放软了身子,倚在肃王怀里:“王爷,您吓死妾身了。”
肃王搂了她,坐到了一旁的小榻上,又亲自端起一旁的茶水:“喝口茶缓一缓,别动了胎气。本王还指望着玉儿能给我生个小皇孙呢。”
周昕玉喝了茶,轻轻靠在肃王身上:“王爷,您对昕玉真好。”
肃王抚着周昕玉柔顺的发丝,与她闲话了几句家常,又问她这两日吃得好不好,孩子在肚子里闹不闹。
然后才道:“玉儿,本王刚才不是想吓你,是真想托你去办件事。”
“啊?王爷,难道……”难道真是让她给严氏药,让严氏给萧世子下毒?
肃王点点头,对着周昕玉耳语一番。
宋清音在姨母家住了一阵子,听说皇上令人彻查萧永贺遇刺的事儿,还派人暗中将他保护了起来。
过了一阵子,周宜滨说,禁卫军查出了是江湖上的人干的,虽不知他们是受何人指使,但与铁勒人无关。周欣泰也被送出了京城。
又过了几天,周姨父从朝上回来,说是已经查清了,是端王余孽,想要挑拨宣宁侯与圣上的关系,如今那些人已经被抓了。
宋清音这才松了口气,打算回铺子里看看。
周宜滨这些日子看着宋清音为萧永贺的事儿一直担心,心里又酸又涩。
见宋清音要走,就道:“表妹,我陪你去吧。好久没去过你铺子里了,我去看看有什么我能穿的料子没。”
宋清音笑道:“好啊。料子多的是,只要表哥能看上,只管拿去穿。”
两人一起乘了马车,说说笑笑到了云绣坊,却见严氏带着汤婆子坐在铺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