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嘴里的彩椒还没咽下去，看到陆青城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差点呛到。
“我……咳……你怎么直接进来了！”
“我是你妈！”
“妈也不能……咳……直接进来，你怎么刷的门禁。”
“这整个楼盘都是老娘开发的。”
“那也不能私闯民宅！”
陆瑶后退了两步，刚想去和黎佑许说陆青城突然袭击。就听到厨房里油烟机被关上，噪音停止，室内重归安静，他一手端着一个盘子从厨房中走出来。
“瑶瑶，开饭……”了。
两盘菜被稳稳放在黑胡桃木餐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黎佑许看着客厅中一左一右对峙的“母女”，眉心跳了一下。
陆瑶几乎是立刻跑到黎佑许身边，拉着连围裙都还没摘的他往卧室走。
“你先去屋里待着，交给我。”
黎佑许被她从背后推着走，闻言偏过头看她：“我见不得人？”
陆瑶楞了一下，随后在他腰上拍了一巴掌。
“你明明知道我什么意思。”
又不是真妈，没必要让他跟着一块应付。
他故作受了疼，倒吸一口凉气。
陆瑶一手打开卧室门，一手把他推进去：“少装，你看会儿书，我速战速决。”
关上门，她靠在门上深呼吸两次，才走回客厅。
客厅里，陆青城已经自如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四周，“怪不得你不乐意回家。”
这个房子陆青城只来过一次，陆瑶偶尔加班或者应酬晚了会选择住在这。装修是年轻人喜欢的简约风，还安装了全屋智能，很合当下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动嘴绝不动手的年轻人的心意。
但在陆青城看来，比起半山别墅，这里不够华丽也不够温馨。
简单来说，就是缺少“家”的感觉。
但当陆瑶和黎佑许那天逛超市买回来的那些窗花贴在全景落地窗，新年属相的装饰摆在室内，多了些新年的氛围。
虽然和装修风格不太搭配，却多少也增添了一些人气儿。
“家里有方嘉在，我男朋友要吃醋的。”
“一口一个男朋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恋爱脑。”
陆瑶想给陆青城倒杯茶，翻了两个橱柜也没找到茶叶和茶杯放在哪里，也懒得再回房间问黎佑许把泡茶用的东西收在哪里，直接打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放到陆青城面前。
陆青城看着面前那瓶因为从冰箱出来接触到室内暖气、整个瓶身都冒着水凝珠的冰水：
“……”
年纪大了，喝不得那么凉的。
“你就不能给我倒杯热茶？大冬天的。”
“没找着。”
“……所以你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为什么非要把阿姨赶回半山别墅？”
“我男朋友会做家务，而且他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好了！好了！”陆青城受不了她，伸出双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知道你有男朋友了，不用每句话都带他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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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想不回去也不行了。
就是可惜黎佑许苦练几天，没法和他吃一顿只属于两人的年夜饭了。
“陆董，或许……您想喝女婿茶吗？”
陆青城的手刚刚摸到布满水珠的瓶身，指尖都有点受不了那冰凉的温度，却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小口。闻言偏头瞥她一眼。
“当然想喝。”
“那……”我让黎佑许出来给你倒！
“我想喝我相中的女婿给我倒的茶。”
按照陆青城对陆瑶现在性格的了解，在她说完这句话以后，陆瑶应该会说“爱喝不喝”或者“那你别喝了，喝冰水吧”。
可她没想到，陆瑶居然在她身边坐下，随后像是做了什么心理斗争，以龟速伸出两只手缓缓绕过她的胳膊。
陆瑶的手虚空环绕着，停顿了两秒，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手一紧，眼一闭，头搭在她的肩上，捏着嗓子说：
“陆~董~让女婿一起回家过年，给你倒茶喝如何？”
陆青城被陆瑶的猛女撒娇搞得猝不及防，全身僵硬坐在那里，像是没反应过来她都做了些什么。
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陆瑶依然没有等到她的回应。
她在心里悄悄给自己鼓了鼓劲，一不做二不休，抱着陆青城的胳膊晃了晃。
“陆~女~士~你这样没有反应搞得人家好尴尬的喔~”
听说“陆瑶”不仅不叛逆，还从来没有撒过娇？
够不够娇！就问你够不够娇！
陆青城沉默了半晌，抖着手又端起那瓶水喝了一口，直到冰凉的水滑过食道，凉得胃一激灵才缓过劲儿来。
再开口时，声音还有点沙哑，她又清了清嗓子：
“你……咳……你跟人撒娇，都是称职位吗？”
陆瑶从她肩膀上抬起头，和偏过头的陆青城对上了眼。
“啊？”
