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永贺一回宫,宣和帝就咆哮起来:“你个逆子,谁许你私自对外说要封那女人为太子妃的?”
他拍着龙案:“你不是说先哄着她,等她愿意跟你进宫了,你就会选太子妃吗?啊?!出息了,敢骗你老子了?”
“许父皇您骗我,就不许我骗您吗?”萧永贺一脸平静,道,“父皇以前可是说过,等回京后我愿意娶谁就娶谁的。”
皇帝喘了几口粗气,哑口无言。
他以前是说过,但那时候不是不知道能不能回京城嘛,自然是说什么都可。
如今,他已是一国之君,儿子也贵为太子,自然容不下一个小武官之女做太子妃,何况这女子还与儿子和离过,还差点嫁给了她表哥。
“今时不同往日,”皇帝说道,“你要是喜欢她,封个良娣也罢了。至于太子妃,我看户部乔尚书的孙女就挺好。”
乔尚书的孙女?不就是那天到清音铺子里闹事的女子吗。
萧永贺哼了一声:“父皇这眼光也不怎么样。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就敢找上门闹了。”
“是嘛?”皇帝抚了抚胡须,沉思一下,“那就再换一个,反正太子妃不能是那个宋清音。”
“父皇,儿臣心意已决,也对外公布了,太子妃只能是清音。”
“朕不同意!”皇帝拍案而起,“朕看你这个太子是不想当了。”
萧永贺也站了起来:“只怕父皇早就看儿臣不顺眼了,想要你的宝贝二皇子继承江山就直说,这太子儿臣也不是非当不可。”
皇帝气得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萧永贺躬身行礼:“儿臣告退。”
说完,径直走了。
皇帝猛地咳了几下,站在他身后的大太监任德安忙递上帕子,又轻抚着皇帝的背,担忧道:“圣上,您可要千万保重龙体啊!”
皇帝咳了好向下才止住了,将帕子随手扔给任德安。
任德安打开一看,苦着一张脸,惊道:“怎么又咳出.血来了?奴婢这就叫人去宣太医来。”
皇帝摆了摆手:“罢了,朕的身子朕知道。叫了太医来,不过是加重些药量,多喝几碗苦药,没什么用。”
他坐在龙椅上,叹口气:“但凡朕的身子能好些,也不会叫那小兔崽子拿捏。老二如今还小……”
任德安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皇帝流放途中又是受伤,又是生病,那些年在南边,天气又湿热,身子早就不好了,全凭一股气撑着。如今当了皇帝,报了仇,心劲就有些泄.了。
别院中,有跟着萧永贺的小太监传回话来,说是殿下今儿在宣宁侯府亲口说,以后的太子妃就是院中的这位夫人。大家听了,都面露喜色,畅想着以后的大好前程。
谷娘子也喜气洋洋地跟宋清音说了,躬身道:“奴婢等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以后夫人尽可放心了。”
宋清音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装出高兴的样子:“今日院中伺候的,都赏一个月月例。谷娘子翻倍。”
反正是萧永贺的钱,她不心疼。
“谢夫人赏。”谷娘子高兴地出去了。
宋清音坐在屋中,看着雕花的檀木床,锦缎被褥,金丝玉带,墙上的古玩字画,这布置比以前宣宁侯府的崇光院华丽多了,却让她生不出一丝温馨。
她从妆奁里找出了一个绣了一多半的荷包,这是以前二哥在的时候,她准备送二哥的,后来发生了好多事,没有绣完。
不如绣了送给萧永贺吧,他应该会高兴。
萧永贺来的时候,感觉整个院子里都喜气洋洋的,下人们脸上都带着笑,谷青说,夫人一下午都在屋里绣东西,还不让她看。
难道是给他绣东西?萧永贺心中期待起来,脸上也挂上了轻浅的笑意。
“音音。”他抬步进屋。
宋清音听到他进来,将绣好的荷包藏到了枕头底下。
“你回来了?可吃过饭了?”
“没有,等回来与你一起吃。”萧永贺上前去拉她的手,“听谷青说你在绣东西,是什么?”
