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吉时,长孙寂淮从道贺的人群中抽身,缓步迈向中央圆台。所有人都停住了手中动作,向圆台上看去,整个会场逐渐安静下来。
长孙寂淮环顾四周,微笑着拱手行礼,紧接着,带着内力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感谢各位名门前辈和江湖侠士赏光,前来参加我的继任仪式,在此我代表灵犀山庄,诚挚欢迎各位的到来!”
说罢,他伴着众人热烈的掌声深深地鞠下一躬,而后直起身来,继续说道:“家父年事已高,当颐养天年,命我继任庄主之位。借此机会,与诸位豪杰欢聚一堂,望日后能够相互扶持,共襄盛事。愿江湖安逸,岁岁无忧。”
台上的他身姿挺拔,目光坚定,眉眼中尽是对未来的期许。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伴着山门外极为喜庆的鞭炮声,仿若在昭告天下——礼成。
他微微侧首,身后的随侍当即会意,端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走上前去,打开后展示给众人。
长孙寂淮指着盒内的三粒红色药丸,解释道:“为表感激,山庄特献上珍藏的秘宝‘九转丹’作为诸位参加大典的赠礼。此丹具有逆转经脉,重塑肌理之奇效,可助习武之人突破武学瓶颈,亦可令重伤难愈之人恢复元气。因炼制之人已故,配方失传,世间仅此三颗。”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纷纷探头观望,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此等宝贝将花落谁家。有说分给灵犀山庄想要结交之人的,也有说这是内定分给四大门派的,听闻此话,诸多散修愤愤然表示怎能厚此薄彼,如此不公。一时间人声嘈杂,场面混乱。
长孙寂淮示意随侍收了锦盒,款款笑道:“诸君稍安勿躁,灵犀山庄素来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今日也不会例外。”
此言一出,台下争执不休的众人逐渐安静下来,等待着庄主的下文。
“今日前来的侠士都是习武之人,所以规则便是,请各位侠士上台来一展身手,两两切磋,秘宝将赠与整场比拼的前三甲。”
言毕,台下再次沸腾起来,有的侠士对此规则赞不绝口,认为这不仅有机会获得秘宝,还能在各大名门面前展现实力;亦有些侠士默默摇头,黯然神伤,满场再无人论其不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兄台你说,这秘宝真有庄主所言之奇效吗?”
“这可是灵犀山庄拿出来的宝贝,即便没有那等奇效,也必是世间珍品。”
“你就如此笃定?”
“当然!灵犀山庄珍宝遍地,皆是世所罕见。凌霄派那把至今奉为镇派之宝的玄冰短刀,便是灵犀山庄所赠,”那人气急,声音不由更大了些:“庄主既说是宝物,必然不会诓骗我等。”
“那鸳鸯匕居然是灵犀山庄所赠?!”后者愕然,而后两眼发光笑道:“看来我这趟果真没来错地方!”
“先说好,若你也想上台一试,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且在人群喧嚣之际,已有人迫不及待地飞身上台,为争夺头筹大打出手,一时间各派武学招式层出不穷,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云微星坐在席间,百无聊赖地看着台上的比拼,多年来刀尖舔血的经历让她领教过无数招式绝学,如今单看台上人的起势,她便已联想到了破局之法,好生无趣。
随着时间流过,胜负初定,暂留台上的是一名幽州兄弟盟的弟子。
此刻的他昂首挺胸站在台上,纵然满头大汗,脸上却写满了兴奋和张扬,大声挑衅道:“还有谁要上来?”
云微星蓦地抬眼看去,那熟悉的声音,高挑的语调,果真是方才在客栈里手持飞镖的男子。
台下众人低声议论,却无一人再跳上台去,男子见状气焰大盛,昂起头,睥睨众人,哈哈大笑。
面对台上那人的叫嚣,溯言只是低头喝茶,没有任何想要迎战的意思。倒是风予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身旁两个徒弟,问道:“你们要去试试吗?”
云微星原本已有登台之意,正逢风予询问,不等景辰回答,当即应道:“我去。”
风予闻言看向她,轻轻点头:“点到为止。”
云微星:“是。”说罢,她豁然起身,目光直盯着台上的男子。
每支灭魂镖上,通体都浸满玄鬼的独门剧毒,经久不散。即便是使用过的,触碰之后若不及时妥善处理,必将皮肤溃烂,毒性逐渐入体而亡。
如今这人却安然无恙,甚是蹊跷……
见云微星准备迎战,本已安静的场中再次喧哗起来。
“圣阳教这是要上人了?”
“这人是谁啊?厉不厉害啊?”
“你连她都不知道?。”
“快快,说来听听。”
“这人叫云微星,据说是个武学奇才,过目不忘,是圣阳掌门最心仪的接班人!”