陆青城眯了眯眼：“我才发现，你在家还叫我陆董。怎么，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
陆瑶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除了第一次见面时因为震惊不由自主叫了出来，可是如今回过神来……她真的有点叫不出口啊！
但是陆青城的这个反应，怎么看都很有戏！
拼了！
对不起了妈妈，你也不想你的女儿完不成任务被惩罚的，对吧？
她闭上眼，又把头靠了回去，张了张嘴：
“妈、妈妈！”
哼哼唧唧，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陆青城：“什么动静？暖气太足了也不好，大冬天的家里还有蚊子。”
陆瑶咬了咬嘴唇，不管了，豁出去了。
“妈妈！”
陆青城冷哼，“什么事？”
“让我带小黎一起回家过年吧！”
陆青城“哦”了一声：“不行。”
“妈妈~就让我们回去吧~你难道忍心你的女儿除夕夜孤苦伶仃流落在外吗？”
“不是有男朋友陪着吗？怎么能算是孤苦伶仃呢。”
陆瑶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办啊。
真没招儿了。
软硬不吃。
要不让黎佑许也出来，她们二对一没准能行呢？
脑子里思绪万千，原本僵硬的脖颈也慢慢放松，倚靠在陆青城肩上的姿势看起来极为依赖。
她还在想招儿，陆青城却突然叹了口气，严密防线终于松动。
陆青城声线中透着满满的“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无奈：“走吧。”
陆瑶一楞，抬起头，“去哪。”
“不是回家过年？”
陆瑶眨巴眨巴眼，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欢呼一声跑去卧室找黎佑许了。
*
江水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像是打碎的金箔。哪怕明天就是除夕，江上依旧时不时有游船经过，“呜呜”的汽笛声被隔音良好的玻璃阻隔住，只船尾在江面上留下一道白白的痕迹，转眼间消失不见。
阳光柔柔洒向室内，窗帘被屋里的人拉上了一半。黎佑许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手里捧着的那本书从他刚刚打开后就没有翻动过。
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到底是两人都没说话，还是卧室里隔音太好？
他放下书，放轻脚步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陆青城走了？
那她走后陆瑶肯定会过来找他啊，这会儿没有动静……
不会是在偷偷哭吧。
黎佑许的手刚刚搭到灰银色门把上，门把手却被门外的人压下向里推。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陆瑶从门缝里钻进来扑到他的怀里，脸贴着他胸口蹭蹭。
不对劲。
她这连头都不敢抬的模样，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试图萌混过关。
而她也刚刚搅黄了陆青城以为的八次相亲，那么陆青城突然上门，除了要带她回家过年，显然是还想趁机问罪。
这么想着，黎佑许淡淡道：“……你不会脑子一热直接答应陆青城和别人结婚了吧。”
陆瑶猛地抬起头，那力道像是把自己的头从他怀里拔出来：“怎么会！”
黎佑许满脸写着不信。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吧。”
陆瑶抱着他的腰：“坏消息是，出于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我得跟陆青城去半山别墅过年。”
黎佑许点了点头，不怎么惊讶，甚至觉得这个“坏消息”的力度不够“坏”。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过年哒！”
话音刚落，陆瑶自己的脸色先变了变，捂住嘴。
“哒”什么“哒”。
撒娇后遗症吗。
哪怕她的语气是因为心虚而不得不用力的俏皮，因此听起来活泼至极，黎佑许依然面无表情“哦”了一声：
“这两个对我来说都是坏消息，谢谢。”
陆瑶确实心虚，环在他腰上的手松了松，想想又迅速搂紧，力道比之前更甚。
对不起了老板，你也不想你可爱的下属完不成任务被惩罚的，对吧？
陆瑶的头贴在他胸口，手下是他紧实的腰部肌肉，耳朵里是他平稳的心跳。
她期期艾艾使出杀手锏：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妈妈……”
她说话时，特意听他的心跳，想看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说的话有所波动，可黎佑许的心跳依旧平稳。
心下无奈时，余光却他的手抬起，陆瑶下意识向后缩。后脑勺却被他用大手掌握住，微微调整了角度，将她的脸用力按在自己胸肌上。
她的嘴唇隔着单薄的针织衫蹭到凸起的一点，当她意识到刚刚蹭到的东西是什么时，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有奶便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