“没什么。”宋清音突然不想送他了。
以前他们是夫妻,她送他东西很自然,看到他喜欢,她心中也会很高兴。
可如今一点儿都不像以前,送他东西只是为了讨好他,这让她感觉很难堪。
萧永贺没有察觉到她的别扭,还以为她是在卖关子,想要给他惊喜。
他高兴地握了她的手:“没有就算了,我们去后面花园逛逛如何?”两人好久没有一起走走了。
宋清音点了点头,两人相携去了后面的园子里。
两人在小径上慢悠悠地走着,萧永贺一会儿指着白鹤让宋清音看,一会儿又摘下一朵粉色的紫薇花,簪在宋清音鬓边。
他深情地望着她:“音音真好看。”
宋清音被他看得有些害羞:“油嘴滑舌!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
“哪里油嘴滑舌了,是音音越长越好看了。”萧永贺轻抚了一下她的脸。
两人走到水边的小亭子,萧永贺拉着宋清音道:“我们到这里坐会儿。”
亭子里摆着石桌还有四个石凳,宋清音刚要坐,萧永贺却用自己的袖子擦了一下石凳子。
宋清音以为他要给自己坐,结果他却坐下了。
宋清音正要换另一个,却被他拉着坐到了腿上。
“石凳太凉。”萧永贺道,“坐腿上暖和。”
宋清音撇了撇嘴,大夏天的,哪里凉了?却也没说什么,任由他搂着。
萧永贺只觉今日的宋清音格外听话又乖巧,心中一阵痒痒,忍不住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宋清音推了他一把:“在外面呢,叫人看见了多不好。”
萧永贺笑道:“谁敢看。”说着,又埋头在她脖子里闻着,“你身上擦了什么?怎么这么香?”
宋清音怕他在外面兴致起来,胡闹,一把推开他:“我饿了,回去吧。”
萧永贺只好放开了她。
两人回去吃过饭,要睡觉时,萧永贺看宋清音总是不由自主地瞧她自个儿的枕头,就随手一翻,看到了下面的荷包。
那荷包是青绿色的绸布,上面绣着一丛竹子,竹子上爬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蝈蝈,又精致又有趣。
“给我的?”萧永贺拿在手里,乐得心里直冒泡。
“嗯。”宋清音点点头,“好久不绣了,有些手生。”
“好看,我娘子绣的。”萧永贺将荷包放到袖中,“以后我会每天带着的。”
说完,他将她抱在怀里,亲了起来。
宋清音推了他一把:“明天我想出去。”
“好,明儿我陪你去,”萧永贺很爽快地答应了,“等过几天,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大后天,周宜滨就要离京上任了。只有他走了,不会有人缠着音音了,他就放心了。
他将帐子放下,抱着宋清音吻了下去……
第二日萧永贺休沐,没有早起。宋清音醒来时,破天荒地发现他还躺在自己身边,一只手搭在她头顶,一只手玩着她的一缕头发。眼睛一直看着她的脸,好像她脸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似的。
宋清音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坐起身来,拉开帐子。
谷娘子听到动静,带着人进来,先伺候宋清音洗漱,接着端来了一碗避子汤。
宋清音松了口气,接过来一口气喝了。
萧永贺看着她急慌慌喝避子汤的样子,心中说不上来的难受。
虽然这汤是他交待谷青煎的。
本来他想着,反正以后音音就是他的太子妃,她不愿意现在有孕,那就以后.进了宫再说。
可真亲眼看到她喝,他心里又有些不痛快。她就这么不愿给他生孩子吗?
两人收拾好,吃过早饭,又去了东都司街。
宋清音盘了帐,仔细算了帐面上的流动资金,叫朝儿这几天把这些都换成面额不等的银票,以备不时之需。
朝儿偷偷问她:“姑娘这是打算离开京城吗?”
宋清音道:“暂时还没想好,先准备着。”
朝儿道:“那我跟全福说一下,这一阵子先不要进货,先把存货卖完再说。”
二人商定好后,宋清音跟萧永贺又回了外院。
第二日早上,萧永贺上朝去了,宋清音跟谷娘子说,她要去厨房亲手做点心,要是做好了,就给萧永贺送去。
她不许人跟着,谷娘子很高兴地叫人把东西给她准备好,然后就退下了。
等那些人都走了,一个穿粗布短打,脸上黑漆漆的男子从柴房偷偷溜了进来。
这人正是周宜滨,他明日就要走了,萧永贺将他调到了南边荆州一个小县里做县令。
他想了好多法子,才打听到宋清音所在的宅子,又藏在送柴人的车里混了进来。
昨日,周宜滨让朝儿帮他给宋清音偷偷递了信,宋清音本来不想见他的,觉得没什么必要,可他说他会藏在柴里,如果宋清音不见他,他就直接走出来。
宋清音怕萧永贺知道了,又要闹别扭,只好来了。
“表哥。”看到周宜滨这个样子,宋清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那几年,表哥很照顾她,她还差点嫁给了他。如今再见,却要如此偷偷摸.摸。
“表哥有话快点儿说,院里侍卫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