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师不当不行。

    发现门被锁上无法打开后，唐粥又尝试和这些学生沟通，询问情况，然而并没有人理会她的话语。

    他们似乎只为上这一堂课而出现，求知的目光一直跟随在唐粥的身上，直到有学生开始不耐烦，目光里逐渐涌动起其他的情绪，手中的笔狠狠戳穿了书页，在纸上洇出黑色的墨水痕。

    唐粥察觉到了。

    接着拖下去不会是什么好事，她只好站在讲台旁，余光瞄着第一排同学的课本，抄在黑板上，边学边教。

    开始讲课的时候，那几个焦躁不安的学生似被安抚了下来，眼中的凶光也消失了。

    出乎意料的是，尽管唐粥讲讲停停，学生们却听的很认真。她本以为在讲课的途中还会出现一些幺蛾子，现在看来，这些学生对她的讲课水平极为包容。

    终于熬到了下课，唐粥放下粉笔，观察着这群学生的动向。

    下课后，学生们也不再保持那标准到诡异的坐姿，有一个像是班长的学生站了起来，开始数这堂课的出勤人数，其他人则在低声交流或者喝水休息。

    “本次课堂应到83人，实到82人。”点完名的班长自顾自说着，在手上的考勤表写了什么后坐下了。

    唐粥靠在讲台旁观察这一切，这些学生像是在完成一段既定的剧情，而她只能按照流程做事，把这段剧情演完，一但偏离就很可能会引发未知的危险情况。

    可是这堂课已经结束了，这群学生还没有消失，是后续还有什么剧情吗？

    她敲了敲第一排的课桌，问:“你们下课了不离开吗？”

    被问到的那个男孩正在草稿纸上演算题目，闻言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说:“一堂课有两节呀，这才上了一节，还有一节课呢老师。”

    唐粥表情凝滞了。

    她忘了，或者说是她没想到这段剧情这么写实。

    所以，她还得上一堂线代课。

    -  -

    又一次感慨了这个地方的离谱程度后，唐粥垂眸盯着线代课本，若有所思。

    过了两分钟，一个学生拿着练习册跑上来，问唐粥题目。

    看着那长长的题干，唐粥笔转了两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写了个1+1＝2。

    学生也没有质疑，反而开始认真研究了起来。

    唐粥勾了勾唇，看来她想的没错，只要她的举动符合流程，能让剧情继续下去就行，至于题目的答案，讲课的水平，这些都无关紧要。

    学生研究了一会，像是勘破了什么大义，恍然大悟道:“哇老师你真厉害，我上次问周老师，周老师给出的答案看都看不懂。”

    唐粥:……废话，一加一谁看不懂。

    她注意到学生到了“周老师”，于是问:“周老师是谁？”

    学生看着她的眼神带着疑惑，像是觉得她提出的问题太过弱智，但还是回答了:“周老师是教我们线代的老师呀，他说他今天不舒服，本来是喊我们自己自习的，结果你就来给我们代课了。”

    唐粥从这句话中得到了两个信息。

    一是这群学生把她认错了，以为她是周老师找来代课的老师。

    根据公告栏所知，自己应该是23届的入学新生，可在这个剧情里，她又必须要扮演代课老师的角色，直到流程结束。

    二是下课后，就可以和学生沟通和学习无关的事情了。

    这是个好消息。

    唐粥立刻想起在桌肚里找到的草稿纸，又问道:“那你知道教务处是什么地方吗，为什么你们会去那里受罚？”

    学生听到教务处，表情轻松，带着身为优等生的骄傲，自豪地说:“教务处就是教务处嘛，只有坏学生才可能去受罚啦，我们好学生的目标都是变成完美学生去教务处领奖的。”

    这是自唐粥来到这里后,获取的第一条有明确指向性的线索了。

    她抓住这句话的要点，秉承着逮着一只羊就往死里薅的原则，问:“那你们是怎么分辨好学生和坏学生的呢？上课说话的就是坏学生吗？那上了表彰栏的是不是就是好学生？”

    学生愣了一下，像是被这么多问题给问住了，明明他才是来提问的那个吧……

    唐粥眨眨眼睛看着他，时刻观察着他的反应。

    但最后他还是乖乖地说:“不听话的就是坏学生吧……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档案里是好学生……表彰栏？可能是好学生吧。”他也不确定。

    唐粥拍拍他的肩，示意她明白了:“那……”

    学生的瞳孔忽然涣散了。

    他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眼里重新带着异常的求知渴望，盯着唐粥，不满地打断了她的话:“老师，我还有一道题不会，您还是先帮我看看题吧。”

    他的手指机械地把习题又翻了一页。

    唐粥知道，再问就要偏移流程了，只好又写了个2+2＝4。

    “还有这道题……”学生又快速地翻了几页。

    “这道……还有这道……”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学生一直在翻着书问题目，像是在赶进度一样。直到上课铃打响，学生问完了最后一道题，满意地回到了座位上。

