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加许梦雪的好友？”
景璇点头，“她给我发了个文档，里面是任务对象范澜的信息资料。”
“范澜，好耳熟，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云蓁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她瞥见景璇手上的美甲：“我想起来了，若没记错，范澜是美甲师吧？”
“许沐绮莫不是被手下人糊弄了？范澜的情况是比较特殊的一类，照理说不会分给许梦雪啊。”云蓁眉头皱的更深，疑惑出声。
“怎么个特殊法？”景璇不解，她看了文档，里面写的是范澜大致人生，死因年龄，亲朋好友和她被系统带走的事，和云蓁之前和她普及的其他人经历并无太大差别。
“她是自愿跟着系统走的，这就是最需要看中的一点，不知道被系统许给她的什么打动了，你是不是没仔细看，跟身家性命有关的可不能松懈。”
云蓁接过景璇的手机看了一遍，她啪地关了文档，气得想原路返回到第四小组了，但眼见着马上到第六小组的工作区，还要回去给景璇补习，于是绷着脸怒骂了两句：“许梦雪身边的辅助怎么回事，信息收集成这个鬼样子！”
她把手机还给景璇，“我说你记，记好后给许梦雪也发一份。”
“范澜是最近半个月去往异世界的幽魂，无常重伤了附在她灵魂上的系统，正准备把系统封到缄瓶时，范澜突然暴起发疯，硬生生替系统挨了一鞭，跟着一块跑了。”
景璇发完语音转成文字，心里坠了坠，问：“系统被重伤了还能带着范澜夺舍吗？范澜在平行世界该不会还是幽魂吧？”
“那不能确定，系统只是被重伤，谁知道会不会恢复，再说了，不靠系统，厉鬼自身也能附到别人身上啊。”
“厉鬼？”
“你觉得范澜不会化成厉鬼？”云蓁神态莫名地看了景璇一眼。
景璇有些踌躇，“我不明白，她的人生挺平静的，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死因也不是被人谋害，想来没有化为厉鬼的怨恨。”
“但我想到，就算是从小到大都做善事，一直被周围善意拥抱的人也会有烦恼，又不能肯定了。想法是不可控的，就是设身处地也不一定会有相同的结论。”
云蓁没有说话，她眼神新奇，仿佛重新认识了景璇一遍，嘴唇无意识颤动，景璇通过气音和嘴型判断出那是一个“bai”字。
良久，她语重心长道：“景璇，不要把将心比心用在自愿跟着系统走的幽魂身上。”
“实操人员是宁可去更复杂的超凡世界找被系统强行捆走的幽魂，也不愿意去现代世界找自愿跟着系统走的。”
“厉鬼不等同于恶鬼，怨恨并不一定是化为厉鬼的缘由，爱恨怨妒，喜怒哀乐贪都可以是幽魂化为厉鬼的养分，只是正面的感情往往达不到负面的深入骨髓。”
“系统许诺的东西不外乎是名利声望，权财美貌，自愿跟着系统一块走的幽魂都被这些东西占据了心神，只要能得到它们，叫那些幽魂魂飞魄散也乐意。”
云蓁语气从艰涩变得愤慨，又很快转为平静，似乎只是简单的对主动和系统离开的幽魂发出嘲讽。
景璇不认为云蓁有真正平静下来，刚开始云蓁还是愿意让自己和陈梦雪一起完成任务的想法，但随着话音落下，云蓁甚至不等她将补充的任务对象消息发给许梦雪，便麻利地掏出她自己的手机。
她现在像一座临近喷发的火山。
景璇敏锐地瞅到云蓁电话页面上是许沐绮三个大字，把手机夺到手里。
“景璇，你干什么！？”，云蓁惊喊。
“你要给许组长打电话，不想我去这个世界了。”景璇陈述。
云蓁一脸不赞同：“我找这个世界就是因为它难度评级低，你好做任务，现在任务对象不对，需要重新评估难度等级，我怎么可能还让你去。”
“你在撒谎。”
在和陈梦雪从小屋回去的路上，景璇将记在备忘录的信息一一总结对比，屡次找到云蓁话语中的矛盾后，她发现在无法劝阻自己成为系统部门后的实操后，云蓁的想法转变成了如何让她在完成一个任务后转行。
而现在，景璇感觉到那份决心越发坚定了。
云蓁不知道她给出不让景璇去现代平行世界的答复时，面容有多狼狈。
而现在，那个狼狈的表情在景璇的一句“你在撒谎”下瞬间凝住，像火山喷发过后，岩浆流过大片大片的土地，渐渐变成了斑驳的岩石。
“你说过发布任务的情报站会事先将掌握的任务对象，去往的任务世界联同系统功能信息全部汇总，然后根据包含但不限于任务对象的性情能力，附身情况，任务世界的灵化程度，有无与地府建立联系和系统是否完好来评级，综上所述，哪样未知自动提升一级难度，依次叠加上不封顶。”
