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
能破除成见的,还得是成见。
女人长得好看就不安分,是成见。
女人天生柔弱胆子小,也是成见。
左小玲心态稳定,继续发挥演技开始卖惨。
于是,众人就看着她似乎又被吓到了一哆嗦,赶紧抓着旁边人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
“不是的!我没有要勾引他,我……我真没有!
昨天我就说了,我不想和他处的!
可是他说他看上我了,我就必须嫁给他!
就算我不愿意,他也会想办法让全村的人都以为他和我在处。
他是村支书的儿子,只要大家都知道他看上我了,那就算我不嫁他,也没人敢要我了。
妈,这不是真的吧?
他……真的会这样吗?可是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以前我什么话不说什么事不做,都总有人看一眼我的脸,就说我肯定不是什么好女人。
那现在,我是不是真的就更说不清楚了?
可是……呜呜呜……
就凭我长得不好,谁都可以对我指指点点,也没人信我的话。
就凭他是村支书儿子,大家都信他的一面之词,都觉得是我勾引他,我就必须跟了他吗!
这也太不公平了!呜呜呜……我做错了什么……”
左小玲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就都齐刷刷看向了村支书。
尤其是左秀英,她被勾起不少过去,尤其往日里,她也不止一次说过女儿长得太好,只怕反而不好。
要她事事忍耐,要她别总和人争辩……
此刻想来,只觉得愧疚得不行。
她一边脸色难看地拉过左小玲,轻轻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一边看着周围一群瞧热闹的村民,大声道:“你放心!没有这样的事!
咱们现在早都解放了,再没有个强娶别人家大闺女的事。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别说是村支书的儿子,就算是村支书本人,就算是村长,那说话也要讲证据的。
村长,支书,你们说是吧?!”
张建国脸色难看地点点头:
“这是当然,咱们村一向没有个强取豪夺的事。
你们也别慌,更别怕什么,我们把你们叫过来,就是问问情况,毕竟张兴业作为咱们村的一员,那另一个同志……也是无辜受害的。
他们既然在咱们村出了事,我作为村长的,肯定是要替他做主的。
但是,替他做主是要给他讨个公道,不会不问清楚事情来由就胡乱给谁安个罪名的,更不可能听一面之词,就断定了谁的罪。
咱们办事,都要讲证据的!”
说着,他又看向村支书,
“大富,你作为村支书,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张大富本来被小儿子这么一闹,又是心疼,又觉得丢脸,的确是有点气血上头,只想着赶紧把这事处理了,再把人带回去,省得叫人继续看笑话。
另外那个男青年是谁,他压根就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听张兴业一口咬定他喜欢的是女人,还是村里有名的最漂亮的左家那丫头,几乎心里就立刻认定了,肯定是这个左小玲,害了自己儿子。
然而,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平时畏畏缩缩,一句话都不敢大声说的这丫头,居然敢当众喊冤。
虽然还是哭哭啼啼地说冤枉,可是这左小玲往日里就算被人阴阳怪气到脸上,不都不敢当面吱一声的么?
张大富也是知道这左小玲的懦弱性子,才敢直接同意村长张建国带人来大磨盘公开问话的。
按照他的想法,不管自己儿子和那男青年到底是什么关系,只要能把这事安在左小玲头上,自然能想到说辞,洗清张兴业的名声。
大不了,就让自家儿子娶她呗。
她孤儿寡母的在张家村这些年,出了名的安分守己好说话,要不也不至于娘仨都让村子里头嚼了十多年的舌头,愣是一次都没敢闹事。
只是万万没想到啊,这左小玲居然这么厉害的。
看着胆子小,一句话就叫人吓哭,那小嘴却是叭叭的,把所有事都推自家儿子身上了。
这左秀英更是厉害,两句话就说得村长和他都不能不管这事。
张大富一个头两个大。
事到如今,想冷处理是不可能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村长说的对,左秀英,左小玲,你们放心,我和村长做事,一向公平公正,不会因为谁一句话就偏听偏信的。
不过,张兴业到底是被害了的,他既然说了,是被你左小玲陷害的,那我们问问话总还是要的。
左小玲,你别怕,咱们村委会办事,凡事都讲证据。
你既然说你白天拒绝了张兴业,晚上也没去晒谷场。
那不如你再和我们说说,可有什么人看到了?
咱们不能听张兴业的一面之词,可也总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啊。你说是吧?”
他这话说得一脸的义正言辞,当即就有不少人看他的目光就都变了。
左小玲眼看着本来还窃窃私语,一脸不信任的众人,不过这几分钟里,又再次被带节奏,心里颇有些佩服。
别说,这张大富看着长了张淳朴温厚的脸,说话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要不是她在现代活了几十年了,真要是这年代十几岁的小姑娘,就算不是原主这种懦弱怕事的个性,也容易被带沟里。
不过很可惜,左小玲没那么好说话。
她拉了拉一脸着急的左秀英的衣袖,对她眨眨眼,然后抹了把脸上的泪,哭道:“村支书你欺负人!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找到人作证的!
