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几个让人难以忘怀的人。
比如,王珍珍和马小玲。
又比如,吴邪和张起灵。
马小玲和珍珍从小一块儿长大,二人情同姐妹,无论珍珍发生任何事,马小玲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吴邪,也是一样。
虽然,他和小哥属于半道相识,相识的时间不长,但经历的实在太多。
男人,同女人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那还是个时不时失去记忆的闷油瓶。
糟心的,伤心的,他很快就不会记得了。
但,不记得……并不代表,从未在心上留下痕迹。
那是一个令吴邪心疼到快要窒息的朋友。
铁三角……吴邪眼眸中流露出思念,他,好像有些想念和小哥、胖子在一起的日子啦。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马小玲不禁问道。
什么……样的人?
吴邪淡淡一笑:“一个能够让我心甘情愿为他付出生命的人。”
“我也有……这样的朋友。”马小玲能够体会他的这种感情。
不过……
星眸闪过丝丝诧异。
六十年的时间差……忘年之交么?
马小玲没多想,既是吴邪想做的事儿,她自然鼎力相助。
“你可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我知道。”
一想到那件事,吴邪握拳。
“明日佛爷葬礼,关系再差……他们应该都会到场的吧?”
马小玲眸色浅浅淡淡,视线悄无声息的落在不远处的花坛方向。
那里种着八棱海棠。
海棠初次绽放时为粉红,而后转为雪白很。
很漂亮。
如果,没有那抹鬼影,会更漂亮。
一夜浅眠。
天亮了。
吴邪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佛爷的葬礼,算算时间,他早早就去了城外。
那个人如今是长沙城平三门之首。
按照辈分,吴邪应该喊他一声——四叔公。
“张大佛爷今日下葬,你确定这位平三门的龙头,还有功夫在这边寻宝?”
“他会的。”吴邪斩钉截铁,四叔公不仅会,而且——一定是两不耽误。
马小玲眼神透着古怪:“你们九门的关系,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如此倒也符合吴邪分析的。
现在的九门,关系已大不如前。
吴邪很紧张。
又期待,又害怕。
既希望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又不敢面对“他”过往的经历。
天蒙蒙亮,齐刷刷的脚步声传来。
陈皮阿四领头,后面跟着打手、伙计。
丛林深处,黄土之上只露出半截洞口。
洞口很小,普通成人根本没办法进出。
按照陈皮的经验,一来这里离城门不远,若闹出大动静,又逢今日特殊的日子,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二来,洞下是和情况不得而知!冒然用火药,一旦塌方,得不偿失。
陈皮自有自己的法子。
此处,并非古墓,而是上一代土地主的墓穴。
年代新,陈皮想着,底下的墓应该离地面不远。
思来想去,他把“秘密武器”给带过来了。
他扬了扬手,手下当即领会其意。
躲在暗处的吴邪和马小玲,此刻倒吸一口凉气。
纵然吴邪做足了心理准备,眼下依旧无法面对这一切。
马小玲纵横阴阳两界多年,她早就明白,比厉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可眼前所看到的,再一次颠覆她对人性险恶的认知。
那是一条用来拴狗的铁链子。
就这么C 条条栓在人身上。
那个少年,仿佛不知道何为尊严。
人家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马小玲瞳孔剧烈震动,那个少年被人当成狗一样,钻进洞里。
他在前头带路,后面还有二人随他一起爬了进去。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钓鱼,会在鱼竿一端挂上鱼饵,用来吸引池塘里的鱼。”
“下墓,也有一种说法——饵,以人为饵。吸引墓里面的某些东西。”
光用听的,就已经觉得匪夷所思,难以接受。
“然后呢?”马小玲又问。
然后?
吴邪久久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很快,就不需要由他解答。
陈皮那边,漫长的等待后,狗链子忽然再次传来动静。
守在洞口的人开始拽铁链。
三根链子,就一根动静。
这就意味着——下去的三个饵,只回来了一个。
马小玲看不下去了。
而今的陈皮再不是二月红膝下的小徒弟,再也不需要仰人鼻息。
敏锐的第六感使得他忽然背脊发寒,还没来得及转头,人就直直的倒下了。
一声又一声闷哼。
陈皮和他的人全部中招。
陈皮怒不可遏,放眼整个长沙城,除了上三门那几位,谁还敢算计他陈皮?
双目熊熊烈火,动弹不得的陈皮没想到,始作俑者居然有胆量堂而皇之出现在他跟前。
有恃无恐?