“地府遇到过幽魂不愿意离去，却在到了异世界后和系统沦为一伙对付无常的情况，所以，所有事件一律以幽魂自愿离去对待。”
“范澜只有附身情况不知道，任务评级是二级很正常，不是吗？”
云蓁苦笑道：“你总能把信息记得很好，之前的劳动合同是，评级也是。”
她没有否认景璇的话。
景璇说的是对的，她不为自己发现了欺瞒而欣喜，心中只生起不满。
景璇开始鄙夷自己知道许梦雪与无常学姐的事，下意识的第一个想法是跟着隐瞒了。
她不喜欢被人瞒着的感觉，就算真相是沉重的，她也想要沉重地知道。
“看待自愿离去和真正自愿离去不能相提并论，范澜为了去异世界都能主动替系统挨下一鞭，已经不能简单的看作自愿离去，显然是固执到发疯了，凡事要往最坏处想。”
云蓁知道瞒不住景璇，只好循循善诱，说的言辞与方才的只不过是换了个讲法。
景璇听出来了，云蓁这是想把泥糊糊搅和了，再往她的墙上重新涂一遍，根本不告诉她泥糊糊怎么形成的。
几次被糊弄，景璇失了耐性，更何况，她已经打定主意非去现代平行世界不可。
“我的任务是把人带回来，最好是把系统也带回来得到更多功德，至于范澜，我才不管她有什么执念有多么固执。”
话不投机半句多，景璇把手机还给云蓁，云蓁手上有备用机，就是没有，她想要联系上许沐绮也很简单。
“到时候就看是她的执念深还是我的执念深。”
“你…”，云蓁停在原地看景璇越走越远。
“叮咚——”
手机弹出提示音。
许沐绮：我看到景璇给飞琼发的消息了，她说明天会准时汇合，飞琼分享给景璇的文档你看了吧？
云蓁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她捏了一个静音屏蔽，直接打视频。
回绝，
再打，
再回绝。
许沐绮喝了口茶，依次把几个未接通视频下的语音转化为文字。
云蓁：你是不是故意的，在办公室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是范澜！亏我还担心你被底下人糊弄，你倒好给我下套！
许沐绮：云蓁，你又应激了，也许你真该像白舒说的去看看心理医生，我看到景璇发来汇合的消息时，以为你已经接受了。
消息一发。
又是数个通话申请弹出。
许沐绮：你发再多我也不会接的，地府都默认所有任务对象为自愿离去了，你又何必如此纠结真假呢！再说了，景璇的鬼力很强根本无需担心。
云蓁：怎么不说你给许梦雪变着法买鬼器了，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来指手画脚我，我不会同意景璇去的，你不给我说，是不是看景璇实力强，想让她保障许梦雪安全？
许沐绮：我绝无此意！这个任务本来也是要给飞琼单独做的，是你主动来谈合作的，我之前根本不知你组里来了新实操。
不过，你真的能让景璇不去吗？我看她和飞琼一个样子，不是能听住劝的，实操只要不背叛地府，不留在异世界，她们执意决定要去哪个异世界完成任务，可是不受我们控制的。
你说景璇恋家，所以想让她去现代平行世界好看看家人，她未必认同你不让她去，你能保证自己看住人不让她跑？
云蓁脑中浮现出景璇临走时的果断，她颓然地放下手机蹲在地上抓头发。
她根本没想过让景璇做实操，只当是权宜之计，想着曲线救国让景璇在做完一次异世界任务后可以劝她转行，为此才选了可以见到亲人的现代平行世界激发景璇对家人的思念。
她把范澜看成了厉鬼又如何？当实操本来就该以最坏的打算揣度幽魂，景璇不在意，自己却要放在心上片刻不能忘！
云蓁喃喃自语哭笑不得：“柏，难道这种事情还要重蹈覆辙吗？我以为依景璇的怨气，她会对幽魂和系统充满恶意，今天才发现，她没有，她竟然没有…”
“如果你还在，肯定会喜欢她的。”
许沐绮眼见着手机没有云蓁发来的消息，慢悠悠地把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水咽下。
她切开页面，点入压缩包解压，里面有她组里的七个任务对象所有掌握的信息，范澜信息表的各类信息整齐划一的排列，其中一个表格中的是否自愿，“是”字被打了勾。
所有的任务对象在这里都是对勾，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此格无关紧要，没想到云蓁还记得清楚谁真走假走。
她拿起手机编辑了条信息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