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

    桑落看着洛长安终于安全离开,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失落的表情。

    “值得吗?”绿云站在她身后,语气冰冷。

    桑落回头,用一个绿云理解不了的眼神看着她“只有愿不愿意,没有值不值得。”

    她自小便无人疼爱,洛长安是唯一对她好过的人。即使到了现在,桑落也不敢相信自己和董怀有所谓的血缘。

    上一代的纠葛太深,桑落只想用尽所有力气,让洛长安活着。

    他活着,就会想办法让更多人幸福,就会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至于她,这么多年孤苦伶仃,桑落已经不奢求别的了。

    国师府也好,青州城也好,她早就分不清了。

    更何况,留在这里,她报仇的机会更多。

    桑落暗暗握住了手心,她看着绿云好奇的问“他不是连发妻都不肯放过,怎么肯这次放了洛长安?”

    绿云看着桑落,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了几分端倪“我不知道。”

    绿云从小生活在边外的小村庄,山贼杀光了整个村子,是董怀把她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给了她新的名字。

    她自小跟着他,效忠董怀是绿云流淌于血液里中的信仰,可是近来,她却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他明明欲望滔天,可是有时候却又收了手,放任一切发生。

    所以绿云说,她不知道。

    桑落按照承诺留在了国师府。她还住在那件间厢房,只是多了更多人伺候,除了国师府外,其他地方都可以自由来去。

    国师府多了新的主子,大家都提着一颗心,小心谨慎的伺候,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抓住错漏,砍了脑袋。

    只是时间长了,大家渐渐发现这个主子不光没有架子,而且脾气温和,很好说话。

    不过她们发现,这个好脾气的主子,看到她们人人畏惧的国师的时候,却是一脸不屑的样子。

    京城里的事叫人看不透,猜不着。

    明昌帝的消息瞒不住,朝臣们渐渐嗅到了一些敏锐的气息,纷纷递奏折,声称要面圣。

    董怀把那种奏折全都摔到了地上,无心理睬,董屏杉立刻识趣的拿着奏折滚了。

    七月初,京城暑热难消。

    董怀声称明昌帝忧劳国事,操心过度,身体孱弱,不能再承担大统。

    随后他以明昌帝的命令下旨,传位给还在襁褓中的四皇子。

    此言一出,京中议论纷纷,百姓朝臣惴惴不安。

    董怀从前种种,朝中清流不屑与之相争,便随他去了,如今却是骑在朝臣的脖子上,把他们都当傻子戏弄了。

    尚书令赵泽明上书第一个驳斥,说董怀妖言惑道,惑乱朝纲,是大周的叛徒,历史的罪人。

    有了赵泽明的先河,朝臣纷纷效仿进言,百姓也聚众抗议,让董怀辞去职务,滚出大周。

    京城中顿时动乱不安,桑落虽在国师府足不出户,却也听到了些许外面的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洛长安做的?

    他联络了朝臣反议吗?

    桑落站在檐下,听着外面的百姓的怒吼,心中亢奋的厉害,渐渐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希望。

    “别想了,以卵击石,根本没可能。”

    绿云一身黑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声音透着一股寒意。

    “你如何有这个把握?”桑落看着她,不自量力的反问。

    绿云懒得搭理她,微微一笑,又悄悄的走了。

    她一身黑衣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次日一早,尚书令赵泽明被人刺杀,死状凄惨,头颅被挂在京城菜市口,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昨日还抗议的百姓此刻鸦雀无声,看着那个高挂的头颅,呕吐不止。

    今日挂上去的是赵泽明的头颅,明天就可能是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头颅,朝臣和百姓纷纷闭上了嘴,再不敢说一句。

    绿云正在后院练剑,她的长剑削铁如泥,国师府无人能抵。

    桑落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急的跑到后院,看到绿云练剑的那一刻,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你!”桑落指着她,愤愤不平“你杀了他。”

    “是我。”绿云嘴角居然爬上了一抹讥讽的笑,颇有几分得意。

    “你们是非不分,残杀忠良,你们会有报应的!”桑落嘴唇发白,喋喋不休的看着绿云。

    “报应?”绿云眼里没有任何畏惧,亲人都死了,那些山贼屠杀她生活的村子时,不知有没有想过报应。

    更何况,她这些年做的恶事太多,她早就分不清哪个更血腥了。

    是董怀救了她的命,所以这些年,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桑落看着她这副魔怔的样子,居然反驳不了一句。