还是,人傻胆大?
陈皮绷着脸,挑眉。
居然,是个女人。
一个年轻的女人,身边还带着另一个更显稚嫩的少年。
至于,马小玲这个人。
陈皮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确切的说,自那人离世后,他的眼中再看不见任何一个女人。
环肥燕瘦,婀娜多姿,在陈皮心中统一归为——女人,这个代名词。
“你是谁!”
“你可知道,我是谁!”
马小玲手拎化妆箱,居高临下,冷眼嘲笑这人挣扎。
意志力,挺顽强的。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跟我陈皮玩黑吃黑?你最好杀了我,否则……老子掘地三尺,定找到你。”
马小玲噗嗤一笑。
清冷的眉眼似乎透过陈皮,视线落在他身后。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
一记利落的手刀,陈皮应声倒地,彻底没了意识。
吴邪瞠目结舌。
马小玲什么时候放倒的众人,他都不知道!
“你,你!”颤抖的手,高悬的心。
吴邪欲哭无泪:“小玲,我们该从长计议才是!四叔公,是真不好惹。”
马小玲的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计什么计?又不是我惹的?”
吴邪当下没听懂。
来不及细究。
那条铁链子再次震动。
他赶忙蓄力,助那人一臂之力。
此时,破晓黎明,太阳快要升到最高点。
吴邪拉拽,马小玲不遑多让,瞧见那少年快要触及墓口的身影,忙不迭朝他伸出手。
还未露出真容的少年微微一怔,迟疑犹豫间,握住那双明显同男人不同的软乎玉手。
他爬出洞口的那一刻。
阳光洋洋洒洒落在他身上。
就算回到六十年后,每每想起那天,马小玲依旧忍不住因他而惊艳。
那少年,美得好不真切。
许是常年下墓的缘故,他的肌肤白得近乎于透明。
倒没有那种不见天日的瘦弱。
相反,他的身材很匀称,容貌俊逸,与他淡出红尘的气质高度适配。
只那双眼睛……
马小玲不知吴邪嘴里的四叔公是多么难以招惹,她只知道,这个叫陈皮的男人,不是个东西。
少年看着甚至还没成年。
陈皮就将半大的孩子脱光,扔进洞里当饵。
人是好好进去的,出来的时候,满身伤痕。
最令人痛心的是,他似乎感觉不到痛。
那双眼眸淡淡的,天真、无邪、懵懵懂懂。
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遭遇了非人的对待。
如白纸一般。
看得人心如刀割。
他的手,冰冰的,不似正常人的体温。
这就是马小玲对他的第一印象。
少年歪着脑袋,直勾勾盯着马小玲。
困惑,不解……思考。
马小玲同情心泛滥,将他揽入怀中:“别怕,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母爱泛滥。
雏鸟情节?
在吴邪心中,小哥是他认识的人中最强的!
最强的张起灵,被小玲当成小孩儿安慰?
少年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写着不知所措。
吴邪和少年面面相觑。
一个迷惘,一个懵懂。
“小哥?”吴邪无意识喊出他们之间的专属称谓。
少年迷茫的黑眸忽然泛起亮光。
他,认得他?
吴邪秒懂他无声的潜台词。
他顿下身,语气无比温柔:“小哥,我是吴邪……而你,你是张起灵,张家的族长,是我们的——小哥!”
张起灵。
马小玲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起灵……
挺有趣。
找到这个年代的小哥,吴邪身上的精气神都浓郁了几分。
他是吴家人,是九门的人。
于情于理,应该在佛爷灵前上一炷香。
除此外,吴邪还有别的思量。
三人马不停蹄。
抵达张大佛爷府邸时,灵堂早已布置好,前来吊唁的宾客不少。
其中不少九门中的老面孔。
看来,佛爷这一死,倒让分崩离析的九门重新聚在一起。
只是,众人神情各异。
天知道,他们内心又在琢磨些什么。
与其说是往日与佛爷的交情让他们摒弃前嫌,倒不如说——佛爷没了,那他名下的势力、地盘,归谁?
这可是块肥肉。
谁能不眼红?
好在死者为大,葬礼不需要请柬,都是愿者来之。
否则,吴邪和马小玲还真进不来。
三张陌生面孔,很难不引人注意。
吴邪规规矩矩上香,磕头。
然后拉着马小玲和小哥,寻了个角落,四下打量。
马小玲以为,他上了香就走。
“再等等。”
“吴家,应该不会缺席才对。”
嘴上说着等吴家人,可他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