    铃声结束。

    所有的学生，无论下课时在做什么，在听到上课铃响起后，他们的行为和表情就开始变得逐渐统一。而铃声结束时，他们就已经带着相同的求知渴望，和如同拷贝般的完美坐姿，一瞬不移地盯着站在讲台上的唐粥。

    唐粥从角落里搬了把椅子，在这样渗人的视线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继续开始上课。

    毕竟站了这么久，有点累了。

    她想起在宿舍里找到的那个羊皮地图上，点亮的“我的大学”四个字，可惜当时被宿管怪物堵了门，没机会把它一起带走。

    我的大学……是在暗示我最后也会变得和这群学生一样吗？

    唐粥基本可以确定，这里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另一个世界。

    *

    又熬过一节痛苦的线代课，唐粥本想继续用一加一糊弄他们，但是不行，只有讲课内容是线性代数的时候，流程才能继续下去。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打响，在学生离开教室之前，唐粥拦住了几个学生想再问问情况，但被拦住的学生全都闭口不言，目光呆滞如同木头桩子，被拦得久了就开始双手握拳，隐隐有生气的征兆，唐粥只好放他们离开。

    等学生走光了，桌肚里多了几张草稿纸，唐粥拿过来一看，上面一行小字: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新来的老师好奇怪啊？

    唐粥把纸条折好，放进兜里，走出教室。

    走廊上，刚刚下课的学生们消失的无影无踪，又只剩下远处厕所滴水的声音，整栋逸夫楼异样安静，回头看，教室的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像是一场舞台剧的落幕。

    其他的教室也是一样的情况，无论再怎么找也没有其他线索了。于是唐粥出了逸夫楼，直奔行政楼。

    行政楼又名致远楼，是教务处所在的地方。

    ——坏学生去教务处会受罚，好学生去教务处有奖励，而公告栏上的她是被表彰的三好学生。

    致远楼——

    这栋楼是行政楼，教师办公室、教务处都在这里。尽管逸夫楼里没有怪物，唐粥在进致远楼的时候还是很小心。

    由于位置原因，这里的光线比逸夫楼要差不少，加上窗户不知为何蒙了厚厚一层灰，透过的微弱光线就只能让人勉强看清路。

    唐粥按了两下开关，头顶的灯没有任何反应，电路似乎也是坏的。

    门口是光线最好的地方，玻璃门透过的光线可以让人看清门口贴着的众多照片，照片里面的学生有男有女，有的上课有的在体育场运动，还有的在做实验，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校服外套，和唐粥在逸夫楼里看见的学生的校服一样，是蓝白的。

    唐粥看了一眼就绕到旁边的安全通道开始爬楼。

    她记得教务处在三楼，门牌号是317。

    走廊深处没有窗，前路被黑暗笼罩着，每一步都像是在走向无尽的深渊。唐粥摸着掉皮的墙壁，一扇扇看过去，左边是单号，右边是双号，记忆让她停在一扇门前，可上面却写着：

    319。

    唐粥勉强辨认出来门上的门牌，退后两步，有些诧异。

    这里本该是317教务处的。

    昏暗的走廊里，315后的房间变成了319，而本该在这里的317凭空消失了。

    她不会记错位置的。

    停在这扇本该是教务处的教室办公室前，唐粥靠近了从侧面看过去，319的门牌似乎比其他的矮了一些，她摸了摸边缘，门上有上一块门牌的残余胶水，有人为更换的痕迹。

    唐粥把手放在门把上，稍微用劲，门把手转了半圈。

    门将要打开的时候，却停住了动作。

    在宿舍楼里，宿管阿姨是在她打开了隔壁宿舍的门后才出现的。

    而逸夫楼里，那群学生也是在她进了教室后才冒出来的。

    这个校园虽然诡异，但是隐约存在着一些规律，可用的信息太少，唐粥必须谨慎。尽管她还没有完全确定，但如果开门进入房间真的就是解锁剧情或者怪物的钥匙，那打开这扇门很可能会触发什么。

    万一教务处不是这一间，而是在这栋楼里的其他地方——打开门是触发剧情还好，完成剧情后还可以继续寻找，可一旦触发了怪物，就会像在宿舍楼一样被追着撵，想要找到真正的教务处就更困难了。

    唐粥内心产生了些许不安，是事情脱离掌控的未知感作祟。

    宿舍楼的宿管阿姨虽然长相可怖，速度迅速，但力气不大，唐粥对宿舍楼也比较熟悉。

    而如果这里有怪物……

    致远楼是新建的楼，防盗措施做得很到位，外立面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爬窗这条路不可行；况且这里的走廊连成了一个四方形，狭窄黑暗，没有掩体，难以躲藏。

    唐粥思索片刻，松开手，下楼，重新从一楼开始寻找教务处。