    毕竟如今,她也是国师府里的人。

    ……

    洛长安伤的太重,这些伤痕不会致命,但是却有比死亡更加千百倍的伤痛折磨着他。

    夜半时分,那些涂了药粉的伤口总会隐隐发作,疼得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但是比起身上的伤口,洛长安好像有更加忧心的事情。

    刀鱼点亮了房间里的蜡烛,拿着一碗水走过来。

    “大人,喝点水吧。”刀鱼看着洛长安额头的细汗,渐渐皱起了眉头。

    “外面什么情形?”洛长安问道。

    刀鱼知道洛长安问的是京城的状况,而非这方庭院中的天气。

    “国师要扶持四皇子上位,朝臣不服,尚书令第一个出来驳斥……”刀鱼挑了要紧的事情说。

    “然后呢?”洛长安问了句。

    “然后……”纵然刀鱼跟着洛长安这些年,什么事都见的多了,但是此刻还是不忍心说下去。

    “然后赵大人被人刺杀,头颅此刻还挂在菜市口。”刀鱼的声音越来越小。

    果然,洛长安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不忍听下去。

    如今朝着人人惴惴不安,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屠了九族,再无一人敢出来反抗董怀。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洛长安浑浊的眼神看着窗外。

    他从未畏惧过生死,此刻却有片刻的失神。

    “不会的大人。”刀鱼亢奋的解释道“恒王听了您的遭遇和京中的情形,正要举兵来朝呢。”

    “他真的愿意?”洛长安的眼神急不可耐,像是要把人看透。

    “是真的,大人。”刀鱼提到这个消息也喜不自胜。

    “您也应该养好身子,等恒王来朝时,方可祝他一臂之力。”刀鱼说道。

    刀鱼这么一说,洛长安觉得身上那些隐隐作痛的伤口,此刻都变得有了意义。

    庭院里的夜风拍打着窗户,好像远远听见了恒王的军队攻入京城的声音。

    ……

    经过尚书令赵泽明被刺杀一事,京中的官员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赵家人则是连发丧都是偷偷摸摸的。

    京中的风气看似一片祥和,不日新帝就要登基,大周朝又即将换来一次大换血。

    董怀自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整个人的皱纹都舒展了许多。

    这时候,桑落置办了一桌宴席来邀请他。

    桑落从前困苦,很少有什么机会可以请别人吃饭。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却是如此复杂的场景。

    她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她没想到,董怀欣然应邀。

    桑落的宴席置办的很简单,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国师府的厨子手艺冠绝京城,但是总比不上桑落从前闻见过的味道。

    看得见,够不着才是最好的。

    到了约定的那天晚上,董怀姗姗来迟,身边只跟着几个下人伺候。

    桑落立刻从位子上弹起来为他斟酒“国师近日操劳过度了,真没想到你能来赴约。”

    董怀被这个生分的称呼给叫出一些火气来,他喝了那口酒,同桑落商量道“等新帝登记后,我想昭告天下,收你为义女,你意下如何?”

    桑落握着酒杯的动作顿了顿,她含笑问道“国师就这么有把握?”

    “三日后新帝便会登基,这不是把握,这是事实。”董怀冷冷的放下酒杯,想让桑落看清局势。

    想要攀附他的人多了去了,桑落居然如此的不知好歹。

    看着他这副动怒的样子,桑落忍不住问“国师既如此贪恋权势,为何不自己当皇帝?想来如今也无人敢反抗吧。”

    “皇帝?”董怀咀嚼着这两个字,心中的火气更盛。

    “我从来就不喜欢当什么皇帝,我只喜欢不属于我的东西。”他的指尖把玩着那个酒杯,眼神中流露出几分邪恶。

    “所以属于你的,你就该摒弃吗?”桑落想起自己早亡的母亲和阿姐,按着桌子,愤愤不平的看着他。

    “你!”董怀看着桑落这个样子,不知道她到底要拐弯抹角的说些什么。

    这时候,绿云神色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顾不上桑落在场就说道“不好了国师,恒王……”

    绿云的声音断断续续,董怀看着她,眼珠都没有转,他问道“慌什么?他来奏折了?”

    “不是。”绿云紧张的说“恒王带着二十万人马,从边外赶回来了,想必明日便会杀到皇城外了。”

    “什么?”董怀一滞,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仰头看着绿云。

    桑落闻言笑了笑,她冷眼看着董怀问道“这就是您的把握?”

    董怀顾不上桑落的冷言讥讽,他匆匆的往外走,边走边跟侍卫交代道“把她给我看死了,不准跑了。”

    “是。”门口的一排侍卫恭敬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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