难道咱们村里的每家每户的清白闺女,现在都能找到人证明她昨晚没去晒谷场?
难道找不到就都是陷害了你儿子的人了?
大家给我评评理,谁家好人家的闺女大晚上不在家睡觉,反而到处乱跑乱转的?
村支书说是讲证据,这不还是要逼死我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周围几个婶子哭着喊话,据原主记忆,这些大婶家里都是有没出嫁的女儿的。
果然,她这话一出,其他人都还好,这几个大婶立刻就都纷纷怒了。
说的可不是么!
谁家闺女大晚上的不睡觉,到处乱转的啊!
更有心眼子多点的,这时候已经在想了,这村支书的话,根本就是在坑人吧!
这左小玲也幸好没说出什么来。
她要是真的傻乎乎地说了见过谁,让谁给作证,且不说人愿不愿意给她证明,就算证明了她晚上在别的什么地方,难道不是更让人多想?
毕竟这女娃说的对——谁家闺女大晚上的不睡觉,到处乱转的啊!
议论纷纷中,张大富只觉得越来越多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不善。
他赶紧抬手,试图安抚住众人情绪:
“大家都别误会了。我一个村支书,又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会为难她一个小丫头。
不过这件事关系到三个人清白,总要查问清楚。
左小玲大晚上在家睡觉没人看到,可她不是还说,她之前拒绝了我儿子吗?这总是大白天发生的事吧?
晚上睡觉没人能证明,白天总有人能看着吧!
只要能找到人,证明她拒绝了张兴业这臭小子,那也算啊!”
张大富说着,目光看向张兴业,果然见到自己儿子安静下来,当即心头大安。
他果然没有猜错,自己这儿子虽然又蠢又好色,但是却也没蠢到家,知道调戏人姑娘家要趁着没人。
只要这左小玲找不出人来证明她拒绝了,自己就能想法子把这话圆下去。
左小玲看着张大富,毫不留情戳穿他:“他要调戏我,难道要找人看得到的地方?
支书以为,你儿子这么不要脸吗?”
张大富没想到左小玲居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吃了一惊。
然后,他大怒:“放肆!当着我的面,你居然就敢这么骂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有没有我和村长了!”
左小玲却忽然笑了。
只是那笑,却没有什么喜悦的意思,反而透着深深的凄凉。
她本来是躲在张国栋身后的,这时候却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在场的人往日里基本都见过左小玲,只是从前她总是低着头,不敢挺胸抬头地看人,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在人前露出笑模样。
也是幸好她这么胆小,不然的话,她只要之前敢在人前露出这样明艳的笑容,只怕说她狐狸精的人只会更多。
尤其是她原本就明亮的丹凤眼,此时蕴了满满的眼泪,在初升的朝霞映照下,更多了股子凄凉的破碎感。
“妈,我对不起你,生了这样一张惹祸的脸,偏偏还不肯屈服于村支书一家。”
左小玲看看四周,确保所有人目光都在自己身上,然后,转头看向张大富,“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你儿子这么肯定我必须嫁他。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不然的话,你不会要我找什么证人,先要证明我大晚上不在家,然后再证明你儿子大庭广众当着人调戏我。
是,我证明不了。这种事情他再不要脸,也不会当着人!
可是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我明白了!我看懂了!
没关系!你们既然不让我活,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大声说完,她一抹满脸的泪,忽然冲到旁边去。
所有人这才发现,那地上居然有一瓶不知道谁放在那的农药。
“不好!她要喝农药自杀!”
有人立刻尖叫起来。
众人立刻都慌了。
赶紧就要跑过去。
左秀英更是哭都顾不上了,最先跑了过去,伸手就要抢过农药:“小玲!你住手!你要是死了,妈也不活了!你快松手!要喝也是妈喝!妈喝了,你带着妈的骨灰,给咱们母女俩上城里,上京里,去讨个公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奋力去抢农药,仰头就要自己灌下。
左小玲是真的有点慌了。
她当然不会为几个人渣真的寻死,所以这出戏当然是早有准备。
可是事发突然,左秀英没有准备啊!
万一真的出什么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终于冲了过来,一把抢过那农药瓶,朝着一旁地面狠狠摔了下去。
众人吃惊,都呆在了原地。
张国栋这时候也已经挤过一群婆婆婶婶,赶紧抓住左秀英的胳膊:“干妈!你别冲动!我爸还在这呢!他不会叫小玲自杀的!他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的!爸!你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