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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受人之托(下)

    萧暮然因惦记着和张猛的约定,从茶馆出来回到最后见曲一一的地方,顺着她跑去的方向是一片林子,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萧暮然断定曲一一闯入了这片树林,于是掠身穿入林中。

    林间,树与树的枝芽相互攀延,像是比高一般,阳光若有若无的射进来,斑斑点点。

    萧暮然猜得不错,直到此刻曲一一还被困于此。起初她还暗暗自喜,夸赞自己聪明绝顶,这下应该没人能找到了。

    不想走了近两个时辰还在这片林中,又饥又渴的她蹲在树下双手抱头,有气无力地自言自语:“曲一一啊曲一一,你是猪脑子啊,现在是没人能找到你了,活该你困死在这儿吧!”

    摸摸咕咕抗议的肚子,她叹气道:“早知道就被张猛抓回去得了,至少也不必受饿吧,就算不和张猛回去,被那个小混混抓回去也行啊……”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无望的曲一一扯着嗓子喊两声。

    看来真没人。

    又一个时辰过去,除了时不时有一两片树叶落下,这里就像被静止一般,那么安静。

    天渐渐黑沉,树林里似乎黑的更快,曲一一被困的恐惧也临近崩溃的边缘,孤独与无助侵蚀着她最后的防线。

    突然她“啊”地一声,眼泪涌出,边哭边大声呼喊:“爹爹,救我,爹爹,救我,我不要死在这里……啊啊……救命啊……张猛,我听话,我会听话的……你快来救我……”

    林中灌木较多,遮挡视线,地上落叶极厚,无法辨别足迹,萧暮然在林中穿梭一个来回,眼看暮色更浓,还是没有找到曲一一,心中难免有些焦急。

    怕再这样拖延下去,她该有危险。如今萧暮然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她还在这片林中。

    因为以曲一一的功夫和脚力,即使知道方向,在这种又渴又累又恐慌的情境下想要走出这片林子也需要一些时间,更何况以他的判断,曲一一应该还没有在林中辨别方向的本领!

    正在这时,站在枝头的萧暮然隐约听到哭声和叫骂声,虽然含糊不清,但这哭声是真真切切的。

    萧暮然侧耳倾听,循着哭声飞去。

    一刻钟的功夫,嚎天喊地的曲一一便没了力气,呆坐在原地,眼睛直勾勾望着天空,鼻子不时抽泣,嘴里好像在咒骂着什么,但听不到声儿……

    曲一一很幸运,他们的距离还不算远,在天全黑之前,萧暮然找到了她。而此时的她再没有白天时的飞扬跋扈,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受到惊吓,安安静静地蜷缩在那里。

    她眼中那深深的绝望和恐惧,让人猝不及防,萧暮然不禁有些心疼,多想立刻抱抱她,给她温暖及安慰,但他不能冲动,反而狠下心,朝着天空发出狼吼声,这一声声兽声刺破夜幕,冲入安静的树林,惊醒呆坐着的曲一一。

    “唰”地一下,曲一一像弹簧发射一般机械地蹦起来,向声音相反处奔去,求生的本能让她不停地逃。

    虽然她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筋疲力尽的身体,但还是连滚带爬地向着前方,她想哪怕是挪,也得离开这个鬼地方,她不想就这样悄悄地、连骨头也不剩的死在这里。

    是上天垂怜吗?她发现地上有些许干柴,这些干柴在铺满落叶的地上极为显眼。曲一一捡起一根干柴,顺着这些洒落的干柴望向远方。

    “是劈柴的人落下的,是劈柴人落下的……”她欣喜欢呼:“那么沿着这些干柴就可以走出去了……对!一定可以的!”曲一一忽然眼前一亮,重拾信心。

    人总是这样,当你有了希望就会有使不完的劲儿。曲一一跟着被遗留下的干柴最终走出林子。

    可这条路不是来时的路……曲一一哭丧着脸。

    此时皓月当空,四野静谧。

    她环顾四周,愤愤地指着月亮道:“真是才出狼窝又进虎穴!你以为这样本姑娘就会怕了吗?哼!我才不会呢,等着瞧吧……”说着朝月亮做个鬼脸。

    就在曲一一低头的瞬间,她微微顿住,因为她看到不远处……是幻觉吗?她不自觉地瞪大眼睛,烛光!是烛光!那里定有人家!

    好美,整片山似乎都被点亮,点点烛光在风中忽明忽暗,透着婀娜之姿,曲一一激动地差点跳起来,随后指着月亮:“那,天无绝人之路……做人要厚道哦。”说着朝光亮处奔去。

    曲一一的欢喜是简单的,就像一个孩子,或许她本来就是一个孩子。

    山里的路看着很近,走起来却很远,她的腿真想就此撂挑子,可她做到了,她咬牙坚持着。

    这是几间竹屋,不大,孤独的立在山坳中。周围都燃着蜡烛,就连屋外的石头上也点满蜡烛,烛光似要与星月比光彩一般,有些蜡烛燃尽,蜡油紧紧黏在石头上。

    曲一一用手摸摸这些余温尚存的蜡油,抬头望向这间竹屋,心中顿起疑惑。这屋子的主人真是个怪人?为何要点这么多灯啊?

