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餐厅，桌上的早餐冒着热气。
煎蛋、吐司、牛奶，和昨天一模一样。
许湘意站在楼梯口，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
她没有像昨天那样犹豫，也没有问“谁做的”，只是安静地拿起叉子，把煎蛋切成小块。
另一份早餐摆在对面，盘子边缘微微发烫，显然刚出锅不久。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陆南洲穿着校服走下来，头发有些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
他拉开椅子坐下，金属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两人沉默地吃着早餐，谁都没有提起昨晚那碗粥。
许湘意小口喝着牛奶，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皱了皱眉，却想不起来究竟忘了什么。
“走了。”
陆南洲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已经站起身，书包随意地搭在肩上，正低头系手表。
许湘意赶紧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抓起书包跟了上去。
车里的气氛比昨天缓和许多，但依然称不上好。
陆南洲靠在窗边闭目养神，许湘意则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
老张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识趣地没有打开收音机。
“昨天......”
许湘意突然开口，又立刻停住了。
陆南洲睁开眼，侧头看她。
“什么？”
“......没什么。”
陆南洲挑了挑眉，没再追问。
许湘意攥紧了书包带，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她本来想说“谢谢你的粥”，但话到嘴边又觉得矫情。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时，陆南洲突然出声。
“放学等我。”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许湘意点点头，推门下车。
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同学。
许湘意走到自己的座位，把书包挂在桌角上。
“湘意！你怎么来这么早！”
阮思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和谢嘉树一前一后走进教室，手里还拿着半袋没吃完的薯片。
“坐车来的。”
许湘意下意识回答。
阮思妍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来。
“说到车——”
她压低声音。
“昨天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和陆南洲到底什么关系？”
许湘意的手指僵住了。
“邻居？亲戚？还是......”
阮思妍眨了眨眼，脸上的笑更加明显。
“男女朋友？”
“不是！”
许湘意声音突然提高，引得前排几个同学回头看她。
她赶紧压低声音。
“就是......顺路。”
“顺路能顺到一辆车上？”
阮思妍明显不信。
“你知道有多少女生想坐他的车吗？上次高三的学姐......”
“安静！”
李老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阮思妍吐了吐舌头，赶紧溜回自己的座位。
“明年就高考了，你们还有心思聊天？”
李老师锐利的目光扫过全班，最后停在许湘意身上。
“许湘意，课程能跟上吗？”
许湘意点点头：“可以的。”
“有不懂的就问谢嘉树，或者来办公室问我。”
李老师指了指她旁边的男生。
等李老师走后，阮思妍立刻转过身，正要继续刚才的追问，下课铃响了。
“午饭再说！”她冲许湘意做了个鬼脸。
听到午饭，许湘意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当阮思妍从书包里掏出精致的双层饭盒时，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准备午餐。
“你不会没带饭吧？”
阮思妍瞪大眼睛。
许湘意尴尬地点点头。
早上那股莫名的不安感终于找到了源头。
“食堂现在去肯定排长队......而且今天的饭出了名的难吃！”
阮思妍咬着筷子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把自己的饭盒推到许湘意面前。
“分你一半！”
饭盒里整齐地码着寿司、水果和小饼干，看起来像是精心准备的。
许湘意连忙摇头。
“不用了，我去小卖部就可以了。”
“小卖部的面包难吃死了！”
阮思妍已经动手把食物分成两份。
“我妈今天做了好多，本来就是要分享的！”
谢嘉树默默把自己的饭盒也推了过来。
“我是男生，你吃我的吧，我抗饿。”
许湘意正要道谢，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所有人同时抬头。
陆南洲站在门口，黑色保温饭盒在他手里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窃窃私语都在他冰冷的视线中凝固。
“过来拿。”
他对着许湘意的方向说，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教室瞬间安静。
还好是午饭时间，教室里没有那没多人。
许湘意僵在原地。
陆南洲眯起眼睛，目光在许湘意面前的饭盒上。
一看就不是许湘意的。
突然，陆南洲大步走来。
饭盒“咚”地砸在课桌上，震得阮思妍的文具盒滑落在地。
“爱吃不吃。”
他转身就走，却在门口撞见抱作业回来的学习委员。
女生红着脸让路时，听见陆南洲低声骂了句脏话。
等陆南洲走后，原本安静点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那是陆南洲吧？”
“他给谁送饭？”
“转学生？什么关系啊......”
阮思妍已经不会说话了。
她死死抓着谢嘉树的手臂，眼睛瞪得像铜铃。
谢嘉树推了推眼镜，安静的看着阮思妍。
许湘意僵硬地打开饭盒——皮蛋瘦肉粥，旁边小格子里是几块炸得金黄的春卷，还有一小碟蓝莓酱。
没有葱花。
“湘意......你和陆南洲？”
阮思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许湘意低头盯着粥，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是我......哥哥。”
这个称呼说出口的瞬间，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窗外的小雨淅沥沥的下着，下午的课许湘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阮思妍时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谢嘉树则是是不是盯着阮思妍看。
课间去洗手间时，许湘意听到隔间外几个女生在议论在议论自己。
“听说了吗？高二那个转学生是陆南洲的妹妹。”
“骗人的吧？从来没听说陆家有女儿。”
“谁知道呢，反正他亲自去送了午饭......”
许湘意靠在隔间门上，直到那几个女生离开，她才推开门走出去。
放学铃响起时，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收拾好书包。
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陆南洲靠在车边等她，手里转着那枚春丽游戏币。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抬头看向许湘意，嘴角微微上扬。
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种近乎挑衅的表情。
“哥哥？”
陆南洲重复着她中午的说辞，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弄。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个妹妹？”
许湘意攥紧了书包带，指节发白。
“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要我说......继妹？还是你家庭的破坏者？”
陆南洲没想到许湘意会这么回答，把游戏币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
“Player 1和Player 2。”
他拉开车门，示意许湘意上车。
“回家吧，妹妹。”
许湘意站在原地没动。
“为什么给我送饭？”
“怕我妹妹饿死，免得别人说我虐带妹妹。”
陆南洲耸耸肩。
“毕竟有些人连葱花都挑。”
“那粥呢？昨晚的。”
陆南洲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剩的。”
许湘意知道他在撒谎。
粥记的外卖单上清清楚楚写着“不加葱”，这是当她是傻子吗？
她最终还是没有拆穿，默默上了车。
陆南洲关上车门，春丽币在他掌心泛着冷光。
硬币边缘的“Player 2”字样被磨得有些模糊。
而另一面，几乎没人注意的那一面，刻着一个极小的1。
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
表面上是剑拔弩张的敌对，内里却藏着谁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