众人还在谈论她那过人的天赋,云微星已然纵身一跃,直奔中央圆台之上,站定之后才发觉竟有一人已早她一瞬上场,少年眼眸明亮,此刻正望着她微微一笑。
此人身着一袭碧色的外袍,上绣银色的云纹,衣袂随风轻舞,仿若云卷云舒;内搭纯白的里衣,宛如初雪般明亮干净;一柄长剑擎在手中,剑鞘通体漆黑如墨,表面嵌有一颗红色玛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芒。
少年乌黑的长发被一条精致的银色发带束起,发带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更添了几分恣意潇洒。一双带笑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眸中似有无尽柔情,微笑时脸颊上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阳光恰到好处地洒落在他身上,衬得他的笑容越发灿烂,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带来无尽的温暖与希望。
云微星望向那双眼时愣了一瞬,少年已然率先开口道:“在下先姑娘一步上台,不如姑娘且先省省体力,由我先来?”
云微星颔首:“请。”
不作争论,她当即撤去一旁,静静看着台上二人的切磋,不觉间秀眉紧蹙。
少年出手极准极快,持剑的手背在身后,赤手空拳,精准攻向对方的破绽,不过五个回合,已然让那狂妄男子冷汗岑岑,毫无还手之力,而前者却始终挂着客气的笑意,显然还未使出三成功力。
似是下意识地,又或是那狂妄男子急于扭转局面,他竟猛地抽出自己的佩刀,手中招式突然狠辣起来,步步直逼少年命门。
尽管外人难以看穿,可云微星还是一眼认出,那些个混在传统功法里的阴招,都是折仙门鬼系弟子惯用的路数……为了取胜,不计代价。
原本平静的少年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暴戾出招,除却开始时的神情微变,再看不出任何波澜。
只不过,在那男子劈刀再次砍来的一瞬,少年脚步一转,猛地一掌重击在刀面之上。
刀身受到的震击直接令男子手腕脱力,依着惯性摔出几尺,彻底败下阵来。后者收了动作,再次换上那副眉眼弯弯的神情,上前友好地拉起对方,霎时引来台下一片欢呼叫好。
待那人灰头土脸地离开圆台,少年转向云微星,比了一个请的动作,云微星当即会意,重新踏入中央,刹那间,台下四散的目光全部汇集到了二人身上。
相对而立,少年抬起手,礼貌地行了一礼:“在下自在谷北宗,字辈空繁。不知姑娘何处而来?”
少年的自我介绍不仅让台上的云微星微微一愣,就连台下也是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知晓,位列四宗之一的自在谷,前段时间突遭巨变,掌门与几位宗主相继意外陨落。
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各宗的亲传弟子们临危受命,重新顶起了自在谷的百年基业。
尽管人们知道这些继位者都是些后生晚辈,却未曾料到如今的北宗主,竟与云微星年纪相仿,看上去最多刚及弱冠,稚气未脱。
“他就是自在谷的新任北宗主牧笛?”
“简直荒谬,自在谷名列四宗,这么大的孩子如何能扛得起如此大的责任……”
霎时间台下议论纷纷,质疑之声此起彼伏,却见台上牧笛始终优游自若,对周遭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注视着对面的云微星。
“我刚刚还在想,何人能有如此身手,没想到竟是北宗主,失敬。”云微星拱手行礼,恭敬道:“晚辈圣阳教影宗,云微星。”
牧笛微微一怔:“你就是云微星?”
云微星点头:“是。”
牧笛:“早就听闻云姑娘之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
云微星:“宗主客气,今日切磋,还望宗主手下留情。”
牧笛:“哪里,倒是我要请姑娘点到为止。”
几句客套过后,二人默契地各退一步,云微星悄然运起内力,认真地注视着对面的牧笛,心中暗自思索着。世人皆知,自在谷新宗继任,皆以空字辈为首。本想上台测测那人是否为折仙门细作,未料阴差阳错间,对手竟成了北宗主牧笛。
她一改方才上场时想随意对付一番的态度,既有送上门来的机会,自当试探一下这一辈的实力。
对局一开始,云微星便率先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如闪电般冲向前方。牧笛眉心一蹙,亦抽出所持长剑,勉强抵挡住了这凌厉的攻势。
剑锋相交,瞬间擦出耀眼的火花,激烈的战况让围观的人群都屏住了呼吸。
牧笛纵身一跃,剑柄轻点地面,借势翻腾,凌空越过云微星头顶,随即一掌迅猛拍出,威势逼人。
云微星反应迅捷,同样一掌回击,两股强大的掌力碰撞,将双方各自震退数尺,掌风的余劲波及前排侠士,引发一阵纷乱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