    那么要不要进去?……管不了那么多了,怪人也是人!随即清清嗓子喊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门虚掩,许久都没应答,曲一一累极了,她急需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等不了了,她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自己敞开。

    往屋内探头,一眼望见桌上的饭菜。曲一一什么也不顾,冲过去拎起一只鸡腿,吞吞口水道:“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虽不比家里的饭菜,凑合凑合吃吧。”说着狠狠地撕下一口。

    待鸡腿下肚,曲一一审视着桌上的其它菜肴,像一个美食家点评着:“这鸡腿没淋蜜汁,导致色泽不足,味道也少一层鲜嫩。这青菜,缺鲍汁浸泡,火候不足……”

    评论罢,举起茶杯喝口茶,顺顺吃的太匆忙的饭菜。“嗯,这茶……水温欠佳,回甘不够,茶气略弱,茶杯也是旧的离谱。”说着将一杯茶一饮而尽。

    窗外的萧暮然望着曲一一的模样,摇着头,低眉一笑。

    似乎只有曲一一这样的人才会如此简单,情感表达也是那么直接,从不会有猜疑。如若是旁人定会先想想,是谁安排的这一切,他出自何种目的,这饭菜是否有毒……。

    是萧暮然安排这一切。为了让曲一一安心的在这里休息,不再节外生枝,他砍了一路的柴,用尽家里的蜡烛,还煮好一桌子的饭菜。

    在看到曲一一呼呼大睡后,他才放心的离开。

    张猛满大街的找曲一一,他真的是很担心她。城里旅店不论大小挨个排查,折腾一夜,毫无音讯。他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此刻的曲一一正在萧暮然的床上和周公约会呢。

    天微亮,萧暮然从树上坐起。

    树是自家门外的树,看样子休息的很好,眉眼间都闪着光。他守曲一一一整夜,此刻她还睡着,看来她真的累坏了,睡得那么香甜。

    萧暮然不忍打扰,于是决定找张猛,因为只有张猛带她回去,才不会再有差池。

    萧暮然的家在后山上的小黑谭边,他从小住在这儿。当年,秦艾就是在这小黑谭边救下他。

    突然,萧暮然隐约听到有人的声音,再仔细听,大山又恢复宁静。看来是自己的错觉,这里人迹罕至,怎会有人声呢?即便是赶山挖棒槌的人也不会这么早出山的。

    但是,萧暮然的马就是不肯向前,那么还有一个可能,有蛇!

    萧暮然的视线朝前方缓缓搜索。果然,一只眼镜蛇挡在路前方。有草的掩护,不仔细看还真不易察觉,果然马的感官比人灵敏得多,更何况萧暮然的马不是一般的马。

    萧暮然抬手摘取一片叶子,好似顺手一丢,却砍掉整个蛇头,速度极快,连竖着的蛇身都没有反应过来,“嚓嚓”地游走,独留蛇头还在草丛中抖动。

    萧暮然轻抚马脖子,轻语道:“闪电,别怕,走吧。”安抚后闪电还是举步不前。萧暮然十分困惑,难不成还有蛇?

    萧暮然往更远一些的地方寻去,依稀看到前面草丛中躺着一个人,他急忙下马,走近一瞧,是个女子晕倒在那儿!看她一手抱着个装草药的布袋子,一手摸向小腿,表情甚是痛苦。

    糟糕!定是被那蛇咬伤,这眼镜蛇毒性极强,萧暮然来不及多想,撕开她的裤腿。果然,整个小腿已经红肿,仔细辨认,可看到脚踝处有两个牙痕,伤口处有少量渗血,此刻毒液怕是已经扩散。

    细细观察,这姑娘全身瘫软,好像还有恶心、腹痛的迹象,情况危急,必须迅速服下解药,不然性命不保!可眼下哪有可解这剧毒的解药呢?

    萧暮然急唤:“姑娘,姑娘,醒醒,快醒醒!”

    那女子听到声音,并未睁眼,只是喃喃道:“竹叶青,竹叶青……”

    萧暮然不解,再看那伤口,顿时醒悟。女子想告诉他,她是被竹叶青蛇咬伤。

    怕是那眼睛蛇吞了咬人的竹叶青,还没来得及溜走,就被萧暮然割掉脑袋。这就好办的多了,竹叶青蛇本身毒性不强,普通解毒药便可,常住山中的萧暮然身上时长备着这些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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