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10月31日，这是波特一家在戈德里克山谷度过的第二个万圣夜。

    当下的情况不便于太过招摇的庆祝，但詹姆斯和莉莉还是在家里添了些简单的装饰。

    客厅没有开灯，只留下几盏燃烧着的蜡烛，餐桌上多了几个表情各异的南瓜灯。大概不会有孩子来要糖果吃了，但玄关处还是放上了满满一大罐五颜六色的糖果。

    詹姆斯戴着夸张的骷髅头面具，拿着会动的蜘蛛玩具去逗弄哈利。

    “詹姆斯，你要是把哈利逗哭了，我可不帮你哄他。”

    莉莉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客厅里的这一幕，抬起手笑着敲了敲詹姆斯的骷髅头。

    “我儿子才不会那么胆小…哎呦！”

    哈利的确一点都不害怕。他开心地笑着，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一只手捏着蜘蛛玩具，另一只手竟然直接拍到了詹姆斯的脸上。

    “嗷！莉莉！救我！”

    聪明的小哈利很快就发现爸爸并不是真的变成了骷髅。他摸到了面具的边缘，小手毫不留情就开始扒拉詹姆斯的脑袋。

    被夺取视线的詹姆斯哀嚎着，试图拉住身后莉莉的手。莉莉对这父慈子孝的场景早就见怪不怪，甩了甩一头茂密的红发就扬长而去，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句“加油哈利”。

    房子内外都被施加了好几层保护魔咒。但对黑魔王而言，破解掉它们完全是一抬手就能做到的事。

    黑魔王做事向来不懂低调。他破门而入，混乱的脚步声划破静谧的夜晚，把屋内的家具挤得乱七八糟。

    詹姆斯和莉莉原本正在哈利的房间哄他睡觉。洪亮的噪音把哈利吵醒，两个人对视一眼，立刻就察觉到了门外的不对劲。

    詹姆斯率先冲了出去。

    还剩半截的蜡烛歪倒在桌上，烛油顺着柱身流淌下来，点燃了纯白的碎花桌布。南瓜灯被打落在地上，被一只黑色的皮鞋厌恶地踢开，又一脚踩碎了它滑稽的笑脸。

    “万圣节快乐，波特。”

    黑魔王沙哑的嗓音像摩擦的生锈金属，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的从喉间挤了出来。显然他并没有问候的心思，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狞笑，手里的魔杖蓄势待发。

    “莉莉！带着哈利快走！”

    詹姆斯一把将跟着自己跑出来的莉莉护在身后，又用力把她往身后的房间里推。

    “跑！我来挡住他——”

    受保护魔法的影响，卡罗尔用上幻影移形也只挪动到了离波特家一两公里开外的附近。

    她来不及带上飞天扫帚，也不太熟悉附近的路况，只能不停问着偶尔出现的路人，不停地向前跑。

    耳边掠过呼啸的风，阻力随着她奔跑的动作不断把她往回推。

    卡罗尔不敢停下，顾不上喉间涌出的腥甜和上气不接下气的紊乱呼吸。

    大门明显是被强行破开的，卡罗尔不知道门内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她的四肢开始颤抖，分不清是因为剧烈的奔跑还是因为害怕看见朋友的尸体。

    但她的脚步没有停下。

    卡罗尔无比庆幸自己在奔跑途中一直把魔杖攥在手里，甚至无比庆幸黑魔王真的心急到在客厅就起了杀心。

    他高举着魔杖，杖尖已经出现了幽幽的绿光。而詹姆斯两手空空的站在那里，正扭头推着莉莉，准备赤手空拳挡下这致命的一击。

    刚赶到门边的卡罗尔来不及思考，迅速念出了千钧一发之际自己最先想起来的咒语。

    “昏昏倒地！”“阿瓦达索命！”

    卡罗尔和詹姆斯的距离其实并不如黑魔王那么近。所幸她念咒的速度更快，詹姆斯顺利被她的魔咒击飞，堪堪躲过了那一击索命咒。

    卡罗尔现在应该是极度慌张的。世界充斥着自己的心跳声，攥着魔杖的指尖用力到发白，可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这样冷静过。

    在黑魔王的目光投向她的那一刻，卡罗尔眼疾手快的抓住身侧的椅子胡乱丢了过去，自己则是闪身到了门口的墙边。

    绿光擦着她的耳畔一闪而过，割下了她鬓角的几缕碎发。

    卡罗尔闻到了头发被烧焦的味道。浅棕的发丝落在肩头，她迄今为止的人生里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但这次她不可能再允许自己被恐惧支配，而是快速敲了几下右手无名指的指根，又犹豫着从另一边的窗户又探出脑袋。

    一道绿光在下一秒又冲着她抛了过来。卡罗尔寒毛直竖，赶紧向后缩回脑袋，飞速思考着能尽可能拖延时间的办法。

    詹姆斯没能看清突然出现的人是谁。趁着黑魔王的注意力被那人暂时吸引，他迅速向后退到了阳台边。房间那边的莉莉就在这时探出脑袋，从窗户把詹姆斯的魔杖丢给了他。

    两人对视了一瞬，千言万语都包含在了这匆忙的一眼里。

    即使拿到魔杖，面对黑魔王的胜算也微乎其微。詹姆斯走出阳台，打算从背后突袭，而靠在门后的那道身影也在这时探出头来。

    两道魔咒同时打出，黑魔王挡下了卡罗尔的缴械咒，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詹姆斯，硬生生被他的昏迷咒打中。

    这种程度的攻击显然不够。黑魔王只是踉跄了一下，眼里的怒火越烧越旺。

    “很好…如果你们一定要送死…”

    黑魔王大笑着，一阵黑色的雾气弥漫开来，紧接着他的周遭出现了好几个食死徒，其中一个手里还挟持着一个狼狈不堪的男人。

    詹姆斯想也不想就扑到了紧闭的房门前。他的动作太大，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卡罗尔不敢掉以轻心，准备再用刚才的方式和詹姆斯配合一次。她缓缓向黑魔王的后背移动着，并没有注意到那个挟着人的食死徒已经发现了自己。

    他一只手锢住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从衣袍内兜拿出魔杖，默默计算着卡罗尔的移动轨迹。

    “统统石化！”

    紧闭的房门被猛地拉开。莉莉就在这时举着魔杖冲了出来。

    窗户被黑魔王用魔咒封死了，窗外也随时会有更多食死徒出现。飞天扫帚不在房间里，莉莉不知道贸然带着哈利跑出去有多大几率能活下来，而詹姆斯又在门外生死未卜…

    她咬紧牙关，干脆站出去放手一搏，用血肉之躯拼出一线生机。

    石化咒原本是冲着黑魔王的方向去的。但黑魔王只是抬了抬胳膊就把魔咒轻松挑开，于是它又射向了不远处的一个食死徒。

    食死徒眼神一凛，反应迅速地压着身前男人的脑袋就向前倾。咒语打落了他戴在头上的宽大兜帽，最终打碎了厨房的那道玻璃门。

    “西弗勒斯…”莉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黑魔王闻言也瞥了他一眼。斯内普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莉莉的眼神似乎带着悲怆，但他终究只是抿着嘴，没有对他的行为作出任何解释。

    “过家家的游戏到此为止了…”

    沉默的斯内普，悲伤又痛苦的莉莉，决然而气愤的詹姆斯…黑魔王满意的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

    “干掉碍事的。”

    他薄到几乎看不见的，两片惨白的唇间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话。于是食死徒们的杖尖都冒出了绿光，唯独斯内普眼神一凛，把手里的男人往旁边埃弗里的手里一推，就急匆匆走过去，只身挡在了莉莉身前。

    “主人，您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她…”

    莉莉·伊万斯在九岁认识西弗勒斯·斯内普，在十六岁和他分道扬镳。

    她认识的西弗勒斯，是和她一同踏入魔法世界时那样温柔的，是制作一锅完美魔药时那样镇静的，是习惯于在学校独来独往时那样沉默的，是学生时代和掠夺者作对时那样骄傲的，甚至是冲她喊出那句“泥巴种”时那样决绝的…

    而二十一岁的莉莉·波特，见到的是一袭黑衣挡在自己身前时，垂着眼低声下气的西弗勒斯。

    “我当然答应过你，西弗勒斯…如果你能把她带走，不让她挡我的路…”

    “你休想！”

    莉莉尖声打断他，不顾还在把自己往身后推着的詹姆斯，手中的魔杖胡乱向四面八方发射着不同颜色的光。

    不知道是哪道咒语打中了厨房里墙角的面粉袋，扬起的面粉呛得几个食死徒睁不开眼。

    詹姆斯见状干脆又补了个悬浮咒，把柜子里的好几大袋面粉和大大小小的厨具都挪了过来。

    白色的颗粒状物体一时充斥了整间屋子，不同材质的撞击与碎裂声此起彼伏。场面乱作一团，食死徒们咳嗽着，胡乱地向周围发射不可饶恕咒。

    “跑！”

    詹姆斯四下躲避着乱飞的索命咒，顺手把面粉袋子往黑魔王头上一扔，又一把拉过莉莉的手，冲进了房间里。

    这所房子的保护魔法显然已经被完全破坏。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哈利的床前也同时多出了好几道身影。

    “哈利！”莉莉扑到床前抱起哈利，“救救哈利…快带他走！”

    “当然，莉莉…”

    海格小心翼翼接过了莉莉怀里的哈利，严肃而慈爱的眼神像是粘在了他身上。

    “去吧，海格。”

    邓布利多拍了拍海格的肩膀。海格跨上他改装后的电动小车——那是西里斯借给他的飞天摩托，把哈利放在了侧座上，不舍地冲大家挥了挥手。

    至少哈利暂时是安全的，詹姆斯和莉莉看着他们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终于勉强松了一口气。

    “蓝尾巴呢？”莱姆斯环视了一圈也没看到卡罗尔的身影，出声问了起来。

    “…蓝尾巴？”

    詹姆斯脸色一变，来不及喊住原本还站在这里的西里斯，门口就有道身影在莱姆斯话音刚落的一瞬间飞快地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